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昏暗，瘋子從廢墟中的一處隱蔽地方探出頭來。

  瘋子沒有名字，這裏在他記事的時候起就是一片廢墟，廢墟不知道綿延多遠，反正瘋子從來也沒有將這裏探索完。

  這裏的廢墟有很多已經辨認不出痕跡了，更像是遠古時候所遺留，但有的地方看著又不像，至少瘋子以他的眼光來看，這應該是疊加在一起的數個文明的遺跡。

  瘋子沒上過學，也沒有人真正教他些什麽。

  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的左手腕上就有了一並不清晰的圖案。他還以為這隻是個傷疤或者廢墟中什麽東西給他染上的顏色。

  這處圖案的痕跡很平滑，就像是那裏的皮膚原來就是這樣，不像是後天形成的疤痕。至於說是顏料染色的，那也不對，有很多次他找到水源後就曾仔細的清洗過，但那圖案還是依舊，即使是他忍痛用那把被他當做寶貝一般是用鋼筋磨製而成的小刀試著割劃也無法破壞圖案。

  他還發現自從有了這個圖案，不管他受多重的傷也會在第二天恢複，即便不能複原，也很快就不影響他活動，他就是憑借著這種神奇的恢複能力才能堅持著活到現在。

  廢墟上到處都是被附著在表麵的藍綠色的藻類腐蝕得斑駁不堪，沒有殘骸的地方則生長了一棵棵茂密的植物，高大而壯碩。遠遠的還可以看到樹上結了不少嫣紅的果實。

  這些果實隻是看著誘人，可對於生活在廢墟中的人來說可是致命的，因為這些果實裏麵與植物伴生著一種生物。

  說是生物可也不準確，這種生物白天是看不見的，隻有夜晚才能發出較為暗淡的微光，不過這已經在隻有星光的夜晚勉強可以看見。

  據地下城內的一些老人傳說，這些果實裏麵的生物會成長成為一種類似於昆蟲的東西，可瘋子這些年也沒有發現過。

  這不是瘋子的食物，相反這些生物卻是以其他一切具有肉體的動物為食，當然人類也不例外。瘋子就曾經看到過這種生物圍攻一個廢墟中的人類，將其化作一團肉眼可見的光流，就像這種生物本身的一樣，然後被吸食一空。

  這種生物被廢墟中的人稱之為影殺。

  幸好影殺無法離開所在的叫做魔棕的植物，更是隨著那果實的凋謝而消失。不過消失後就在幹癟的果實中留下一枚比小手指甲還要小的晶體。

  廢墟中不乏很多文明遺留下的東西，但唯獨缺少能量，而這種晶體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被發現可以作為地下城的運轉能量。於是，就有不少冒險的人從地下爬出地麵躲避影殺獲取晶體。

  瘋子就是這種人，不過他並不是自願的，他也是被逼無奈。

  他還有一個妹妹需要養活。瘋子的妹妹現在隻有七八歲，是他在廢墟外麵一次采集中撿到的。

  看著在地上啼哭的嬰兒，瘋子當時一下子就動了惻隱之心，並沒有深究為什麽在險惡的地表廢墟會有人類的小孩，於是他就將這個小女孩帶了回來。

  一個成年人在地下都隻能勉強的活著，不拚命就會被餓死，拚命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瘋子正是這群敢於拚命之人中的一個，別人不敢去的地方他敢去探索，別人不敢獨自采集的魔棕他敢去，每次即使奄奄一息的爬回來，不幾天就又生龍活虎，這才是他被稱為瘋子的原因。

  被撿回來的時候還隻是一個嬰兒，為了給起名叫作小不點兒的妹妹能夠吃上一些米糊和肉糜湯他隻能去拚命的頻繁到外麵去采集晶體，這才能發現他身上那神奇的恢複能力。

  這種能力或許在別的地方並不起眼，可在這末世一般的廢墟之中，那真是天賜的最好禮物，至少可以讓小不點兒吃飽。

  地下城，也並非是地下的城市，隻是不知道原有的哪個廢墟留下的地下排汙係統，後來被人加以利用改造而成的。裏麵並沒有完善的生存環境，到處充滿了惡臭。

  地下城內的人數並不算多，瘋子能夠接觸到的也就隻有數十人，他估計最多也不過千把人。

  單單是這個數量，地下城也已經不堪重負，地麵廢墟中凡是可以利用的東西早就被搜刮一空，剩下的都被是歲月的流逝所吞沒。

  食物的來源隻是地下所種植的菌類和地麵上采集的地衣。至於肉類，幾乎都來源於地下一種小型的食腐生物。比老鼠稍大一些的這種動物極為靈活，因為它的牙齒中帶有劇毒，捕捉它們也極為困難，導致地下城內的肉食極為稀缺。

  隻有用數量可觀的晶體才可以換到，可每采集一枚晶體就意味著死亡的危險，這是用生命在換取食物。

  至於那些可以種植菌類的地方，都被地下城內的一個團體所占據，他們儼然是這座地下城的主人，瘋子雖然並不畏懼，可由於妹妹的緣故，他並沒有加入他們。

  他隻是帶著妹妹隱藏在地下城的邊緣，並不想招惹到裏麵的那群人。原因也很簡單，對於這些掌握了一定資源的人，小孩也是最好的肉食來源。

  在這裏弱者也是食物的一部分。

  借著黃昏的光亮瘋子爬出了廢墟，小心的掩蓋好地麵上的入口。雖然現在地麵上已經沒有什麽大型的獵食動物，影殺的智力由於大多是剛從果實內生出不久也幾乎沒有什麽智力，但有一些活得更久的影殺卻可以循著人類的痕跡進入地下。

  相傳就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一座地下城數以千計的人類被進入的影殺屠戮一空。

  按照通常的經驗，這時候並不算是很好的采集時間，可瘋子不想等了。

  白天極為漫長而夜晚卻很短，如果不抓緊時間采集的話，估計很可能弄不到足夠多的晶體。由於沒有湊夠換取食物的數量，瘋子和妹妹已經三天沒有吃到東西了。

  小不點兒正處在長身體的時候，雖然這時候的她比起其他同齡的小孩要大一些，皮膚也白皙一些，但在地下城長久無法見到光亮，誰的不是這樣呢。

  瘋子的身體緊繃，身上已經有些破爛的被稱為臭牙的食腐生物的獸皮被他用布條捆紮起來，這樣不會影響他的行動。

  這種獸皮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抵禦影殺的直接攻擊，但也隻是可以抵禦直接的攻擊，對於影殺那種可以將人變成流光吸食的能力卻沒有辦法。

  他小心的在殘破的廢墟凸起間靈活的移動，盡量不發出任何的聲音，他知道這並沒有什麽作用，影殺也不是根據聲音來判斷要獵殺生物的位置的，但他依舊遵循著自己總結出來的經驗。

  麵對影殺雖然極為凶險，基本上碰上就是死路一條，但多年數以千次的采集讓瘋子也知道影殺的一些弱點，它們也不是不能被殺死，隻要有合適的武器能夠貫穿它們看似極薄的透明外殼就可以殺死它們。

  現在手上隻有一根用廢墟中的鋼筋打磨成的短槍，他可沒有把握在極短的時間內殺死一隻影殺，一旦沒有殺死，可能會招來更多的影殺，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短槍並不是用於防身，而是采集幹癟果實內晶體的必要工具，魔棕的果實幹癟後變得十分堅硬，用手是無法打開的，隻有這種堅硬的短槍才有可能撬開縫隙。

  瘋子在快速的接近著他作為目標的一棵魔棕，這棵魔棕很大，目測要比地麵廢墟中最高的殘骸要高出不少，上麵還有不少鮮紅的果實，看來這棵魔棕還很年輕，新結的果實還很多。

  這可不是什麽好的信息，新鮮的果實多就意味著遇到影殺的機會就增大，危險也就增大。

  一般采集的人是不會選擇這樣一棵魔棕的。

  這裏不是瘋子常來的地方，之前的那些魔棕都被他和其他人光顧了多次，已經沒有了采集的晶體了。這也是瘋子必須要來這裏冒險的原因。

  不知道這種魔棕是這顆星球上原有的物種由於什麽原因導致變化成這種模樣的，還是這裏的廢墟是由於這種生物的存在才廢棄的。

  瘋子並不關心這些，他已經接近了魔棕，雖然他表現得很堅定但其實內心強忍著轉身逃走的戰栗，這是感覺到有影殺在附近活動。這種感覺不同於用肉眼看見，而是一種曆經多次的經驗。

  這時候，要想退回去也是不可能的，人跑的速度遠遠比不過影殺的，在一次采集的過程中，他清楚的看到一隻影殺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流光撲到一個人身上，在那人痛苦的掙紮中又引來了好幾隻影殺。

  瘋子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抬頭看向這棵魔棕，上麵鮮豔的果實很多，不過還是有幾顆已經成熟幹癟的果實存在。

  隻是有些高，高度難不倒瘋子，采集的人已經適應了這種情況，爬起樹來並不太費勁，魔棕的枝幹上有很多較大的凸起，這些凸起都可以發育成一個新的枝條，可現在卻可以成為瘋子向上攀爬的支點。

  瘋子小心的沿著這些凸起向上爬去，努力的靠近他發現的一顆幹癟的果實。不知道影殺是這種魔棕果實直接孕育的還是被其他東西侵入寄生才產生的影殺，伴生與共生也隻是人們的一種猜測。

  之所以小心並不是為了怕引來影殺的注意，瘋子有些奇怪，自己這時候還有心思在想著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