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郡主，不對，王妃，三德子，已經——”皇帝和言起山閑聊天的當口，在後宮東北角，宮中使役和宦官居住的監事坊中三德子居所外麵，鄭大監卻滿頭大汗跑到了長孫一夢跟前，神情緊張，猶如之前看到了鬼一樣，一句話結結巴巴的半天硬是沒敢說出來。

  “死了嗎？”長孫一夢目光一掃對方，那目光嚇得鄭大監連退幾步，不敢再去回應對方的任何話。倒是長孫一夢僅僅隻是看了一眼對方之後，就朝著旁邊的絮兒示意了一眼，後者當即帶著禁軍衝進了眼前這三德子的居所，片刻之間就帶人將三德子的屍體給抬了出來，同時點頭道：“是上吊死的，屋內沒有生人出沒的痕跡，十有八九是自殺。”

  “三魂散？倒是好手段。”長孫一夢附身看了看三德子那已經發硬甚至於發脹的屍身，隻掃了一眼脖子上繩索的勒痕，就隨即一枚銀針刺出，直接挑出了心頭的淤血放到了情毒花之上，瞬間功夫，青紫色光華迸發，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王妃的意思是三德子是先中毒之後，再被吊在了房梁之上？”情毒花的反應讓所有人色變，而絮兒則當即扶著長孫一夢來到居所之內，轉而看了看周圍有些疑惑道：“並沒有發現其他痕跡，但是都已經服毒了，為何還要上吊？”

  “三魂散是一種慢性毒藥，必須服用三日之後才能死亡，而且是每日服用一次。”長孫一夢緩緩道：“所謂三魂，就是一日毒殺一魂，三日之後，三魂俱喪，人才斷氣。”

  她一邊說話，一邊仔細查看了屋內的所有痕跡，直到半晌之後才看了看那扇窗戶，伸手在窗沿上抹了一把，隨即將其打開，露出了朝向側麵，也就是一個小花園的方向。

  “我去看看。”長孫一夢沒有說話，但是絮兒卻瞬間反應過來，轉而親自一躍而起，跳窗來到外麵，在地上仔細尋找了片刻之後，轉而起身笑道：“王妃好眼力，這裏確實留下了一行腳印，隻是看起來似乎是個女人的腳。”

  “將鞋印拓印下來，送到皇後那裏，請皇後責成全後宮所有女子前來鄭大監處比對，有嫌疑的先行扣押。”長孫一夢微微點頭之後，來到鄭大監身邊道：“和三德子有關係的其他人呢？有沒有派禁軍過去？”

  “王妃放心，全都派人去了，稍時就能前來接受王妃問詢。”鄭大監臉色慘白，此時的他不得不緊張，三德子和他的關係就很密切，而且能夠進入奉天殿當差，也是他的推薦。此刻畏罪自殺，那就等於把所有的線索都給斷了。

  “鄭大監可記得，當日父皇中毒之時，奉天殿裏除了三德子之外，可還有其他人？”長孫一夢看著對方的樣子沒有什麽反應，反而自顧自問道：“事關重大，鄭大監好好想想。”

  “稟告王妃，當時三德子並未在奉天殿之內。”這是鄭大監緊張的根本原因，三德子不在，卻死了，那他這個活人，才是最大的嫌疑犯。

  “你不必緊張，我沒懷疑你。”長孫一夢搖了搖頭道：“你若是對父皇有心，那有無數的機會下手，即便是防那也防不住，所以還是想想當日有什麽情況吧？”

  “是是是，多謝王妃信任，老奴這就想想當時的場景。”鄭大監感激的看了一眼長孫一夢，急忙凝聚所有的記憶，朝著長孫一夢點頭道：“當日陛下是忽然吐血的，對了，之前老奴給陛下服下了一碗參茶，但是——”

  “參茶是何人所送？”長孫一夢這一句話嚇得鄭大監連滾帶爬的衝了出去，半晌之後報了一堆賬簿匆匆走了進來道：“王妃，這是奉天殿所有記錄，老奴查到，當時參茶是——”

  鄭大監的話沒有說完，臉色變得更加慘白道：“是淑妃送來的，但是陛下正在議事，所以就交給了當值的陳歡，是他在門口伺候著。”

  “陳歡是誰？和三德子關係如何？”長孫一夢目光灼灼，看得鄭大監眼前發寒道：“陳歡就是三德子的表親，是陳氏家族送到宮中，此前跟的就是淑妃，隻是後來因為手腳伶俐，所以被舉薦到了奉天殿外行走。”

  “陳氏家族？淑妃和陳氏家族是什麽關係？”長孫一夢微微自語後，若有所思道：“帝都城內有兩個陳氏家族，陳玄禮和陳騫兩人——”

  “王妃有所不知，陳騫一係是別出，不能算陳氏正宗，陳玄禮陳尚書才是潁川陳氏嫡出，也是淑妃的兄長。但是他們多年不和，已經很少有走動了。這個陳歡——”長孫一夢的話讓鄭大監迅速跟上，此時的他不敢怠慢，但是他的話其實也還沒說完，外麵禁軍就已經匆匆而回，還帶來了幾個宦人，而其中一個更是讓他臉色大變，隨即道：“啟稟王妃，他就是陳歡。”

  “你自己去問吧，順便自證清白。”長孫一夢微微點頭，隻是掃了一眼被禁軍強壓著臉都貼著地麵的陳歡，隨即朝著鄭大監道：“一刻鍾時間，必須問出結果，你可以隨意處置，留下一口氣就成。”

  “王妃放心，老奴一定問出結果，絕對，絕對將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長孫一夢如此而為，基本上就將陳歡的性命交給了鄭大監，也讓對方一瞬間如蒙大赦，臉色複雜的看了一眼長孫一夢後，迅速拖著陳歡去往旁邊的一個偏廳。

  而剩餘幾人中，長孫一夢將目光轉向最靠近自己的一人緩緩道：“抬頭，自報家門，叫什麽？做什麽的？什麽時候入宮的，說清楚。”

  “王妃，奴才，奴才是李三兒，是，是宮裏禦膳房內的雜役，三年前進宮當差。”靠近長孫一夢的年紀較小，才十幾歲，被禁軍押著抬頭後，顫顫巍巍的看著長孫一夢，也分不清對方到底是誰，急急忙忙就開口道：“奴才什麽都不知道，冤枉啊！”

  “我有問過你什麽嗎？”長孫一夢聽到對方說“禦膳房”三個字之後，心頭一動，轉而盯著對方一字一頓道：“你認不認識三德子？和他是什麽關係？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而且如果你說的不錯的話，我可以做主，讓你在內廷司謀一個不錯的差事。但是倘若敢胡說八道，那就隻有裹著一層白布抬出去了，一丈紅，是你最終的歸宿。”

  “王妃饒命啊，奴才，奴才什麽都不知道啊。”李三兒連忙伏地大喊，這種情形之下，讓長孫一夢朝著禁軍揮了揮手，很快就有兩人手持棍棒走了過來，不問三七二十一，直接將李三兒給拖到了一邊。

  這一下將其嚇壞了，急忙再度開口道：“王妃饒命，奴才之前收了三德子的銀錢，讓奴才幫他在禦膳房準備茶點，然後送到這裏，給他享用，奴才知錯了，請王妃饒命。”

  “禦膳房的茶點？”長孫一夢一愣，隨即讓人將他再度給拖到了自己跟前，手指一彈，直接一枚黑色的丹藥迅速飛進了對方嘴巴之中，瞬間功夫，一道黑線浮現在他的眉心之間，原本的掙紮和叫喊聲戛然而止，整個人都變得猶如一根木頭一樣。

  “你除了給三德子送過茶點，還有什麽接觸？在去年陛下中毒前後，你和三德子有過接觸嗎？他有沒有給過你什麽？東西在哪？”這一次，長孫一夢的問題是一個接一個，而且不再像之前那樣，直指問題核心。

  “三德子給了我一盒關外雪參，說是貢品，讓我自己補補身體。”李三兒此時的聲音和剛剛完全不同，變得生硬無比，而且最重要的是，說話之間仿佛沒有一點生氣，宛如提線木偶一般。

  “但是我看著雪參和陛下日常所用相差無幾，就將其放在了一起。”李三兒繼續道：“當時陛下中毒之前，參茶就是奴才熬製的，添加的是三德子送我的雪參。”

  “你有何證據？”這句話一出口，直接讓旁邊的其他幾人臉色大變，有一個甚至於還開始掙紮起來，結果被長孫一夢一陣冷哼後，迅速被禁軍給強行壓在了地上。

  “那雪參隻有一處和陛下所用不同，陛下的雪參是長約一尺三寸，而三德子給的隻有一尺不到，而且顏色並沒有貢品那般雪白。奴才還留了一截根須，就在——”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麵就驟然間響起了一陣尖銳的金屬破空聲，而同一時間，長孫一夢也一聲輕叱後，左手迅速揮出，一道白光急速閃過，隻聽得“叮叮”兩聲清脆的聲音傳出之後，兩枚斷箭落到了地上。

  “把人帶回來。”這一下直接出乎所有的禁軍預料，沒人會想到在皇城之內，居然還有人當著他們的麵襲殺長孫一夢，而且還用上了斷箭這種武器。所以在長孫一夢開口之後，大隊的兵馬迅速衝了出去。

  “這是殺人滅口？”不過長孫一夢此時卻撿起了這兩枚斷箭，然後順著來襲的方向看了看之後，當即將目光轉移到了李三兒的身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對方要殺的，不是自己，而正是這個李三兒，看起來，自己才剛剛問出了關鍵而已，這位小宦官身上，隻怕還有更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