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剛剛得到一個最新的消息。”蘇木很少出現在刑部這種公開的場合，一般有事也會直接先去上報長孫一夢，但是此時卻直接跑到了蘇月生跟前道：“王爺您忙著刑部的事，也要看看關注一下朝廷的動靜啊，陛下已經正式下旨，讓禦史台的諫議大夫張宏生年後接任吏部尚書一職，詔書都送到中書省了。”

  “有這事？”蘇月生急匆匆放下手中關於景家的定案文告，轉而看著蘇木有些疑惑道：“你把人手送進宮了？”

  “確實有人手進宮了，但是如今這個消息都炸鍋了。”蘇木苦笑道：“現在除了刑部這邊沒什麽人敢靠近之外，其他各部可都知道了，末將連王妃那邊都沒說，就來了。”

  “你去打探一下孫正義的反應，我去找言相。”蘇月生臉色變了變之後，轉而看著對方點頭道：“另外告訴趙王世子，晚間的時候去府上一趟。”

  蘇木離開之後，蘇月生也開始直接去了中書省，此時不光是他，連蘇月宸都來了，兩人對視一眼之後，都看出了同樣的心思。

  “兩位王爺都來了，那就本相來說吧。”言起山咳嗽了一聲，製止了柳橙等人竊竊私語，轉而道：“陛下的詔書已經下過了，吏部尚書一職交給張宏生，年後接任。”

  “言相，此事是否可以再商議？”柳橙急急忙忙開口道：“張宏生是年初才從江南道提升上來的，這不到一年就再度升職，是不是太快了？而且吏部侍郎孫正義為人兢兢業業，代理吏部已經多年，政績斐然，這個時候理應提拔他才是，不能因為一件事頂撞了陛下，就讓他丟了這麽好的機會啊。”

  “要不，你去和陛下說？”言起山瞪了一眼對方，嚇得柳橙不敢再開口了，不過他自己倒是跟著點頭道：“陛下讓張宏生接管吏部，又沒有說不給孫正義機會？你們著什麽急？”

  “話不能這麽說！”蘇月宸看著言起山，眼中閃過一絲厲芒，聲音之中帶著一絲譏誚道：“言相看起來是早就知道了消息，難不成言相覺得這樣對孫正義公平嗎？他是在吏部摸爬滾打多年，沒有誰比他更熟悉吏部政務，他代理吏部這些年，那也是有功於朝廷的。如此而為，豈不是讓他寒心？言相此舉，是不是覺得他不是你的人，所以就不願意出手庇護？”

  “寧王倒是長了一張巧嘴啊。”言起山嗬嗬一笑，盯著蘇月宸搖頭道：“可惜這是陛下下的命令，王爺要是對此有意見，那應該去奉天殿，而不是來中書省。本相對待下屬向來一視同仁，從不偏袒，這一點還輪不到王爺你來評論。”

  “奉天殿本王那是要去的，不用言相操心。”蘇月宸看著言起山，目光同樣是森然一片道：“但是言相你敢說你處事公平嗎？”

  “公不公平王爺你還管不著吧？”言起山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但是卻讓旁邊的柳橙等人嚇了一跳，急忙想要插嘴，但是卻始終不敢開口。言起山他們太熟悉了，隻有生氣的時候才會有這種表情，而他要是生氣，連皇帝都不給麵子，更何況是蘇月宸？

  “言相莫要生氣。”此時隻有蘇月生在一旁拉住了言起山，使了個眼色之後轉而道：“既然是父皇下的詔令，不論是中書省還是言相，都沒有反駁的餘地，照此執行即可。至於孫正義，言相此前也說了，他有他的機會，那麽就不必糾結了。我想他自己也會想明白的。”

  “你倒是在這裏充好人了？”蘇月宸冷笑道：“是不是因為孫正義上書父皇，得罪了你，所以你才對此漫不經心？我告訴你蘇月生，朝廷倘若不給本王一個說法，此時我決不罷休。六部尚書事關重大，吏部尤其如此，豈能讓張宏生這樣一個才剛剛進入朝堂不足一年的人執掌一部重地？這傳出去讓百姓如何看待我天寧朝廷？這事有多大你不知道嗎？”

  “行了別吵了！”言起山怒喝一聲，讓整個中書省都跟著安靜了下來後，盯著蘇月宸怒道：“王爺想說理自己去奉天殿，中書省必須無條件執行陛下的詔令，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都給我散了！”

  這一番話震得所有人渾身一顫，言起山生氣，幾乎沒人能夠和他說理，而且他也不會給任何人機會，直接讓中書省眾人隨之散了開來。

  “你是中書令，怎麽老是被他給壓了一頭？”蘇月宸看著漠然走開的蘇月生，轉而拉住柳橙搖頭道：“憑什麽這中書省成了他的一言堂？”

  “王爺您別說笑了成不成？”柳橙看著蘇月宸苦笑道：“言相什麽脾氣您還不知道嗎？更何況，陛下和他的關係早就超越了君臣之義，那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了，我們哪能比得上？為今之計還是想想張宏生去了吏部之後我們怎麽辦吧？這家夥可是個下手絕不留情的人，禦史台在他手上一年，就罷免了足足十八位禦史，要在給他幾年時間，隻怕就是另外一個言相。”

  “這個我知道！”蘇月宸揮了揮手，轉而指著蘇月生遠去的方向冷笑道：“我們著急，那不是也有一個著急的嗎？蘇月生如今比我們還要著急。”

  “我看未必吧？”柳橙搖了搖頭道：“至少燕王如今的處境比我們要好，孫正義本就不是他的人，來了個張宏生，也不是他的人，對他沒多大損害，反而有可能比我們先一步，和張宏生取得聯絡。”

  “那你說怎麽辦？”蘇月宸咬著牙看著柳橙道：“本王才讓陳玄禮和孫正義說好，這轉眼之間來了這一出，你讓本王如何和他交代？如果萬一他再轉投蘇月生門下，豈不是吏部真的要和本王無緣不成？”

  “下官去試試張宏生吧！”柳橙試探著開口道：“言相說孫正義有他的機會，這八成是要將他調離吏部的節奏，這個時候再去燒他的冷灶，隻怕是沒有意義了，必須另想辦法。”

  “你去找張宏生，本王去找孫正義，不管怎麽樣，至少他還是個禮部侍郎，就算是調出吏部，那也不會差到哪去。你們中書省要想辦法給他找個出處。”蘇月宸這邊打算拉孫正義一把，畢竟對方的官職擺在那，皇帝沒有直接處置，讓他覺得應該是打算給他個警告。所以他在臨走之前除了交代柳橙提前為孫正義謀劃之外，還打算讓陳玄禮上書皇帝，直接斷了對方的執念，不要在長孫一夢的嫁妝上糾纏。

  他這邊一時之間亂了手腳，實際上蘇月生那邊也差不多，隻不過比他好一點的是，蘇月生知道言起山的心思，所以在傍晚時分回歸王府之後，立即找來蘇月倫商議這件事。

  “這麽說，張宏生是言相選的人？”長孫一夢白天就得到了蘇木的消息，為此還讓人將言若蘭給接了過來，從對方那裏也得到了類似的結果，所以已經得出了結論，轉而道：“看起來，孫正義鬧的那一出讓他也忍不住了。”

  “我就覺得這個孫正義很奇怪啊。”蘇月倫白天的時候沒顧得上這事，此時細細琢磨了一遍之後搖頭道：“他自己看起來也沒多大反應，這是怎麽回事？是早就料到這件事了嗎？”

  “他現在應該是進退不得，或者說也有可能是故意如此。”長孫一夢知道蘇月倫的想法，所以聞言點了點頭道：“陛下對他心生惱怒，證明給我準備嫁妝對於陛下來說是件很重要的事，以至於不惜要打壓孫正義，其背後應該是長孫行布的舊事和我的身世。但是孫正義應該能猜得到結局的，但是依舊如此，隻怕還有其他的緣故，隻是我們不清楚。”

  “拿著自己的前程來做賭注，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蘇月倫苦笑道：“我是真看不懂這家夥，按照他以往的履曆來說，官位前程對他可是非常重要的，但是這一次卻能豁得出去，那王嫂的身世或者說他背後那個人對他的影響太大了，大到他可以放棄這半生的辛苦和努力，還有孫家的榮華富貴。”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做？”蘇月生將自己在中書省的遭遇告知了兩人之後搖頭道：“我雖然沒有表態，但是意義不大。如今不光是蘇月宸，隻怕整個朝堂都會以為這事背後有我在推動。”

  “這個時候自然是什麽都不做為好。”蘇月倫毫不遲疑道：“皇叔父還在看著呢，這是他做的決定，就看誰蹦躂的厲害，誰就會觸黴頭了。反正孫正義如今也不是我們的人，他升不升官對我們來說意義不大。而張宏生是言相安排的，不用我們做什麽，言相都會繼續安排下去。所以這個時候我覺得，就看著蘇月宸出錯就行。照兄長說的，他肯定會忍不住去找皇叔父，到時候保不齊還會被罵一頓。”

  “現在局勢未明，確實不能胡亂出招。”長孫一夢點了點頭，轉而看著兩人道：“年底了，你們先把手頭上的事辦好吧，這事還會繼續在朝堂之上發酵的，到時候隻怕牽連的人會越來越多。陛下也應該是有心理準備，所以並沒有對孫正義直接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