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昨天是賣了三七給個老頭，還按老頭的要求把三七片打成了粉。還以為運氣好，遇上個大客戶了。

  現在藥材不好賣，三七價格連續幾年下跌了，特級貨隻能賣到六七百一斤。那老頭還不還價，六百五一斤的三七，一口氣要了十斤。

  結果今天就找上門來了？

  “出了什麽事？”老餘陰沉著臉。

  “我爸用你的三七粉泡水喝了，現在人還在醫院住著，醫院都下了病危通知單了，你說什麽事？”

  說話的瘦子留著平頭，嘴裏還叼著根煙，一看就不是善茬。他身旁那沒說話的，比他還高半個頭，一頭營養不良的黃毛，斜著眼瞅著老餘。

  “我的藥材沒有問題……”

  “沒問題能出人命？”平頭嚷了起來，“沒問題能吃死人？”

  外麵來買藥材的人不少，聽了這話，都圍了上來，隔壁藥材鋪的人也有過來看熱鬧的。

  李鐵牛就聽到他們說。

  “這家夥不好惹的，我記得他姓陳，認識的都叫他錢少，來過好幾回了，上次對麵賣人參的那家，就被他弄了好幾萬。”

  “那老餘這回是倒大黴了，不出點血，事情不好辦啊。”

  說得小聲老餘可聽不見，胡婧就想幫他說話，李鐵牛一捂她嘴巴，搶先說道：“你確定是在這裏買的？不是在別的地方？”

  “你誰啊？看熱鬧的滾遠一點。”

  老餘早就看到胡婧了，可是這遇上事了，也不好跟她打招呼。

  李鐵牛一開口，他就知道肯定是跟著胡婧過來的。

  “我是老餘的……表叔。”

  老餘差點沒吐血，哪裏跑來個長輩了。陳婧更是白了他一眼，想一腳踩死他，又不知他想幹什麽。

  “也就是說你們是一家人了，行啊，那你說這事怎麽辦吧？我爸還在病床上躺著，生死不知，總不能不管吧？”

  錢少斜眼打量李鐵牛，管他是不是老餘的表叔，他要把事往身上攬，那就一塊弄。

  李鐵牛心裏很憤怒，沒想到天底下還有這麽黑的人。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姓陳的是來敲竹杠的，可誰也不敢出來幫老餘說句話。

  真是世態炎涼啊。

  “當然不能不管，要不我們去買些營養品，去醫院看看老人吧？”

  錢少心裏一突，好嘛，能讓他去醫院嗎？老頭也不在醫院裏住著啊，這一來，那不是穿幫了？

  “對，應該的，我把鋪子關了，去買點水果、牛奶什麽的，去醫院走一趟。要是我的問題，我肯定不會推卸責任。”

  老餘感激地朝李鐵牛點點頭，還是年輕人腦筋動的快。

  錢少冷聲道：“我爸他在重症監護室裏觀察搶救，你們去了也沒用，進不去！”

  李鐵牛追問道：“那到底是觀察還是搶救？”

  錢少一腳就踩在被他踢翻的半袋子枸杞上，夾著煙指著李鐵牛：“一邊觀察一邊搶救不行嗎？少跟老子廢話！病是吃你的三七鬧出來的，你今天不賠錢，事情就沒完。”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為了錢。

  這時，有個藥販子走到老餘身旁低聲說：“這小子他表哥是管理處的，得罪不起。你要不就算了，破財消災。要不找個由頭把你店都給封了。上次也是這種事，老周那脾氣，跟他頂著幹，店都被整沒了。他經常在市場裏逛，看上哪家不順眼了，就過來弄錢。”

  老餘一驚，難怪看他有點眼熟，原來他不止幹過一次了，

  “你說個數吧，多少錢？”

  錢少伸出個巴掌：“這個數。低於這個數，我爸可救不回來，到時鬧出人命。可不是這個數能解決的了。”

  五萬？這有點過了吧？獅子大開口啊！

  “你想想吧，住在重症監護室，一天得多少錢？醫藥費，營養費，那都是錢吧？我要這個數，那還是通情達理了，要不，後麵得加個零。”

  錢少看老餘臉色陰晴不定，他也不著急，反正等著就是了，還怕他跑了嗎？

  陳婧咬牙說：“太過分了！”

  “喲，妹子，你覺得過分？我呢，已經是菩薩心腸了，你以為誰都像我這樣好說話嗎？我爸還在醫院裏呢。我這要過分，那什麽叫不過分呢？”

  錢少咧嘴一笑，還往前湊了下臉：“真香啊，妹子，要不等這老東西賠了錢，我請你吃個飯看場電影泡個吧？”

  陳婧氣得臉都發白了。

  李鐵牛冷冰冰地說：“把你的腦袋縮回去，脖子伸這麽長，屬王八的嗎？”

  圍觀的人都憋著笑，還是幾個來賣藥材的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特麽說什麽？”

  “我說你是屬王八的！”

  錢少臉都猙獰起來了：“我告訴你們倆，今天錢不拿到手，你們就等著瞧。”

  “老餘，我看還是給錢算了，你一年也賺不少，這點錢也不至於傷筋動骨吧？”

  “就是，誰讓你賣的藥材有問題呢？”

  後麵說這句話的人，就沒安什麽好心了。同行是冤家，都在藥材市場做生意，還都是附近的鋪子。老餘這間是在路口，地點最好，過來的客人，都是先到他家看。

  不知有多少同行都想著，老餘跟老周一樣，鋪子倒掉最好。

  “我的藥材沒有問題！他是……”

  老餘激動了，可話到嘴邊，又不敢說下去，老周那前車之鑒，可就前兩個月的事啊。

  錢少冷著臉說：“我就什麽？行吧，你不賠錢是吧？要不我報警，讓警察來處理，隻是等警察來了，事情就大條了。”

  老餘手都在發抖，這該怎麽辦？

  李鐵牛笑了：“那就報警，你報還是我報？”

  錢少一愣，哪能真報警？警察一查，什麽都完了。

  “事情還不到那個地步，我看他做生意也不容易，等警察把人抓走了，鋪子一關，他生意也沒了。這對大家都不好，是吧？”

  李鐵牛走到三七的袋子前抓了一把：“要不磨成粉，你喝看看？你不說有毒嗎？”

  所有人都看向錢少，想看他會不會喝，喝了又會怎樣？

  “喝就喝，不過，我要喝了出事，可就不是五萬能解決的了。”

  “你喝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