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姐眼前發生的事她都知道，但也什麽也不知道。她隻覺得手腳冰涼渾身無力。

  “大姐，您沒事吧！”莊妍過來，輕聲安撫她。

  胡烙也穩定了情緒，跟著過來說道：“老妹，剛才你身上有個靈魂。我們幫你處理了，現在覺得怎麽樣？”

  “怎麽樣，還能怎麽樣？我現在什麽也不知道，要做什麽？還能做什麽？”

  陳大姐的身體依舊在輕微的顫抖，諾諾的自言自語著，不知道自己能做點什麽。

  莊妍大概知道一些，那三個靈魂在她家裏，陳大姐應該是知道的。現在，她帶著一個出門，然後被天師殺了，她回去後，怎麽和剩下的兩個交代。

  “大姐別著急，有什麽難處我們幫你想辦法。”

  莊妍希望她能主動說出家裏還有東西。

  “老妹別擔心，有我們在，這些東西，都可以幫你處理了。”胡烙接上莊妍的話，繼續安慰道。

  “你們？幫我？”陳大姐這時才開始注意起莊妍和胡烙。

  也許是胡烙成熟穩重的樣子，她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胡烙身上，“你們真能幫我？”

  “當然，我們是天師，對付這些東西，是專業的。”

  “這些東西......是什麽東西？”

  “呃...就是會附身在人身上，或者影響你們夢境什麽的，對了，一般人稱之為‘鬼’，我們叫它們‘靈魂’。”胡烙耐心的和她解釋著。

  “鬼......靈魂......這麽說，我是撞邪了？”陳大姐感覺反應慢了半拍，胡烙說什麽，她總會慢慢重複一遍，然後再開始思考。

  胡烙卻不厭其煩，繼續開導著她。

  “想想，身上還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或者家裏有什麽奇怪的事。一並和我們說了，我們去幫你解決。”

  “家裏......夢裏你們管不管？”

  “管！當然管了。要不我們找個地方，我請老妹吃飯，夢裏什麽事，都跟我們說說。放心，我們專管夢裏的事。”胡烙一聽還有情況，更加興奮了，邀請陳大姐一起吃午飯，然後邊吃邊說。

  莊妍也挺高興，在旁邊攛掇著大姐。這午飯由胡烙管了，自己還有內幕消息可聽。

  不過等胡烙帶著陳大姐進了一家餐館以後，莊妍覺得，這午飯還是自己請好些。再怎麽說，自己的境況，比他倆都好了不少。

  因為離午間飯點還有點時間，飯店一樓大廳裏沒幾個人。

  不過，莊妍還是跟經理要了二樓的一個包間，為了讓經理安心，她沒要免費的茶水，而是要了一壺菜單上標價一百二的茶。

  服務員引著幾人進了包間，回身給他們泡茶去了。

  胡烙勸著陳大姐過來的時候，他沒注意看這家飯店，隻是看著裏邊有桌子，便領著她進了飯店。莊妍可注意到了，這裏邊不是一般人消費的地方。大多是宴請客戶，或者高級別接待任務時，會來這裏。這裏的包房消費，最低一千起。

  她想起這邊，很小的時候曾跟著父親來過，倒也不以為意。

  胡烙一直在引導著陳大姐，先讓她的情緒穩定下來，又慢慢問起事件的來龍去脈。莊妍則和服務員交涉，按著包房的起價先點了菜，又約定了上菜的時間，回到兩人旁邊，靜靜坐下。

  胡烙的手機響了。

  “暫時沒有問題......對，第一波已經處理完了......你們先在附近待命，我這邊有需要再呼叫你們。”

  聽內容，應該是楊稷安排的援軍到了。

  胡烙掛掉電話，繼續和陳大姐聊起她的經曆。

  陳大姐的經曆，漸漸有了些脈絡。

  陳大姐中年喪偶，兒子現已在外地成家立業，幾次回來勸她賣掉這裏的房子，搬去和他們一起生活。孫子出生後，她去過一段時間。但她覺得過去之後，很多事上有些不太方便，就以自己住慣了這邊，不想到外地生活為由，拒絕了。

  兒子在外地工作，看起來表麵光鮮，實際也是苦命的打工人。小兩口的收入還了房貸以後，也剛夠一家三口糊口，也沒有多餘的錢糧，再做點什麽。陳大姐擔心自己過去，一旦病倒，那就是給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她在這邊，多少還有些退休工資，每月能領到一千來塊，維持基本生活，有時還能有些結餘。

  這邊的房子，也是當初單位裏集資的福利房，一切都還能將就下去。

  今年單位慰問老員工，組織離退休人員體檢，她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早早立好了遺囑，遺囑委托事務所賣掉房子，房款全部交給兒子。自己又找到懂保險的朋友谘詢，問清了幾種保險，又把自己多年的大部分積蓄，買了高額保險。

  她沒敢和朋友說自己得了絕症，隻大致了解了賠償的條款，把受益人，寫上了兒子的名字。

  辦理完了一切，她買了樽神像，帶回家裏，有事沒事對著神像膜拜祈福。而她祈禱的，是自己在某處發生意外，也別牽連其他人，就讓自己的孩子，順利的拿到理賠金額。

  然後，她便開始做夢。這夢很虛無，但卻連續幾天，幾乎都是同一個場景，同一類的人物和內容。

  陳大姐的夢裏，就是三個頭戴麵具的人，讓她安心活下去，她孩子的那邊，他們會幫她想點辦法。給她的要求，也就是虔誠膜拜而已。

  三人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

  漸漸地，陳大姐也想開了，不再思索那意外什麽時候來，也不去想複診時醫生的告誡。她去小區物管，應聘了一個臨時清潔工的崗位，每天清掃兩棟樓的樓道，多少能增加點收入。

  開始堅持了幾天，感覺身體有些吃不消。不過後來，夢境換了，她打掃樓道也不覺得那麽累了。隻不過，她工作的時候，精神總有些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麽。

  還是那三人，在夢中告訴她，是因為陳大姐善緣到了，他們是來幫助她的。有合理的想法，就讓她向神像禱告。

  不過，三人也告誡了她，太貪可不行，維持現狀，略有提升是可以的。

  “所以，你是知道有靈魂會附身的？”胡烙問她。

  陳大姐點點頭，“我覺得......他們是神仙。”

  胡烙陷入沉思，按她所說，這幾個靈魂純屬好意，是幫陳大姐忙的。就連她身上的病灶，應該也是靈魂幫忙控製的，他知道靈魂有這個能力，也曾聽師傅說過這類故事。

  “老妹，對不起了，雖然它們是好意......但，這也是我們的職責所在。世間和靈界，本不該有這類交流，既然知道了這事，我們不得不做我們該做的事。一會兒，我們還得去你家裏，把剩下的兩個也收了。”

  胡烙神情有些沉重，這是他不得不做，但又沒那麽想做的事。

  莊妍和他有一樣的感覺，她覺得完全可以不管，讓剩下的兩個靈魂，繼續庇佑陳大姐的餘生。

  “沒事，現在我也知道了，活在三個靈魂的影子裏，雖然活著，但也沒什麽可以留念的。既然是靈魂在幫我，我希望你們在解決它們的時候，替我跟它們說聲謝謝。”

  沒想到，陳大姐看得很開，沒有阻攔兩人辦案的意思。並且，無論靈魂的初衷是什麽，她都想讓兩人幫自己謝謝幫助過自己的靈魂。

  服務員開始上菜，莊妍問，要不要把支援的隊伍喊來一起吃點兒。

  胡烙擺手道：“不用了，這裏我看檔次也不低，幫我省著點吧！”他還是看出這家飯店檔次不低，感覺不會便宜。

  “不用，這頓我請。你就想著，怎麽幫陳大姐把這事辦好就行。”莊妍笑著坐下，三人開始吃午飯。

  席間，陳大姐又說到兒子一家，明天晚上就回新興。今早她還有些暗自擔心，這三個‘神仙’，會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孫子。不過，正一邊想著，一邊準備采購些兒子愛吃的東西時，胡烙就出現在了麵前，幫她把神仙打跑了。

  她的表情看不到傷心失落，反倒有了種看淡一切，順其自然的感覺。

  開始莊妍擔心的還挺多，不過飯局結束，陳大姐已經換了一種狀態，主動和兩人說起家裏的布置，神像的位置等等。

  胡烙認真看著陳大姐在桌上畫的示意，莊妍則陷入沉思。

  ‘這進門之後，靈魂在暗處，自己和胡烙進去，這不明擺著，我們倆就是進去送菜的嗎？不知道胡烙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莊妍，一會兒你有什麽注意。”

  沒想到，莊妍指望的胡烙反倒問起她來。

  “不知道，大概就是讓陳大姐在下麵等著，我倆先上去瞧瞧。剛才那個，你覺得多少年道行？”

  胡烙思索了一下，“和馮程差不多，大概還會再高一點。”

  “比我高很多，剛才撞我一下，損傷不小。若不是它心慌意亂，今天還真沒那麽順利。”馮程見附近沒有其他天師，也沒靈魂在場的跡象，開口說話了。

  “我去莊大師身上吧，我們分別保護你們。隻要別有什麽太大失誤，我覺得沒問題。”崔浩理說著話，鑽進了莊妍掛在脖子上的福豆裏。

  胡烙和莊妍互相看看，雖沒十足把握，但也隻能這麽做了。

  商議完畢，胡烙又和陳大姐說了遇到靈魂這事，不能四處宣揚。讓她幫忙保密，以免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陳大姐爽快的答應了，表示自己也不是愛說話的人，這些東西她多少懂一些。

  吃過飯，胡烙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