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冬節快到了吧？”燕王府內宅的日子在隨後恢複了平靜，因為冬節快到了，不僅僅宮裏邊早早就有皇後賞賜的禮物，而且連趙王府那邊都有東西送來。即便長孫一夢和蘇月生尚未成婚，但是兩邊送來的卻都是按照燕王妃規格的冕服和常服，而且還是內廷司上造的絲綢錦緞。

  “早晨月生還說，後日冬節，讓我們準備一下，到時候隨他一起進宮。”長孫一夢放下手中的藥材徐徐道：“我也給皇後和趙王妃準備了禮物，你看看這一批養榮丹成色怎麽樣？”

  “皇後還給我送了衣服呢，我想想該送點什麽。”沈星洛難得的有些發愁，不過隨即笑道：“一夢，你幫我想吧，丹藥你已經準備了，要不，你再做些點心吧，反正皇宮裏什麽都不缺，若是有新鮮玩意，我想她還是很高興的。”

  “都在準備了，放心好了。”長孫一夢微微一笑，剛要起身，外麵絮兒急匆匆而至，見到兩人都在，頓時上前道：“剛剛蘇木送來了消息，東西兩市中，再度出現了流言，這一次是東市那邊先開始的，但是隨即就在西市傳開，而且速度非常快，他們送消息回來的時候，兩市已經流言遍地了。”

  “都說什麽了？”沈星洛急忙放下手中的丹藥問道：“這個節骨眼上難不成還能傳出別的嗎？”

  “說是姑娘打算對柳湘兒動手，沒有容人之量，想獨得王爺的寵信，所以在王府中排斥異己。”絮兒難得的說話語氣有了些波動，一句話未曾說完就急忙道：“姑娘大可不用理會，東西兩市三教九流眾多，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各大豪門的流言，所以——”

  “查到源頭了嗎？”長孫一夢擺了擺手，示意對方不用解釋，轉而道：“既然是從東市開始，那麽不是流言傳到了西市，就是有人故意商量好的，同時散布。”

  “姑娘猜的沒錯，東西兩市中間各大坊市都沒有消息，應該是有人同時出動，隻不過應該是人手先到了東市，然後從——”絮兒的話沒說完就直接愣住了，隨即眼前一亮，點頭道：“應該是從東麵而來。”

  “讓蘇木分出人手往東而去，從東市往外捋。”長孫一夢點了點頭，聲音不自覺的變得冷峻起來道：“一旦查到線索，讓西風立即調動大隊人馬，不許一切代價將其徹底掃平。”

  這不僅僅是個疏漏，而是意外的發現，所以絮兒幾乎是一刻不停將消息傳了出去，蘇木那邊也隨即親自帶隊一頭紮進了東市之中。

  和西市那邊多西域胡商不一樣，東市因為靠近東直門，所以更多的是江南和中原其他各地商人進出的要道，而且瀕臨大運河碼頭，使得東市更加的繁華，人流量也更多，算得上是整個天寧帝都商事最集中的所在了。

  要想在這裏搜尋到消息，蘇木靠自己的人手是不夠的，所以這個時候隻有借用巡防營的觸角，依仗著對方在帝都各大坊市之中長久的布置，對於這種流言很快查到了源頭。

  “統領，所有的流言全都在這家店鋪裏。”蘇木被帶到東市靠近拐角的一處絲綢莊外，線人低聲道：“這是南來的商鋪，主要是從江南販運絲綢進入帝都，往來一趟都是掌櫃的親自跟船，所以很少在店內停留很長時間。”

  “那他靠什麽開門？”蘇木目光一掃這個身形瘦小，混在人群中根本看不出來的線人皺眉道：“掌櫃的不在，夥計不把店都搬空了？”

  “是掌櫃的小舅子坐鎮。”線人急忙道：“名字叫張衡水，倒是沒有什麽出格的地方。但是這次東市的流言卻是從他嘴裏邊流了出來，而且小的是親耳聽到的，之後才伴隨著幾個老主顧在東市各處流傳開來。”

  “那個掌櫃的呢？現在在不在帝都？”蘇木想了想之後，轉而問道：“這冬節快到了，難不成他還在江南不成？”

  “前幾日回來了，聽說打算擴大綢緞莊，去西市和那些胡人做生意，所以這幾天全都在西市找場地呢。”線人的這一句話讓蘇木目光驟變，隨即道：“立即通知大統領，讓巡防營隨便找個理由和借口，將這個掌櫃的和他的小舅子全部帶到巡防營駐地，我要親自審問。”

  敏銳如蘇木，此時已經察覺到了異常，隻不過此時的他並沒有主動現身，反而讓巡防營出手，而且還是找了個偷稅漏稅的名義，將兩人全部帶走。

  這在東西兩市這種地方幾乎每天都會發生，所以也並沒有引起什麽，而且巡防營上門的時候也和往常一樣，沒有攜帶兵器，所以在隨後蘇木原本想看看人被帶走之後有沒有其他的反應，這個想法卻落空了。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蘇木的注意力隨即全都放到了這個叫仇和的掌櫃身上。在巡防營駐地裏，沒有人會對這兩人客氣，在一開始不願意開口之後，蘇木直接拿出長刀當著仇和的麵一刀劈在了他的小舅子張衡水身上，鮮血噴射而出之後，哀嚎聲開始遠遠的傳了出去。

  在死亡的威脅之下，仇和堅持不住了，透露了城東方向的一個叫十八裏鋪的據點，告知裏麵有不少人長期駐紮，他隻是因為生意往來路過的時候被對方抓住了自己的妻兒，不得不替對方做事，除了散布流言之外，更是刺探帝都各路消息按時送過去。

  “你帶人去探查結果，我親自做好準備，沿途派人給你放哨，一旦有消息傳出，我會立即出兵。”慕西風此時已經接到了長孫一夢的命令，帶隊做好了全部準備。在蘇木上次吃了一次大虧之後，巡防營這邊全部更換了武器裝備，連身上的甲胄也全部換成了和禁軍一樣製式的鐵甲。這也讓慕西風打算一雪前恥，借用一次雷霆行動，徹底鏟除這些潛伏在帝都附近的危險人士。

  蘇木親自出手，帶隊暗中潛行直奔十八裏鋪而去。這個地方他不陌生，在帝都東出的官道附近，因為距離帝都隻有十八裏地，所以也故此得名。但是不論是他還是慕西風都從未想過，在這個眼皮子底下，居然還有人長期盤踞，其意圖就是為了對付燕王府和長孫一夢。

  這讓所有人有一種憤怒的感覺，如果不是蘇木在抵達之後嚴令所有人必須裝作往來商旅，不得露出蹤跡，隻怕有幾個脾氣火爆的就已經要忍不住衝進去開始大肆搜捕了。

  蘇木的人分成了五隊，從不同的方向進入十八裏鋪，同時喬裝打探消息。他們全都是訓練有素的斥候精英，這種和市井鬧市打探消息的本事不需要多言，很快就將整個十八裏鋪裏裏外外的異常情況全都搜集了過來。

  “按照仇和的話，十八裏鋪東北方向的那座莫家莊園應該就是。這鎮子上的這些百姓卻說，莫家莊園已經荒廢依舊，根本沒有人進出過，這是不是有些怪異？”在一家酒肆內，五隊人手匯合後，借助於酒肆裏的吵鬧和混雜環境，交換了消息後，帶著一絲不解。

  “派人去莫家莊園附近打探了嗎？”蘇木想了想之後問道：“或許這個仇和說的不是假話，就因為荒廢已久，所以才會更加隱蔽，連鎮子上的老百姓都不清楚，那隻能說明人家隱藏的太好了。”

  “那要等到天黑才成。”副手看了看周圍道：“我們不太清楚這裏有沒有那些人的眼線，所以隻能先出去，然後等到天黑之後再摸回來，抵近查看。”

  “那就趕緊吃喝，完事之後分頭出發，約定今晚三更時分在莫家莊園匯合。”蘇木安排好任務之後，徑直帶隊往東繼續前行，而其他人也在隨後不久陸續出發。

  這五隊人手在天黑之後同時掉頭，暗中對於這個荒廢的莫家莊園抵近查探，蘇木自己更是冒險鑽了進去，這才發現了其中的端倪。裏麵並不是沒有人居住，而是這些人根本不從正門進出，在蘇木剛剛摸到一角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些人從屋子裏鑽出來，那黑漆漆的屋子內不斷有人影出現後，所有人全都到了院子裏，也沒有點燈，全靠月光來看清彼此。這讓蘇木心頭一動之後，自己也悄然鑽了過去，隱藏在幾個人身後，混做其中一員。

  “帝都傳來消息，今天城東綢緞莊的仇和和張衡水已經被巡防營帶走了，至晚間都沒有放回，隻怕巡防營的人已經察覺了。”這個時候一個領頭的看不清楚麵容的人操著生冷的聲音開口道：“大家收拾一下準備轉移，仇和那個人是個膽小鬼，根本藏不住事。”

  “巡防營找他們是查偷稅漏稅，不是什麽大事，老三你不用如此風聲鶴唳吧？”蘇木跟前的這個中年人顯然對於剛剛開口的領頭人的話有些不滿道：“十八裏鋪是距離帝都最近的地方了，再換的話我們能換到哪去？還不如先看看情況再說，若是明日仇和被放出來，那豈不是虛驚一場？”

  “你的意思，是在質疑巡防營還是在質疑我？”老三冷哼了一聲，目光如刀一般盯著對方冷笑道：“老石頭我告訴你，主上讓我負責十八裏鋪，你就算是不滿，那也必須要聽我的，不然的話，我絕不客氣！”

  “那我就是不聽呢？”石頭哼了一聲，那一臉不屑的樣子讓蘇木心頭一動，快速想到了一個主意，跟著對方也站了起來，而且手中的長刀在這一刻，也不經意間輕輕彈了一下。

  就是這聲刀鳴，讓原本就緊張的氣氛在此時瞬間變味，一場突如其來的殺氣開始讓整個隊伍變得劍拔弩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