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進來吧。”長孫一夢皺了皺眉，轉而掃了一眼絮兒道：“抓了多少言家下人？”

  “大概足有十幾人吧，主要是雲汐小築裏的，還有幾個是事發之後被薰兒抓的。”絮兒苦笑道：“這個妮子因為藥房內的那個黑影跑了，所以把火氣全都撒了出去。”

  她一語未完，轉而皺眉道：“但是按理說，也該是言大姑娘來討說法，為何是她？”

  “問了不就知道了嗎？”長孫一夢微微搖頭，朝著對方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去加速處置被抓下人後，自己也開始捏著眉心，仔細盤查這件事的所有線索。

  “一夢，這家裏要翻天了你知不知道？”緊急而來的喝問聲打斷了她的思緒，以至於等她一抬頭的時候，柳湘兒已經急匆匆的衝到了她跟前，急不可耐道：“你手下的薰兒和絮兒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賤人都快把天都捅破了——”

  “天哪裏破了？”長孫一夢微一皺眉，緩緩起身道：“把話說清楚，我看這家裏不是清靜多了嗎？楓晚亭被抓走的也不是服侍你的人，為何要這麽著急？”

  “她們把若蘭家的人全給抓了起來，這還不算把天捅破了嗎？那又不是我們王府的人，抓人也不給個理由，這讓若蘭的麵子往哪擱？”柳湘兒杏眼圓瞪，一揮手道：“雲汐小築內都快被她們把人給抓空了，滿府上下，一夕之間被抓走多少人？現在是人人自危，這還算清靜？王爺讓你管著內宅，不是讓你縱容下人這般胡作非為的——”

  “隻是抓了幾個下人而已，你幹嘛發這麽大的火氣？”長孫一夢聲音如常，也沒帶什麽情緒，隻是回頭問道：“言家人被抓，若蘭呢？她怎麽不來，反倒是你跑來替這些下人鳴不平了？”

  “至於王爺那邊——”一句話說的柳湘兒臉色一變之後，長孫一夢徐徐道：“你不也看到了嗎？王爺歸來之後也沒說什麽。”

  “你！”這句話直接讓柳湘兒一時語結，但是隨即臉色鐵青道：“若蘭被你氣的病倒了，這家裏弄成這樣，你就沒一點要反省的意思嗎？這件事你必須要給我個交代！”

  “所以，你這急匆匆而來，急赤白賴到底要表達什麽意思？”長孫一夢目光一轉，盯著柳湘兒搖頭道：“替若蘭而來，打算討回言家下人？還是打算為府裏的那些下人鳴冤？你知道他們犯了什麽過錯嗎？”

  “至於給你交代？”長孫一夢冷眼一掃，渾身氣息陡然間一寒，清冷的麵容之上再也看到半點表情道：“我還沒有必要跟誰交代。這燕王府中，也不需要我給誰交代。你想要交代還是想要什麽？最好一次性說清楚！”

  “我自然是——”柳湘兒被這兩句驟然加重語氣的話說的一呆，不由自主的說了半句之後才反應過來，轉而俏臉煞白道：“你是不打算放人，還想著給他們扣上個大帽子打出去不成？這些可都是王府的老人，你這麽做會讓大家寒心的。還沒過門，就想著將他們都打發了，那以後誰還會聽你的？這王府的韌性不就散了嗎？你這麽做是打算置王爺於何地？”

  “打不打出去那要看他們到底做了些什麽事！”長孫一夢毫不遲疑道：“但是這些我沒打算要告訴別人，所以你不需要知道。”

  “你這麽胡作非為，難道不怕王爺奪了你掌家之權嗎？”柳湘兒被這斬釘截鐵的話說的有些氣急敗壞，以至於一頓足之後恨恨道：“我這就去告訴王爺，這王府裏的人都是跟著他這麽多年的老人了，不少那還是靈妃娘娘當年給王爺的體己人，豈能讓你這麽糟踐了？”

  “靈妃娘娘？這麽說你認識靈妃娘娘是嗎？”長孫一夢微微自語之後，目光一掃對方搖頭道：“想去告狀就自己去，他人在刑部，自己出門往左拐！”

  長孫一夢擺了擺手，沒心思和對方再繼續爭辯下去，也一句話徹底讓柳湘兒失去了往日裏的神色，轉而急匆匆的衝了出去。

  “去通知李蒙，若是她要出門，就派人暗中跟著。”長孫一夢朝著站在外麵的一個女使揮了揮手，示意對方去找李蒙後，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情緒，凝望著外麵的天空良久，直到絮兒重新回來之後才回過神來。

  “若蘭是真病了嗎？”長孫一夢自言自語道：“言家人暫時還不能放，她要是真的氣病了，我還得過去看看。”

  “沒有，那個柳湘兒是在胡說八道。”絮兒剛剛就沒走，在外麵聽了一嗓子後，是專門去了一趟楓晚亭，所以搖了搖頭道：“奴婢剛剛見過言大姑娘，她就在門口，還問了我你打算怎麽處置這件事，說是不能拖得太久，怕真的引起府中人心不穩。”

  “那就奇怪了，她跑過來做什麽？”長孫一夢扶著對方站起身來緩緩道：“不是為言家人討說法，府裏的人她又管不著，這一番鬧騰所為何來？”

  “姑娘，她好像確實出府門而去了，該不會真到刑部找王爺了吧？”絮兒有些擔憂道：“這事情——”

  “想去就去吧，鬧大點也不是壞事。”長孫一夢搖了搖頭轉而道：“不要理會別人的想法，這件事該怎麽辦還得怎麽辦，盤查每一個人，既然有人出麵鬧騰，那不是省了很多麻煩嗎？隻是我很好奇，怎麽是她跳了出來。”

  “這個柳姑娘就不該留在府裏，姑娘您太心善了。”絮兒此時也有些忍不住了，低聲道：“那趙王府世子不是已經點頭說找個地方把她安置起來嗎？索性這一次就把她送出去就是，我們也少個麻煩。”

  “先別急著這個了，去把那些嫌疑大的帶過來，我要親自看過之後再做決定。”長孫一夢搖了搖頭，雖然示意絮兒去提人，但是她自己的眉頭卻始終沒有鬆開，反而因為柳湘兒這一鬧而變得更加緊蹙。

  雖然她沒有對外說明這一次到底是為了何事，但是這種動靜涉及到整個燕王府，連前廳那邊都被波及之餘，加上鎮府常兵衝進內宅抓人，已經表明這一次事件的嚴重性。此時最該做的，就是如言若蘭一樣，不要插手其中，等待事情水落石出。

  而柳湘兒這一出一鬧，一旦傳開的話，才是真正讓府中人心不穩的根源，甚至於有可能會讓那些無辜被牽連之人對倚雲居產生不滿，這才是最大的危機，甚至於絲毫不遜色清除家賊這件事。

  所以言若蘭才會給絮兒傳來這樣一句話，讓長孫一夢加快步伐，盡量將事情早些平息下來。這和柳湘兒的做法產生了強烈的反差，一個是不動聲色之中暗中提醒她，而另外一個在此時的心思就變得格外的不同了。

  所以在接下來的的審問中，長孫一夢也沒有多做耽擱，直接將那些語焉不詳之人全部關了起來，一批批從自己眼前親自過了一遍後，對於這些人大體上也就有了了解，而且也借他們的嘴巴將王府進了外賊的事情傳了出去。

  “囑咐星落，帶人看好了所有的動靜，人手不夠，就去找慕西風借兵，不論是府內還是府外，都要看緊了。”這一輪換，足足有數十人被陸續送到她跟前，這些人中有不少是嫌疑明顯的，還有部分則是因為不明情況跟著在其中鬧騰的，全都要分開處置，部分人需要關押，而另外一部分則開始當場釋放，中間的尺度把握，隻有她自己才能掌握，連絮兒也隻能在一旁幫忙。所以直到晚間才結束，長孫一夢雖然滿臉倦容，但是卻還是強撐著起身，示意對方去找沈星洛，加大力度暗中監控。

  “姑娘，外麵言大姑娘來了，說是問你安置了沒有。”絮兒送走一批之後，剛要服侍長孫一夢去歇息，外麵一個小女使就帶著言若蘭走了進來。

  “都處置完了嗎？”言若蘭倒是很平靜，上前扶著長孫一夢靠在軟塌上後，搖了搖頭道：“言家人不用著急放的，這些人關起來就關起來吧，又不是什麽大事！”

  “再不放的話到時候湘兒豈不是還要過來鬧？”長孫一夢微微苦笑後，端起茶水一飲而盡，嗓子都有些嘶啞，轉而搖了搖頭道：“不過言家還有幾個人，看起來有些嫌疑，若蘭，你們言家有多長時間沒有整頓了？”

  “自從出事，我就沒時間去管這些事。”言若蘭歎息了一聲之後苦笑道：“躲在這裏，我也不用管這些，本想著清靜清靜，但是現在看來，言家也不太平了。等你這邊的消息出來，我也回去趁勢查一查。”

  “湘兒還沒回來嗎？”長孫一夢點了點頭之後，沒有繼續，言若蘭是言家嫡女，手段比自己不會差多少，更何況前世她是見識過的。所以話鋒一轉之後，轉而問道。

  “我來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言若蘭臉色有些古怪，點頭道：“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她急衝衝出門，身邊連個女使都沒帶，這幾年被囚禁在皇家別院，她對帝都可是兩眼一抹黑，要不要派人去找找？”

  “不用，她是去找蘇月生了，在如今這個時候，隻怕還沒人能顧得上她。”長孫一夢微微點頭的同時，眼中那一絲奇怪的光澤讓旁邊的絮兒心頭一動，轉而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