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怎麽能把他整成這樣？”我接著追問。

  “我一直以為，他發瘋是裝的。他在第一次見過我之後，很慌張，他被我嚇得樣子，讓我很有成就感。但不知他從哪裏打聽來的方法，說把環境搞得髒一些，再裝個瘋，賣個傻，就能躲避我的騷擾。於是，就這樣了，你看他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宋蓮指著表弟說道。

  我回身看看唐詩文的表弟，他朝我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我們的對話他都聽得明明白白。

  “那麽…好吧，我若送你去靈界，你可願意。”我看著宋蓮。

  宋蓮低頭沉思，沒有回話。

  “你想想，在世間耗了這麽多年，你得到什麽了？既然你沒做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我也不為難你。看你現在的道行，大概還有八九百年的樣子，放過你也不是不行。但是，為了防止你傷害到我的同行，還有其他人類，我得把你的道行打到五百年以下。”

  “算了，我覺得我還是過去吧，有勞大師了。”

  宋蓮雙手何時，給我行了一禮。

  我扭頭看向房子那邊，老兩口早拖著表弟到屋子門前亮著燈的地方，憐愛地說著話，莊妍剛從屋裏出來，臉上神色淡定，應該是處理好了屋裏的其它靈魂。

  我問了宋蓮的生辰年月，招手讓莊嚴過來，還是讓她把宋蓮送走。

  莊妍來到身邊，說樓上三個靈魂無一例外，屬於閑散人員，已全部送走。木雕中的靈魂，有些木木訥訥，好在生辰名字都記得，也送走了。又問了我宋蓮的情況，沒說什麽，拿出小本開始記錄。

  我則轉過身子，去看表弟一家。

  老太太哭得跟淚人似的，這瘋了大半年的兒子，忽然就這麽就好了，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在那兒隻知道抹著眼淚哭。老頭沒出聲，但看得見臉上的淚痕。表弟看起來比我還高半個頭，胡子拉碴蓬頭垢麵。年紀也長我五六歲的樣子，見我過來，二話不說就過來拉住我的手說。

  “大師，若不是你來，我真不知道要裝到什麽時候。”

  老兩口其實並不知道我剛才在他們家院子耍了半天劍，到底是在做什麽。見兒子這麽感謝我，也就跟著一起，感謝起我來。

  “沒事了，我想知道，當初你為什麽不勸勸你爸媽不要供奉那木雕。”

  “勸了勸了，但是我沒聽，我一直固執的認為那神明能起作用，這事怪我，怪我……”老頭把責任主動承擔了下來。表弟也表示，自己真沒什麽辦法說服父母，他們都是鐵了心的用鎮上人的發財經曆來證明。

  這時，莊妍也送走了宋蓮，來到我們身邊。

  “叔叔阿姨，我建議我們還是討論一下樓上神龕裏木雕的事吧！”莊妍岔話道。

  “嗯，我們這就把它給扔了。”經曆了這事，老太太自然更希望兒女平安，發不發財什麽的，並沒那麽重要了。說完，自己就轉身上樓，處理木雕去了。

  老頭有些不舍，不過看看兒子正常了，也不阻攔。

  沒過一會兒，老太太拿著木雕下了樓，口中念念有詞，‘不是我們不敬，是你來得太邪性。還是另外找人家托生去吧！’

  老太太一邊念著，一邊打開外邊的大門，出門後，瞅準遠處的垃圾堆，遠遠的給扔了出去。

  木雕裏的靈魂，莊妍也一並喊出來送走了。就一個木頭雕刻的人形擺件，沒什麽問題。

  我看了下時間，十一點半。這家裏的事是解決了，但鎮上那麽多家，我們這麽出去一家一家的弄，得到猴年馬月才弄得完呢？我不禁露出苦笑……

  和表弟說明了情況，再過一段時間，他的天眼將會消失，從此不會再見到不幹淨的東西。又和老兩口說了些不用四處宣揚等等之類的話題，離開他們家時，時間已過了十二點。

  我和莊妍借著月色，緩緩在街道上走著。

  街上都鋪了水泥的路麵，很冷清，這麽走了二十分鍾，沒遇到一個人。大多數人家裏頭，都還亮著燈，但幾乎都睡了。街上無論是商店或是什麽店鋪，都關了門。

  “什麽時候去找那道士？”莊嚴問我。

  我搖搖頭，陷入沉思。找到能怎樣，殺了他？他可是活生生的人，這事可犯法。況且，道士真出什麽意外之後，鎮裏會有什麽情況？各家各戶供奉的靈魂，因為有了供奉，靈力成長會非常迅速。長時間沒人收割靈力……那後果我不敢想象。

  莊妍沒有多問，隻默默跟著我，在鎮裏轉了一圈，沒遇到道士下來收割靈力。

  回到家，默默上樓洗漱，一夜無話，睡了。

  第二天大早，樓下的聲音吵醒了我們。聽聲音，就知道是唐詩文表弟一家。我看了看時間，七點剛過，他們是起得多早？

  莊妍無論昨晚睡得多晚，第二天隻要醒了就睡不著了，起身穿衣準備下樓。

  我囔囔道：“讓我再睡一會兒，我想想怎麽處理整個鎮上的事，你和他們說，我要睡到中午。”

  莊妍應了，開門下了樓。

  他們一家過來，無非就是想驗證一下是不是唐詩文請我們去的，順帶感謝一番。我對這些事不太在意，我在意的是：安和鎮那麽多家裏，都供奉著靈魂，怎麽做，才能一一化解。

  沒多久，莊妍回到房間，叫我起床。

  “快起來，出問題了。”莊妍的語氣有些焦急。

  我忙爬起來，穿著衣服說道：“什麽問題，慢慢說。”

  “昨晚扔掉的木雕，今早起來，又出現在他們家二樓的神龕裏。”

  呃……這是送不走的神仙？我心裏默念，又叫始祖給個解釋，或者給點什麽提示也好。

  “我又不是裝在他們家裏的監控，我咋知道？”始祖懟了我一句。

  好吧，這事我雖說能想出是咋回事，但需要找些東西來驗證我的想法。

  下了樓，一家人開始說起早上起床後的怪事，並保證，三人都不可能去把那木雕撿回來，又放回神龕。家裏門窗安好，沒有仍何人從哪裏悄悄進屋的跡象，也沒什麽其他的情況發生，總之，第二天起來，木雕就在神龕中。

  我讓他們別急，這事得慢慢來，嘴上這麽說，其實心裏可叫了苦了。最多明天，我們就得返回欣興，這事難道就這麽不管了嗎？

  我覺得沒必要讓他們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我身上，我明確表示，這狀況我也第一次遇到。

  我首先想到的是，道士知道了木雕被扔，於是昨晚在我們離開之後，讓他飼養的高階靈魂找到木雕，並把木雕送了回去。

  人要進去，不可能不開門開窗，靈魂要進去容易，帶著東西進去，至少需要像瑤這麽厲害的靈魂，能幻成實體。不過，我忽然想到一個人，或者說一個機構，他們應該不會不管。從聽說鎮上有家家請神的習俗以來，我就想到要通知他們，隻是不知道如何跟他們說，我的發現從何而來，我總不能說，是我隨身攜帶的高階靈魂發現的……

  我撥通了楊稷的電話。

  “哈囉！小楊，怎麽，想通了？要來我們這裏工作……”楊稷剛睡醒的樣子，看來他們周末也放假。

  “別開玩笑了，有正事。”我一本正經，打斷楊稷的話。

  我把安和鎮家家請神的事，大概說了一遍，又說了昨晚去幫人驅邪，勸說把木雕扔掉以後，今早他們又找上門來，說木雕無緣無故的又回到了家裏。因為聽到他們傳聞，安和鎮幾乎家家都從道士那裏請來神明，供奉在家裏。從昨晚驅邪的那家主人那裏，也知道了木雕中有靈魂在汲取人類的虔誠，靈魂成長之後，會被另一個更加高級的靈魂過來吸取靈力。昨晚，還順路送走了一個一千多年的靈魂……

  楊稷問明了地點，說馬上集合人手趕來，讓我留在安和鎮等他。

  這下好了，隻要弄清楚道士的來龍去脈，就可以斷了這怪事的源頭。再由官方出馬，挨家挨戶勸說交出木雕，統一處理就好。官方不是還去靈魂獵人那裏收購靈魂嗎？這回隻要他們準備充分，安和鎮的事情一完，他們的靈魂儲備，肯定能上一個新的台階。

  掛了電話，我問表弟他們，那道士在哪兒？不然我們等管理處人來的時間，先去找道士了解了解情況，至於他們家裏的木雕，我們先去看看，沒靈魂的話，就先用符幫他們封住宅院，讓靈魂無法順利進家。

  聽說我們能畫符，唐詩文的老爸老媽，表示他們家裏也要。

  我說符這東西，雖說有它的作用，但也有它的副作用。雖說它能辟邪擋災，但都是臨時性的東西，想長期不受靈魂侵擾，最好的就是培養家裏人的正氣和陽氣。就幾個字而已，心裏坦蕩蕩，做事不虧心就好。他們家裏，並沒什麽靈魂侵擾的現象，掛了符後，反倒會讓路過的靈魂注意，等符咒效果消失，惦記著的靈魂自然會找上門來。

  這麽一說，唐詩文一家還蠻受用的，家裏幹淨，說明家人坦蕩。

  吃過早點，唐詩文和我們一起，到了表弟家。上到二樓，那木雕果然在神龕裏邊。不過，沒看出裏邊有靈魂附體的樣子。看來也就是道士關注到他們家，見老太太扔出了木雕，便在半夜又重新把它給送了回來。

  我解釋了一下，要把家裏屋子的所有門窗封住，有些不現實。臨時符咒也就十來天的功效，不如幹脆不封，讓他們今晚幫我準備張床在二樓，今天再把木雕給扔了。晚上我來這裏等著靈魂送還木雕，爭取一次了斷根源。

  表弟一家沒有反對，表弟對我非常信任，昨晚洗了澡，刮了胡子，儼然精神了許多。聽我說完，馬上讓他爸媽準備，自己則表示要和我們一起上山，多少也能幫我們出上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