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禦書房。

  女帝和淩倉宸聊了很久，但連貼身伺候女帝的公公都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麽。

  隻是淩倉宸走後，女帝叫來了藏書閣的暗衛，向他們問了這段時間顧辭遠都翻閱了什麽書。

  因為女帝之前有交代，所以暗衛都記下了，並將冊子遞上來。

  顧辭遠行事很小心，她知道暗中有人盯著自己，所以翻閱記載花辭的書時都很小心，數量也很少，甚至有時還是夾在醫術裏麵。

  但因為時間原因，除了醫術，她也隻看過記載花辭的書，所以女帝隻要多留意一下，自然能發現不對之處。

  不知過了多久，女帝將冊子放到一旁，“吩咐藏書閣，將有關開國女帝的所有資料整理好，送去太皇女府，交給顧辭遠。”

  這命令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饒是跟了她大半輩子的公公，也想不明白她的意思。

  雖然心中好奇，但公公深知，在這皇宮裏有好奇心並不是一件好事，便壓下了自己的思緒。

  但女帝似乎並不知道他的心思，還開口道：“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屋子裏沒有其他人，她這話問的是誰，不言而喻。

  公公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麽意思，隻能低頭回答：“奴才今生有幸侍奉陛下，說不定就是老天的恩賜，前世的緣分。”

  如此官方的話，女帝自然知道他心裏在擔心什麽，也沒戳破。

  “罷了，你退下吧，朕想一個人靜靜。”

  公公鬆了口氣，連忙退下，順手將門也關上了。

  偌大的禦書房，就隻剩女帝一個人。

  女帝的目光再次落到了一旁的冊子上。

  許久，她輕聲歎了口氣。

  誰也不知道，就在昨晚，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老祖宗花辭回來了，看到如今花含在她手中的樣子，痛批了她一頓。

  醒來後，她甚至還能感受到老祖宗的鞭子，抽打在她身上的痛楚。

  而老祖宗的那張臉，不知怎麽就變成了那個顧辭遠。

  她其實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老祖宗創立花含，是想給天下女子一個安身之地，而不是讓男女的地位顛倒。

  如今的花含，男子地位越來越地下，這是老祖宗的後人一步一步踏上錯路的結果。

  她也曾想過將一切扳回正道，想完成老祖宗的誌願。

  可她要坐上這個位置，麵臨的難題不是她一個人就能解決的，這後宮的人自然也不知不覺間多了起來。

  其實在年輕時，她也喜歡追逐名利，可自從雲沐死後，她隻想早早把這江山交給後人，到下麵去陪他。

  雲沐，是花雪憶父妃的名字。

  ……

  淩倉宸和顧辭遠暫住在了太皇女府，而綁架顧辭遠的人，則被女帝以雷霆手段處理了。

  那人是花含國功高震主的家族，早就有了謀逆之心，隻是女帝一直不敢動而已。

  如今有了淩倉宸的幫助，雖然讓朝堂上的老頑固覺得不和體統，但並不妨礙女帝將這顆毒瘤鏟除。

  而在這段時間，顧辭遠一直呆在太皇女府沒有出去過。

  她雖然不知道女帝為什麽會專程把這些書送禮給她，但也知道女帝沒有惡意。

  這樣比讓她自己去偷偷摸摸的翻閱要好得多，顧辭遠還因此找到了很多關於花辭不為人知的記載。

  關於花辭的人生，顧辭遠知道了八九分，卻並沒有發現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若說唯一值得留意的，就是一本野史記載，說她曾做了個夢，夢到自己的使命完成，要重回仙界了。

  仙界的存在自然是世人以訛傳訛出來的，顧辭遠有猜測，這個“仙界”多半是指現代。

  花辭若真的夢到自己回了現代，還被人知道，記載進了野史，或許就不單單隻是一個夢境這麽簡單。

  難道花辭死後，她就回了現代，而後丟失了記憶，又重新來到這個世界的幾百年之後？

  若真是這樣，那迷團就越來越多了。

  她如果是花辭，為什麽沒有關於花辭的全部記憶？為什麽回到現代後又回來了？為什麽她這具身體明明是心悸猝死，卻在這兒活得好好的？

  顧辭遠覺得，她一定忽略了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部分，而這個部分，十之八九是和那個瞿含有關。

  因為在花辭的故事裏，出現最多的就是瞿含這兩個字。

  但史上關於瞿含的記載很少，基本上都是和花辭掛鉤的。

  如果花辭死後就回了現代，那瞿含呢？

  顧辭遠伸手摸著書上的“瞿含”二字，心口說不出的酸澀難受。

  “你……到底是誰？”

  她不知道的是，淩倉宸早已進來，在她身後站了很長一段時間。

  聽到她這句話，淩倉宸心裏像是被什麽狠狠紮了一下，有些疼。

  在女帝派人送來這些書，顧辭遠還很激動的時候，他就已經肯定了她就是花辭。

  他自然也知道花辭和瞿含的事，如今親眼看到她對那個叫瞿含的男人如此眷念追憶，他心裏一點也不好受。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太過熾熱，顧辭遠似有所感的轉過頭來。

  淩倉宸連忙收斂情緒，噙著笑容走過去，“聽說這幾日你一直在看這些書，有什麽收獲嗎？”

  顧辭遠搖搖頭，“大致看了一遍，我打算把這些書帶走，也不知女帝能不能同意。”

  “既然她都派人送過來了，這些書自然都是你的了。”淩倉宸頓了頓，“阿遠，你為什麽對這個花辭的事這麽感興趣？”

  顧辭遠眸光微閃，“我隻是……聽說這人來自仙界，有一手聞所未聞的醫術，就好奇的想學學。”

  聽到她的話，淩倉宸眼眸暗了幾分。

  她終究還是沒有完全信任自己。

  雖然心裏失望，但淩倉宸很快就收拾好情緒，“這邊的事已經解決了，咱們明日就啟程回去吧。”

  大概想到什麽高興的事兒，他眼中多了幾個笑意，“成親的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選個最近的良辰吉日，咱們就能拜堂了。”

  提起這事兒，顧辭遠眼底神色微閃，收斂了幾分情緒，“好。”

  既然決定了要離開，他們自然需要同花雪憶道別。

  女帝的毒也解了，調理身子的事自然有宮裏的太醫，所以二人離開的事，也就隻有花雪憶一人知道。

  和花雪憶道別後，顧辭遠正準備上馬車，卻在掀開車簾的時候不能動。

  她轉過頭看著花雪憶，眼中多了幾分笑意，“開國女帝創立花含的初心，是想讓女子和男子擁有一樣的地位，而不是女權高於男權。”

  她想，花雪憶和花辭的樣貌有七八分像，或許就是為了糾正花家曆代傳承的錯誤。

  花雪憶愣在原地，看著馬車漸漸遠去，心裏湧上一股翻騰的熱血。

  她小時候，就聽母皇說過開國女帝創立花含的意義。

  加上父妃的身份讓她受到了太多白眼，她從小就立誌要完成開國女帝的誌向。

  隻是後來發生太多事，她和母皇的關係漸行漸遠，曾經的鴻鵠之誌似乎也被她遺忘。

  但如今聽到顧辭遠的話，她忽然明白，自己小時候立下的誌願，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