這句話。

  是何等的輕描淡寫，不屑一顧？

  可落在場上眾人的耳朵裏，卻如同驚雷灌頂，震耳發聵，一些心理承受稍稍差一些的人，雙腿發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尤其是四周那些圍觀者，本以為他們置身事外，靜靜看一場大戲即刻，結果……

  誰還看出來，陳長生這是在為陳陽出頭？

  畢竟，這場跨越一天一夜無休止的追殺，他們都參與在了其中。

  一場雪崩，豈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這……

  一下子，偌大的場上噤若寒蟬，死寂沉沉。

  好狠。

  這是要，一個都不打算放過啊。

  穆風跪在地上不敢動，麵色抽搐不止，青紫的麵龐難看到了極點。

  要知道，在陳長生現身前，他可是言之鑿鑿，像陳陽這種沒有任何背景的人，在他的麵前就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隻身一人，沒有任何背景，瞎蹦躂個什麽勁？

  甚至還大言不慚，讓陳陽自裁，免得浪費他的精力。

  然而。

  現在的情況，他哪還敢有任何想法？

  他就是做夢也想不到，曾經的一代王者陳長生，竟然會跟陳陽有牽連，而且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他們之間的關係還十分不淺。

  這尼瑪，一腳踢在了鐵板上。

  如果還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現身這裏。

  寧雲如喪家之犬，跪伏在上瑟瑟發抖。

  良久，穆風硬著頭皮開口，嚐試著的為自己爭取一條生路，“長生爺爺，看在我城主府，看在我祖爺爺跟你關係不錯的份上，放我一次吧。”

  “有道是，不知者無罪，否則的話，我絕不會對陳陽不敬的。”

  陳長生笑，“我跟你城主府，沒有那麽好的關係。”

  穆風：“……”

  繼而，他咬牙道：“長生爺爺， 我一向敬仰您，將您當成畢生奮鬥的目標， 看你這般以大欺小，是不是有些不妥？”

  “不妥？”

  陳長生笑道：“剛才你不還拿你城主府施壓陳陽嗎？而且，你身邊帶這麽一個老家夥，難道不是想著以大欺小？”

  穆風：“……”

  啪。

  陳長生抬手就是一巴掌，將穆風扇的皮開肉綻，可憐這位城主府嫡係少爺，盡管內心屈辱到了極致，卻是連一個屁都不敢放。

  “給老子跪好了。”

  森寒的聲音，撞入他的耳旁。

  穆風如遭雷擊，連血都來不及擦，慌不迭的挺直腰杆，又是一巴掌扇了過來，這一次，半口牙脫落，一頭栽在了地上。

  “咳咳。”

  穆風大口咳血，捂著血肉模糊的麵龐，直視陳長生的目光，幽幽的說道：“長生爺爺，您是否消氣了？”

  他的一張麵龐上，充斥這一股恥辱，不甘，甚至是憤怒，但更多的還是彷徨，對於眼前這個活成了傳說的老家夥，他是打心底懼怕。

  所以，他自然希望挨了這兩巴掌之後，對方能過就此作罷，大人大量，不跟他這個晚輩計較，這件事就此揭過。

  嘶嘶。

  一旁的寧雲，以及那一群銀甲鐵衛，無不被嚇得大汗淋漓，十指劇顫。

  曾經力壓當代的人物，盡管已年邁，但依舊強悍如斯。

  “長生爺爺，是不是差不多了？”

  正當所有人頭皮炸立的時候，穆風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臉上，再次開口道。

  “怎麽，你是在教我做事？”

  一句輕描淡寫的反問。

  嗶！！

  刹那間，偌大的場上如同被寒風掃過，空氣中的溫度驟降，冰寒刺骨。

  不少人下意識的伸手一抹，眼角毛上竟已凝結成霜，顫顫巍巍的喘氣，竟是白霧茫茫。

  濃濃的殺氣。

  這是一種，侵入骨髓，讓人毛骨悚然的殺氣。

  縱使是穆風，寧雲這等出身高貴，實力不俗的人，也在陡然之間，有了那麽一絲心神崩潰，魂飛魄散的感覺。

  遠處圍觀的那些人，再也堅持不住了，在極致的求生欲之下，紛紛開始後撤。

  陳長生確實很強，但他們顧不上什麽了。

  要麽等死，要麽博一線生機。

  在他們，場上圍觀的可有數百人，陳長生不可能一下殺的過來，總有人能逃出去。

  每個人都篤定的認為，幸運兒絕對是自己。

  於是呼，所有人一哄而散，朝著山林深處急速奔逃。

  “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轟！

  一下子，陳長生從腰上抽出一柄短刀，頃刻間迸射出滔天的鋒芒氣息，不待任何人反應，撕裂虛空，徑直朝著那些逃命的人掃蕩了過去。

  “一定要趕盡殺絕嗎？”

  有還沒來得及逃跑的人，歇斯底裏的怒吼道。

  “你們在追殺陳陽的時候，難道就不是趕盡殺絕？現在卻跟我說這個？”陳長生背負一雙手，齜牙冷笑，“臉咋這麽大呢？”

  殺人者恒殺之。

  殺人的時候無所顧忌，眼看事態反轉，卻又希望得到別人的原諒，好事歹事都被占盡了，這世上豈有這麽好的事？

  短刀暴掠，漫天殺氣如天河傾瀉，明明是虛化的東西，在這一刻，卻宛如徹底實質化，肉眼可見。

  整片天空，都被無盡的鋒銳殺氣所占據。

  長空萬裏，都為之撤換了顏色。

  黃沙。

  殘雲，老鴉。

  以及，垂落在天邊的一輪殘陽。

  殘陽揮灑金光，將整個山林都鑲上了一層金邊。

  一位衣衫襤褸的老者，宛如跨越時空而來。

  不動如鍾，滿載歲月的氣息。

  “這……”

  “怎麽，怎麽會這麽強？”

  長空之下。

  轟鳴作響，如同戰鼓炸裂，更像是千軍萬馬在衝鋒陷陣。

  隨後，漫山遍野的人就好比鐮刀下的麥子，一茬一茬的接著倒了下去。

  一捧捧血霧在炸開，一條條生命在消失。

  不到兩秒鍾，剛才還腳步震天的山野，悄無聲息，一片死寂沉沉。

  唯有，西風烈烈。

  僅剩的穆風，寧雲，以及那個一眾銀甲鐵騎，無不瞠目結舌，一雙眼珠子都要在眼眶中炸裂了。

  這，這他媽。

  究竟是什麽人啊，行事風格之狠辣，令人聞風喪膽。

  那可是數百個人，而不是幾個人，也不是一群菜瓜，就這樣一刀寂滅？

  陳長生手持短刀，直麵殘陽，巋然不動。

  九萬裏蒼穹，英雄無數。

  唯我。

  敢與天公試比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