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人

  我、莊妍和陳慕，對眼前的情況毫無經驗，尷尬的互相看看，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們隻好靜靜的陪著夏柔，大約十分鍾後，夏柔的哭聲漸漸變得低緩。

  我站在她身後，輕聲說道：“夏女士，女兒已走，以後的日子你還得獨自麵對。我就住在欣興，若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盡管說。”

  “謝謝你，在這之前，我以為你們隻是想騙錢的騙子。”夏柔從悲痛中有所緩和，雖然眼睛依舊紅著，但情緒穩定了不少。

  我尷尬的笑了笑，聳聳肩膀，“一般人都這樣。”

  “說吧，要我怎麽感謝你們。真心謝謝你們給了我和女兒告別的機會……”

  陳慕在她麵前連連擺擺手說道：“不用謝我，我隻是個獄警而已，楊兄弟說可以一滿足我見到靈魂的願望，所以才帶著我來的。我沒想到，靈魂原來這麽可人，這麽懂事……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謝謝，謝謝！”

  夏柔好像除了謝謝，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知道，你的工作不易，很多事，希望你能看開一些，盡快從悲痛中走出來。你要相信，王薇這次的意外，是她新的開始。”

  “大師！”夏柔轉過身子，突然拉住我的手說道：“你說我現在就死，靈魂能追上王薇嗎？我怕她一個人過去，太孤單……”

  “別想了，世間生靈的生死，冥冥中自有定數。雖說可以通過改變自己的性格，來避免或減少災禍的發生，但這幾世因緣卻非易事。你可能想得簡單了……”

  “什麽意思？”夏柔目不轉睛地看著我，還沒反應過來她抓住我的手臂的手，用了多大的力氣。

  “靈界接收靈魂，早已是現代化的管理方式，靈魂進去後，順著各自的通道往前走即可。通道自然會引著它們去到該去的地方，這麽跟你說吧！即使是一對殉情自殺的情侶，進入靈界的靈魂也不可能走到一起。下邊的判官，不知道兩人是情侶還好，一半都會讓他們進入隨機通道。一旦知道兩人是情侶，或者有學院關係……一般都會刻意的把有血緣關係的人，盡量岔開輪回的通道。”

  “為什麽？”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大概就是防止上世的仇怨，帶到今世……”

  “這麽說……”夏柔放鬆了抓緊我的手。

  我看著她，幾乎是一字一頓：“這…是….永…別！你需要放下。”

  “可她還是個孩子……”

  “世事無常，請節哀。有些事，孩子總得麵對……其實，她比你想象中的要堅強。”

  我們就這麽陪著夏柔，直到華燈初上，夏柔的手機響起。

  “喂！哦，好的……我就在小區裏，遇見個老朋友……嗯，我這就回來……”

  掛了電話，她站了起來，麵對我和莊妍的方向，認認真真的鞠了一躬，又轉向陳慕，也鞠了一躬。

  陳慕連忙起身還禮。

  “謝謝大家，陪我度過最難過的時光，我現在好多了。若是不嫌棄，我改天請大家吃飯。今天還有事，我就先走了，謝謝幾位。”

  真誠的道過謝後，夏柔先回去了。也許是主人催她回家，家裏有什麽事，需要她去做。

  我沒說她的身份問題，獄警和臥底，應該有著不小的區別。這回，陳慕的心願也了了，王薇也送走了。唯一還有的，便是今天才來到身邊的班曼，不知道什麽事，能讓她放棄輕身的念頭。我覺得我越來越不像驅邪的天師，更像一個靈魂的擺渡人。

  莊妍依偎著我，就像是告訴陳慕一樣，我已經名草有主，希望她不要對我再報有幻想。

  陳慕跟在我們身後，我們從地下室出了別墅。

  回到邵總的別墅，已經快八點了，邵總今晚取消了飯館送餐，他打算請我們到外邊小搓一頓，為我們送行，也算為我慶功。

  這時，我想起萬福園的老板湯威，他可是等了我一整天的電話……

  不過，瑤還沒出現，他也沒打來電話，說明問題不大，我給他的符咒應該能保他幾天。去飯館的路上，我撥通了他的電話。

  “大師，我在欣興南邊的南無觀吃素打坐……放心，你給我的符一直貼身放著。”電話那頭，傳來湯威有氣無力的聲音。

  “呃……我這邊事情剛完，這回兒才要去吃晚飯。你晚點回欣興吧，要不晚上十點，你到新村北麵的村口超市找我，我在那裏等你。”我估算了一下晚飯的時間，讓他直接過來。

  “好吧！”湯威的話依舊有些有氣無力，就像他是有事的皇上，我是無事生非的太監一樣。

  我不敢讓那老道幫他，因為瑤還在他身上呢，萬一被發現了，出點什麽狀況，我可是有些接受不了。交待好了一會兒見麵的時間和地點，我們跟著邵總來到小區外的一家餐館。因為過了飯點，餐館食客不多，邵總還是把我們領進了二樓的一個僻靜的包房內。

  他又預備了一瓶XO,但是我對這洋酒不太來電，加上晚上還有湯威的事要處理，所以委婉拒絕了他的盛情。陳慕要開車回去，她也不好意思在我們離開後，還賴在邵總家不走，這一大姑娘家，夜宿在隻有男主人在的家裏，始終有些不太方便。

  邵陽惋惜的把酒收了起來。

  沒了酒，我們隻是吃飯聊天，莊妍早早的私下找到老板，把帳結了。

  邵陽擺下飯局款待我們，希望我們能把他當作朋友，沒事的時候讓我們約上他，去郊外踏踏青，或者飯店裏小撮一頓，都是可以的。希望我們別嫌他年紀不在一個層麵上。

  莊妍和陳慕答應得很爽快，見我在猶豫，兩人不約而同的看著我，她們覺得我這麽做很不合情理。

  “邵總，您的好意我知道。但是……也許我會讓你失望。”我喝了口飲料，想跟他們說說天師的注意事項。

  邵陽有些意外，按理來說，他也算得上一個有錢人，花錢也挺豪爽。在他的認知中，從來沒有拒絕和他做朋友的人……也許我是第一個。

  “別見怪，聽我說完，您就明白了。”

  因為沒有外人，又是二樓僻靜包廂，所以，借著機會，我便和他們說起天師注定孤獨的故事來。這天師其中的因果關係，包括莊妍都不甚了解。

  從我未經人事，跟著師傅進城看老虎說起，說到師傅最後一次的驅邪計劃，因為我被魅惑，下不了手而害死了師傅……

  期間，邵總的問題最多，什麽我小時候，生活早沒那麽苦了。農村家家戶戶都蓋起小樓，年輕的外出打工，年老的也隻力所能及的做些農活，養些雞鴨豬狗什麽的….我自然不敢辯駁，隻能一再強調，我家那邊是真窮。

  不過，時間差不多了，再晚回去，我怕錯過和湯威約好的見麵時間。

  “實際上，我們文天師，我覺得更像一個擺渡人，一個擺渡迷途靈魂的人。以後幾位遇到無解的靈異事件，歡迎電話騷擾。今天，咱們先到這兒，家裏還有個靈魂等著我去擺渡呢。”

  “你故事講一半就走，知道這是什麽嗎？”陳慕大聲叫住正準備走的我和莊妍。

  “什麽？”我停下身子。

  “下麵沒有了……”

  “怎麽了？”

  “嗯！！”陳慕沒說出後麵的話，隻氣憤地搖搖腦袋，一副沒講完就沒講完的樣子，也要和我們一起離開。

  邵總明白了，不過幫我打了圓場。

  “我說小楊，要不等你有空的時候，我做東，咱們找個地方，把故事講完。”

  陳慕停下，一臉期盼的看著我。

  我點點頭，“好吧！到時候我給你們電話。”

  我和莊妍回到新村村口時，湯威的車停在超市門口，沒開燈。

  我看了看時間，十點還差五分，看來他還是個守時的人。

  我讓莊嚴把車先停去公司那邊，我自己先下車，往湯威的車前走去。

  瑤大概是發現了我，從車裏出來，站在那裏。

  “公子快開眼，前邊有個靈魂。”班曼出言提醒道。

  “謝謝，沒事，那是我朋友。”我帶著一些感激的意味說道。

  瑤迎了上來，“公子，今天就來過一個靈魂，想進他的夢境，好在你的符咒起了作用，把她驚走了。”

  “知道去哪兒了嗎？”

  “沒注意，去得太快，我又不敢離他太遠。”瑤說著，想進我的玉墜，卻發現我掛了兩個在身上。

  “這是……又有新朋友跟你了嗎？”

  “是，臨時跟幾天，別介意。”

  “怎麽會，你先辦事吧，晚上我們再聊。”說著，瑤進了玉墜，我也到了車門前，伸手敲了敲車窗。

  車窗搖下，湯威看到是我，忙開門下車。

  “大師，我該怎麽做？”

  我看到他鬢角毛發沒那天呲了，印堂顏色也淡了一些，隻是那臨時符咒起到的微小作用。至於要幫他根除病根，還是得把源頭掐斷。不過，很明顯，那能魅惑人類的靈魂，並未隨時跟著他。在萬福園遇到他，還有芭芭莉亞小區見他的時候，都沒看到靈魂。這讓我有些為難……

  驅邪我不怕，能力在這兒擺著呢，問題是找不到邪靈，我就得花更大的功夫。有時候，邪祟們發現情況不對，還會跟我玩捉迷藏，這也是讓我很頭疼的一個事。

  “不如先去我那兒，咱們好好聊聊。”

  莊妍也從公司停好了車回來，我喊上湯威，讓他先跟我們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