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鄭大監突然來報，說是父皇病重，宣召讓你趕緊進宮一趟！”蘇月生急匆匆走進倚雲居的時候，滿臉不解道：“前日你不是才進宮給父皇看診過嗎？怎麽忽然就病重了？之前可曾發現過什麽？”

  “秋來時疫起，陛下年紀大了，可能是夜來著了涼吧！”長孫一夢搖了搖頭，示意沈星洛帶著藥箱，轉而跟著蘇月生一邊走一邊道：“他的身子還需要長期調養，耽誤不得。”

  “現在父皇隻要是身子一有不適，就指著你進宮了。”蘇月生苦笑不已，皇帝自從上次被長孫一夢從生死線上救回來後，好像就對太醫院徹底失去了信心，導致最後連宮裏嬪妃生病，都直接讓人來請長孫一夢，根本不理會太醫院，這也導致長孫一夢幾乎是每隔幾天就要進宮一趟。

  “王爺，夢姑娘，陛下今早龍體欠佳，有昏厥之症出現，而且早膳也盡數吐了出來，還請姑娘快行。”鄭大監是急得不行，見到三人出來之後直接道：“老奴備上了車駕，可以直奔正陽宮，請上車。”

  “看起來母後是急了，這是母後的鳳駕。”蘇月生騎馬在一旁跟隨，見到長孫一夢上車之前回望了一樣絮兒，並沒有讓其跟隨之後，還以為對方對於眼前的鳳駕有所顧忌，頓時擺手道：“沒關係，我跟著你進宮。”

  “好！”長孫一夢掃了一眼絮兒，見到對方點頭後，轉頭朝著蘇月生一笑，隨即蓋上了車簾，一隊人手開始急匆匆直奔皇城而去，甚至於為了快速通關，鄭大監親自駕車，連闖宣武門和正陽門後，一路直接進了後宮，抵達正陽宮門口才停了下來。

  這一路直接嚇得兩處宮門的禁軍夠嗆，不僅僅蘇月生縱馬在皇城內疾馳而過，而且皇後鳳駕更是被鄭大監駕駛，根本不給任何人查問的機會，甚至於宣武門門口的禁軍守將剛要張口，就被蘇月生一聲嗬斥嚇得急忙縮了回去。

  這也在隨後迅速引發了所有朝臣的議論，消息傳到三省六部之後，一下子讓所有人嘩然不止，鳳駕連闖兩關，而且還是鄭大監帶隊，這快速讓所有人察覺到了其中的關鍵。

  “去，去告知寧王，讓他馬上進宮去找皇後。”蘇月生出現在鳳駕跟前，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所以陳玄禮幾乎是一邊急不可耐的讓人去找蘇月宸，一邊匆匆朝著言起山和柳橙道：“言相，中書令，鄭大監如此而為，隻怕是陛下病重，接長孫一夢進宮看診，我們不能耽擱了——”

  “耽擱什麽啊？陛下本來身子就不好，之前死裏逃生才過去多少時間？寒冬臨近，一時身子欠安難道還用得著我們在這裏先亂了陣腳嗎？”言起山眼睛一瞪，一句話說的陳玄禮不敢再開口之後揮手道：“趕緊該幹什麽幹什麽去，陛下人在後宮，你們想要闖後宮不成？讓寧王去伺候塌前就行了，有事鄭大監會來知會的。”

  言起山好歹算是沒有全盤否決了陳玄禮的舉動，所以也讓所有人鬆了口氣，在這種時候，對方真要攔住陳玄禮不讓其通知寧王，而正陽宮那邊皇帝再出現個好歹，那對於所有依附蘇月宸的朝臣而言，那可就真的沒機會了。

  “言相消消氣，你跟陳玄禮置什麽氣？他一向不都大驚小怪慣了嗎？”柳橙在旁邊試圖調和一下氣氛，避免眾人再被言起山訓斥。但是他這句話倒是讓後者目光一凝，隨即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對方道：“中書令的話是說給本相聽的嗎？”

  “言相說笑了，下官不過是有感而發。”柳橙依舊是笑嗬嗬的模樣，渾然沒有其他人那般緊張，加上這句話，無疑是在和言起山傳遞著自己的心思。

  “走吧，正陽宮的事情還輪不到我們去操心。”言起山微微點頭，隨即自顧自起身道：“清河崔家人已經來帝都了，一場風雲變幻即將開始，這個時候陛下生病，你我坐鎮中樞，不能亂了陣腳。”

  “那看樣子你對長孫家那個丫頭不是一般的看重啊。”言起山的離開反倒是讓柳橙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中，目光不由自主的朝著後宮的方向望了過去。

  而此時，伴隨著蘇月生和長孫一夢的抵達，正陽宮內皇後總算是有了主心骨，一揮手讓旁邊的嬪妃全都息了聲音後，自己急忙拉著長孫一夢急道：“好姑娘，你總算是來了，快看看陛下，他現如今已經昏厥過去了。”

  “母後莫慌，等一夢看過父皇再說。”蘇月生急忙扶住了皇後，朝著長孫一夢點了點頭，不過後者一掃周圍後，反而將目光轉回到了皇後身上。

  “還請皇後將陛下抬到這主殿之上，內室狹小，空氣不暢，於陛下而言未必是好事。”長孫一夢隻說了一句，皇後急忙吩咐人衝進內室，將皇帝放到軟塌上後抬到了眾人跟前。

  “咦，老皇帝的身體這麽變得這麽差？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沈星洛圍繞著皇帝轉了一圈後，蹲在一邊伸手一搭對方的腕脈後，看了一眼長孫一夢，隨即搖頭道：“這兩日給老皇帝吃什麽了？”

  “這是，這是起居錄，陛下自從姑娘看診之後，吃過的東西都記著呢。”鄭大監那邊早已經準備好了，所以慌不迭的從一個小太監手中搶過起居錄翻了起來。

  “哎呀，我自己來看。”長孫一夢那邊拿著銀針開始給皇帝的指尖放血，而沈星洛則一把搶過鄭大監手中的起居錄翻了個沒完。

  “月生，這星落還未出閣，翻起居錄是不是不太妥當？”她這一番生猛的動作惹得皇後眼前黑線直冒，而且其他嬪妃更是張大了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之後，前者隻能拉著蘇月生低聲問道：“要不，還是讓一夢去診斷吧？”

  “母後不必擔心，星落性子天生如此，但是醫術造詣不在一夢之下，隨她去。”蘇月生擺了擺手，轉而搖頭道：“現下還是先搭救父皇要緊，其他的都是小事。”

  “咦，皇後，誰給老皇帝吃了藥膳了？這個一夢應該未曾說過吧？”不過沈星洛自己倒是渾然不顧，而且還真給她找出了點端倪，轉而在蘇月生說話的時候，匆匆上前，指著起居錄上的記載道：“就是昨日午間，這個叫還陽羹的東西，是誰做的？”

  “這和陛下如今的症狀有關係嗎？”皇後心頭一跳，目光一掃下麵的嬪妃，聲音陡然間變了，轉而一把拉住沈星洛道：“這應該是太醫院開的方子。”

  “是是是，皇後說的是，還陽羹是太醫院的藥方，在宮裏有些年月了，尋常時節我們都這麽做來給陛下服用，一直未曾出過問題？”站在皇後身邊的是景妃，年歲不大，但是卻眉目含春，說話的時候語氣也並沒有怯場，反而盯著沈星洛直搖頭道：“你是不是看錯了？”

  “她沒看錯。”沈星洛聞言撇了撇嘴，不過剛要說話，長孫一夢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此時她已經給皇帝診斷完畢，臉色同時也變得極為古怪，眉頭緊皺，似乎有著化不開的疑惑，在景妃開口之後，直接來到皇後身邊，盯著對方道：“這還陽羹是你給陛下吃的嗎？”

  “一夢，這還陽羹確實在宮中流傳足有數年之久，此前本宮也，也曾給陛下熬製過，均為出現問題。”皇後似乎看到了長孫一夢臉色的變化，所以帶著一絲焦急的同時，還有同樣的疑惑。

  “這還陽羹應當是以龍江草、龍須根和天蠶繭為君，以火棘果、桑榆葉為輔，添加進入米粥一類食物當中熬製而成。”長孫一夢微微點頭之後自顧自道：“以男子服用，足以促精血暢行，提升精氣之用，而因火棘果本身也有健脾補腎之功效，藥用緩和，不傷五髒，加上龍江草固本培元，所以這還陽羹也有另外一個別名，叫做壯陽羹。這些，太醫院的朝奉大夫應該和諸位娘娘明說過，所以還陽羹在後宮才會廣為流傳。”

  “太醫院確實這麽說。”長孫一夢的話說的很直接，惹得景妃是難得的臉色微紅，但是隨即道：“剛剛你也說過了，藥用緩和，不傷五髒，而且還固本培元，當是好藥才是。”

  “尋常人確實如此。”長孫一夢點了點頭，但是目光一掃皇帝之後，揉了揉眉心道：“但是陛下不同，他體虛過甚，此前所受傷損必須常年累月靜養方能恢複，此時看起來身體強健，但是實則是藥物催發所至，旨在內修五髒，外補精力，從而能夠一邊調養身體，一邊還有精力處置國政，兩相便宜。所以我給陛下的藥方才是以溫補為主，從未開過任何流失人體精血的藥方。這一點曾經和皇後包括景妃您說過。”

  長孫一夢自己說完之後並沒有鬆開眉頭，反而皺的更深了。前世自己之所以煉製紫陽丹，就是因為皇帝的身體被長期掏空之後，出現了問題，這才被蘇月宸提前得知，從而暗中下手，將自己推到了前麵。

  但是這一世，自己專門告誡過皇後，皇帝本人也清楚這一點，為何還會被區區一道還陽羹給流失了體內精血，從而導致再度出現眼前這個狀況。

  要知道，自己兩天前來皇宮的時候，皇帝可並未同意自己的意見，所以原本她是打算息了這個心思，另尋其他辦法破解燕王府的難題，卻沒想到轉眼之間，皇帝自己居然先倒下了。

  “一夢，陛下，如今還有救嗎？”皇後見到長孫一夢說完之後沒有繼續，反而變得沉默起來之後，聲音一下子變得顫抖起來，上前一把抓住對方的手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