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尋風和衛時相對而立，似乎有火花在兩人之間迸射。

  這兩人雖然一見麵就掐，但也不至於這麽明目張膽，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這般毫不掩飾。

  甘草自然也感受到了。

  她從不覺得自己值得這兩個出眾的人如此對待。

  前世苦等一輩子沒被接過，這一世動心，顧名才卻選擇了權力。

  大概是因為有這樣的經曆，甘草早就死心了，即便她心裏很清楚衛時和淩尋風對她的感覺。

  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甘草歎了口氣，“衛時……”

  兩人將目光齊齊看過來，壓抑的氛圍瞬間消失。

  “甘草，有什麽事兒你說。”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衛時的冰山臉開始會在甘草麵前笑了。

  當然，也隻有在甘草麵前才會這樣，其他時候他依然冷著一張臉。

  看到這一慕，淩尋風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憤憤不平的瞪著衛時，仿佛恨不得撲上去咬他兩口。

  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衛時斜眼看過來，輕輕挑了挑眉。

  他的動作很輕，若非淩尋風一直瞪著，隻怕也不會看見。

  但就因為看見了，淩尋風差點兒抑製不住內心的火氣。

  然而下一刻，甘草的話卻是讓兩人的心境直接對換。

  “衛時，我有話要和太子殿下說，你能不能……暫時回避一下？”

  衛時臉色一僵，幾乎是瞬間就恢複了那張冰山臉，周身的氣勢也冷了下來。

  反觀淩尋風，原本怒氣衝衝的他在片刻的呆愣之後，眼中滿是驚喜。

  他得意的看一下衛時，輕輕挑眉，頗有挑釁的意思。

  衛時的臉更冷了，“甘草，我……”

  他話到嘴邊，卻見甘草輕輕搖搖頭，讓他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最終，衛時還是什麽都沒說，一個閃身離開，似乎生怕自己慢了就會後悔一樣。

  如果是甘草的選擇，他……尊重她。

  相比之下，淩尋風卻很開心，“甘草，我的太子妃之位可是專門給你留著的！”

  甘草出生卑微，別說是太子妃之位，即便是為皇家妾，那也是祖上修來的福分。

  但對淩尋風和甘草來說，隻有妻和妾的區別，跟身份無關。

  這大概是和顧挽傾相處久了，他們潛意識裏發生的改變。

  他的話讓甘草愣了一下，說不感動都是假的，但感動之餘，她也有理智。

  “太子殿下，我……不值得你如此厚愛。”甘草低垂著頭，聲音平穩堅定，“我出生卑微，擔不了未來一國之母的責任。”

  淩尋風臉上笑容一僵，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一時間倒是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別在意身份！我不會讓任何人質疑你，我也可以求皇嬸認你做妹妹，或者讓皇上下旨封你做郡主，你……”

  “太子殿下！”甘草突然抬頭打斷他，“殿下的好意我明白，可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身份之別。”

  淩尋風微愣，有些茫然。

  甘草握緊雙手，臉色有些僵硬，“殿下是未來的一國之君，自當有後宮佳麗三千，我……不想後半輩子都被困在那宮牆之上。”

  在她前世的記憶裏，那座宮牆留給她的回憶沒有絲毫甜蜜可言。

  淩尋風不知她心中所想。對於她說的話，竟有種無從反駁的感覺。

  似乎是說出了心中所想，甘草覺得身上都輕鬆了許多，“殿下，後宮與前朝密不可分，就算你願遣散後宮，你又能保證自己對抗得了前朝勢力嗎？”

  甘草從小受的教育不多，能明白這個道理，不過是前世的親身經曆罷了。

  沉默的氛圍在兩人身旁圍繞許久，靜得似乎隻有風聲。

  良久，淩尋風終於打破沉默，“甘草，你心裏可曾有我的位置？”

  甘草手一緊，睫毛微顫，輕輕低下頭顱，“……有。”

  淩尋風對她真的很好，特別是經過這麽久以來的相處，她更了解了他陽光的本性。

  可……若是沒有想起前世的記憶，或許她會義無反顧的跟著他入宮吧！

  淩尋風猛的抬頭，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

  但想到她剛才的話，他的笑容又漸漸消失。

  他真的很喜歡甘草，可比起皇位，他對甘草的愛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沒人知道他對皇位的執念有多深。

  他從不否認自己貪念權勢，因為他從小就知道，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就必須手握權勢。

  其實他心裏也有很多東西比皇位更重要，比如皇叔。

  可是比起對甘草的愛，他還是會選擇皇位。

  甘草知道這一點，所以並不怪他。

  就像一個喜歡吃蘋果的人麵前放了蘋果和香蕉，他選擇的自然是自己喜歡的。

  可他討厭香蕉嗎？

  不，隻是比起蘋果，香蕉不那麽重要而已……

  又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淩尋風再次開口，聲音卻有些嘶啞：“你喜歡衛時嗎？”

  甘草一愣，卻沒有回答，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

  在衛時和淩尋風之間，她很清楚自己更喜歡淩尋風。

  可若是說對衛時，她也不是完全沒感覺。

  淩尋風等了半天沒等到她的回答，然後笑了笑，“我明白了……”

  甘草抿了抿唇，到底沒有開口，隻是低下了頭。

  淩尋風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想摸摸她的頭，但又覺得於禮不合，默默收回手，“沒關係，你是個聰明的丫頭，相信你一定會給自己的未來做一個最好的選擇。”

  ……

  人生第一次告白被拒，淩尋風大概需要點時間和空間修複自己，早早就回去了。

  走之前，他回頭看了眼顧挽傾藏著的地方，這才轉身離開。

  以他的武功自然能察覺到那兒有人，也知道是誰。

  若是早知自己告白會被拒，他就該把皇嬸提前趕走！

  這下真是丟人丟大了……

  因為他的動作，甘草自然也發現了顧挽傾，臉一下就紅了。

  顧挽傾本想悄無聲息地離開，見此也隻能走出來。

  她看了眼淩尋風離開的背影，才轉頭看向甘草，“你不後悔嗎？”

  甘草臉色有些泛白，但精神頭還不算差，“他注定要成為皇宮的王，我注定與那高牆命格相衝，我們不合適。”

  “不合適”三個字是許多有情人分開的理由，也是最讓人無能為力的。

  顧挽傾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麽了。

  最後，甘草不由苦笑，“王妃，我好像……命中注定沒桃花了。”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的姻緣似乎都不太好。

  “胡說！”顧挽傾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你是命裏桃花泛濫，隻是還沒遇上正主桃花罷了！”

  她親昵的摸了摸甘草的頭，笑容溫和，“相信我，我可是得過老天指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