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你怎麽來了？星落不是說你要靜養嗎？”雲汐小築內，言若蘭看著長孫一夢走進來，吃了一驚之下，急忙上前摻扶著對方苦笑道：“還真是個勞碌命，這一刻都不得閑。”

  “想著來看看你，而且還有正事要辦。”長孫一夢微微一笑，臉色雖然慘白，但是精神頭卻顯得還不錯，看了一眼對方後徐徐道：“彩鳶怎麽樣了？”

  “她們幾個住在客房。”言若蘭知道長孫一夢過來的用意，所以朝著雲栽微微點頭後，自己也跟著起身笑道：“我學著熬了點參茶，去取來給你嚐嚐，別傷神了，這些都是小事，你也不必急在這一時。”

  “嗯，毒倒是解得差不多，就是傷了肺腑，需要調養。”彩鳶在紅樓的時候，舍命為長孫一夢擋了兩次襲擊，不僅受傷很重，而且還中毒了，所以還是被抬著進來的。不過在看到長孫一夢坐在上首後，還想著起身行禮，卻被後者給按住了。

  “多謝族長關心，那個世子找來星姑娘解毒了，所以奴婢沒事。”彩鳶臉上泛起了一絲柔和的神情，雖然麵對長孫一夢的時候，一開始還有些複雜的神色，但是隨即就變得坦然無比，這種情緒甚至於還直接影響到了旁邊的心柳和心楊兩人。

  “不用叫我族長，我也不是你們的族長。”長孫一夢搖了搖頭，將對方額前的碎發捋順之後，緩緩開口道：“你們以後自由了，不會有人再去束縛你們，應天府那邊我會讓人去重新補一份戶籍檔子，以後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

  “可以留在族長，不對，姑娘，我們想留在您身邊，可以嗎？”長孫一夢的話讓彩鳶三人相互對視一眼之後，都露出了一絲喜色，但是隨即同時將目光轉向長孫一夢，帶著一絲期待道：“我們也沒有地方去。”

  “不打算去跟著世子嗎？”長孫一夢微微一笑道：“趙王世子我了解，他雖然言行無忌，但是真正能讓他放在心上的人，並不多。他也是難得會在我麵前誇讚一個女人，所以你可以去找他的，他不會因為你們的身份而另眼相看。”

  “世子是很好，但是我們——”彩鳶臉色有些黯然，隨即苦笑道：“趙王府大門大戶的，是非多，即便是世子有心庇護，但是他總是要大婚成親的。這等皇室貴胄，我們哪能高攀得起？還是安安心心的跟著姑娘，在身邊早晚伺候著，我們也能過得心安理得。”

  “彩鳶說的是，我們從小就長在紅樓，也沒怎麽出去過，所見的也都是那些世家貴公子的做派，所以對於嫁人，已經沒什麽信心了。”心楊看了看長孫一夢，帶著一絲遲疑道：“姑娘是不是有什麽不方便的？我們其實也可以在帝都獨自謀生的，就是沒什麽本錢——”

  “算了，沒什麽不方便的，留下來也好。”長孫一夢搖了搖頭，知道對方有些誤會，但是也沒多做解釋，而是想了想之後轉而道：“現在燕王府住著吧，其他的事我來辦，趙王府我抽空去一趟便是。我想老王爺和王妃不是那種看重門第之人，有我在，會讓你們有個好的歸宿的。”

  “聽說姑娘很得趙王妃看重，以前我還聽說，姑娘將來和王爺大婚，嫁妝都是趙王府出的，說不得我們以後可以去趙王府吧？”心柳的心思比較活潑，沒有彩鳶她們兩個悲觀，所以此時聞言泛起一絲喜意道：“就算是當不錯正室，伺候世子，總比去嫁給其他人要好，活得自在一點，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也沒錯。”

  “你呀，到哪都想著世子爺。”心楊忍不住直搖頭，不過自己倒也隨即露出了一絲期待的眼神，隻不過一閃而逝之後就再度變得平靜下來。

  “姑娘您今天來，是不是還有別的話想告訴我們？”彩鳶的心思有點像絮兒，比較細膩，所以此時看著長孫一夢低聲道：“是關於家族的事情嗎？”

  “確實想告訴你們，但是又怕增添你們的煩惱。”長孫一夢點頭之後，帶著一絲歎息道：“長孫季成和張洪兩人謀劃多年，如今勾連寧王，對我出手的同時，在皇城內製造動亂，兵圍奉天殿，已經事發了。”

  “那，姑娘你也救不了他們嗎？”彩鳶的眼神之中帶著一絲哀傷，抿著嘴唇良久之後才看著長孫一夢道：“樓主和掌櫃的他們雖然做了很多錯事，但是庇護我們族人的心思，總是沒錯的，姑娘你能不能去找人求求情，哪怕——”

  “傻丫頭，這不是求情的事。”長孫一夢歎了口氣，看著彩鳶心頭泛起一絲絲心疼，蘇月倫確實沒看錯，彩鳶很善良，即便是在知道了張洪拿她們當棋子，甚至於根本沒有在乎她們生死的情況下，還依舊試圖讓自己去救對方。這份心思，足以讓蘇月倫這樣的人留心。

  “算了，不說這個了，這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事。他們自有他們自己的緣法，萬般遭遇，皆由自己而起，別人能求什麽呢？”長孫一夢搖了搖頭，轉而取出一枚丹藥塞進了彩鳶的嘴巴裏徐徐道：“過好自己的日子，其他的事不要去管，你們也管不了。長孫氏當初走的路就是錯的，昨日陛下親臨，說了些當年的舊事，隻怕當初長孫行布叛亂是有隱情，隻不過十幾年過去了，知道的人已經不多了，朝廷有朝廷的顧慮，難以去查明，要想揭開真相，要等時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事實不會是如長孫季成和張洪告訴你們的那般，長孫氏全盤是被朝廷汙蔑。”

  “姑娘是說，這其中別有隱情嗎？”彩鳶有些迷茫，但是好在長孫一夢前麵的半句話她是聽進去了，所以緩緩點頭道：“我們現在就聽姑娘的，隻是有一件事，還請姑娘幫忙，我們那些姐妹，她們並不知道這些事，和我們一樣，能不能把她們也放了？”

  “我想跟你們說的，就是這個。”長孫一夢目光有點沉重，看著三人道：“你們這群姐妹中除了當時死在紅樓的，還剩下十七人，但是這十七人可不是全都如你們這般心思。”

  “姑娘，我們願意去勸說他們放下執念。”心楊急忙開口道：“她們在紅樓內都是陪客的姑娘，知道家族的詳情還不如我們多，隻是受到掌櫃的平時教導太重，所以才會轉不過彎來，但是我們會想辦法勸說的，請姑娘給他們一條生路吧？”

  “我會想辦法安排你和她們見一麵，但是成不成那要看天意。”長孫一夢其實並沒有想要對她們趕盡殺絕，但是真要將她們全都放出去，卻也不是個好主意。尤其是他們中間有不少人還如彩鳶一樣身負武功，如果真的想不開，那麽鬧出來的動靜隻怕就更大，也更加難以收拾了。

  “多謝姑娘成全，不管她們聽不聽，我們總是要為此努力的。”心楊點了點頭，神色堅毅道：“我們一起長大，多少年了，不論發生什麽事，不管是被客人責罵，還是挨過受罰，總是一起麵對，這個時候我想著她們還是會聽我的。”

  “這件事不著急，等我安排好了，會讓人帶你們過去的。”長孫一夢點了點頭，微一沉吟之後道：“見麵之後，不管成不成，剩下的人都不會再有機會見麵了。”

  “姑娘打算把她們送到哪去啊？”彩鳶也知道，即便是這些女孩真的能夠聽從自己的勸告，長孫一夢也不可能將其安排在燕王府裏，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她們送出帝都，畢竟，長孫氏的判決一旦下來，她們也就沒有多大的關注度，所以即便是存活下來，也不會有人去關注他們。

  “沒想好，到時候交給王爺安排吧。”長孫一夢搖了搖頭，沒有去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彩鳶卻好像一瞬間明白了對方這句話的意思，這幫女孩，最好的安排其實是給軍中將領配婚，如此一來，既能讓她們安然存活，又能靠這些將士將她們穩住，從而不會再繼續造亂。

  “別想那麽多了，好好養傷是正經。”長孫一夢緩緩起身，看了一眼彩鳶之後搖頭道：“那些都是身外之事，即便是辦不好，也不要影響到你們自己。還是那句話，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她們生於世間，自己的前途命運就該自己去做主，他人終究不能代替她們自己，所以盡人事安天命吧。莫要讓我一番苦心救了你們，最終卻把自己搭進去。”

  “姑娘放心，經此一役，我們也知道了。”彩鳶點了點頭，看著長孫一夢走出去之後，才朝著心楊心柳擺了擺手，示意對方抬著自己回到客房。

  “彩鳶，姑娘確實如傳聞中那樣，心思深沉，難測的緊。”這是心楊得出來的結論，但是同時也自我搖頭道：“隻是看得出來，她對我們似乎花了不少心思。”

  “麵冷心熱，說的就是姑娘這種人了。”彩鳶比對方想得更多一點，所以此時歎了口氣苦笑道：“但是姑娘應該也不會刻意的要求我們做什麽，除了不需要之外，應該還想讓我們擺脫以前受製於他人的想法，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也自己承擔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