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呢？還沒回來嗎？”趙王府內，蘇月倫搖搖晃晃回家的時候，發現蘇龍城未歸，頓時有些好奇的拉住了管家問道。

  “主君應該在宮裏。”管家眼神有些閃爍，不過蘇月倫倒也沒發現異狀，見到蘇龍城不在之後，頓時想了想也跟著溜了出去。

  此時的他根本不知道的是，蘇龍城幾乎是和他前後腳，隻不過他是離開紅樓，而對方卻在隨後走了進去，隻不過是從側門進去，直奔內宅，找到了紅樓樓主。

  “老東西，你想幹什麽啊？這帝都的天都快被你捅破了你知不知道？”蘇龍城見麵之後直接黑著臉怒道：“連陛下都知道了，你還想幹什麽？真要引來陛下的目光？你想害死那丫頭不成？”

  “你別一見麵就發火，先坐下，喝點茶消消氣。”紅樓樓主似乎早就料到對方要來，所以連茶水都準備好了，給對方斟了一盞之後也不理會氣呼呼的蘇龍城，自顧自笑道：“這可是明前的茶，尋常人我可不舍得給他喝。今日你是趕巧了，不然可沒機會。”

  “趕巧？我看你是存心等我上門吧？”蘇龍城哪還不知道對方的意思，怒斥一句之後一飲而盡後見到對方沒有動靜，頓時怒道：“都趕巧了你還愣著幹什麽？趕緊的繼續啊！”

  “這你趙王爺不開口，我哪敢啊！”紅樓樓主笑了笑之後，轉而主動開口道：“你別生氣，我是算準了時機，就想給她送個見麵禮，並沒有打算要做什麽。更何況，你們天寧朝堂如今為了世家和寒門的事鬧得不可開交，寧王和燕王已經亮明立場，滿朝文武選邊站隊，皇帝哪有功夫管我這小小的紅樓啊？所以我敢肯定，即便是他知道也無妨，出不了什麽亂子。”

  “這麽多年過去，我以為你年紀大了，能穩重一點，沒想到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劍走偏鋒！”蘇龍城手中的茶盞重重的一頓，跟著怒斥道：“你知不知道，連夢丫頭自己現如今都在調查紅樓的來曆，難保不會引起他人的懷疑。”

  “你放心，沒人懷疑。”紅樓樓主直接搖頭，看著蘇龍城道：“不是我劍走偏鋒，是你自己太小心了。夢丫頭調查紅樓不是好事嗎？我想來想去都想不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告知她真相，所以與其到時候突然上門，讓她措手不及，還不如讓她自己一點一點往下查，這樣總能夠有個接受過程。”

  “所以，你還是故意的。”蘇龍城怒道：“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喜歡突然襲擊？我這把老骨頭天天跟著提心吊膽不算，還要操心朝廷紛爭，你是想讓我死得更快點嗎？”

  “這是個意外，意外啊！”紅樓樓主臉色有些赫然，朝著蘇龍城連連拱手道：“忘了還有你這個老夥計了，對不住了，老王爺，下次，下次我保證提前通知。”

  “還有下次？我告訴你，再有下次，我帶人抄了你的這個老巢！”蘇龍城氣不打一處來，聲色俱厲的同時，差點揮手就朝著對方打了過去。

  “君子動手不動口，老東西你想打死我啊？”紅樓樓主怪叫一聲連忙躲閃，和蘇龍城鬧了半晌之後見到對方氣消的差不多之後才正色道：“我是認真想過了，隻有這個法子最好，悄無聲息，還能夠不破壞她和你們家那小子的關係。我是用心良苦，你知道嗎？”

  “屁！”蘇龍城毫不猶豫冷笑道：“你的那點心思瞞得住別人還能瞞得住我？那就是想借著月生的身份，挑動世家和寒門繼續打，借他的手幫你們長孫氏報仇！”

  “難道不該報仇嗎？”紅樓樓主臉色也一下子變了，看著蘇龍城聲音逐漸提高道：“你自己看看這些世家貴公子，天天醉生夢死，憑什麽讓他們竊居高位，執掌朝政？你是皇家人，又不是不知道這一點？真靠他們去執掌大權，遲早會斷送了你們蘇家的江山。還不如趁此機會革新弊政，推一位能夠壓製世家，幫助寒門開拓進取的嗣君出來收拾局麵，也能讓你天寧中興之勢能夠穩固下來。”

  “哼，你就想的這麽簡單？”蘇龍城愣了一下之後，火氣逐漸消散，隻是語氣還是不太好，盯著紅樓樓主道：“你們長孫氏的仇呢？不打算報了？”

  “仇那自然是要報的，但是長孫氏的族長又不是我？我管這些做什麽？”紅樓樓主撇了撇嘴，轉而一掃蘇龍城似笑非笑道：“再說了，我這不是已經在盡力化解了嗎？冤有頭，債有主，當年的事雖然是你們皇族出麵鎮壓的，但是歸根結底，真凶是誰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隻負責將這一切都布置好，剩下的，就交給族長吧。”他一句話說的蘇龍城沉默下來之後，跟著緩緩開口道：“畢竟我也老了，打也打不動了，鬧也鬧夠了，想來想去，還是不要下這個決定，後人的事情就交給他們處置，不操這個心了。”

  “老東西，你的性子怎麽變得這麽快？”蘇龍城有些不解的看著眼前這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似乎還在想著對方到底是不是在說謊。

  “不是我的性子變了，而是那個丫頭的決斷出乎我的意料。”紅樓樓主自己也是歎息了一聲，轉而自顧自道：“她若是男子，說不得我會竭盡所能支持她奪了你蘇家的江山。”

  “但是現在想想，或許這樣的結局才更好，和你們家的那個小子相互配合，隻要能夠有一個善終，我也算是能和死去的族人有所交代了。”這句話他是有感而發，所以說的蘇龍城也跟著沉默起來。

  “時光過去的真快啊，當年，你我還都算得上是年富力強，現如今一轉眼，孩子們都長大了。”蘇龍城是足足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歎息道：“你說得對，後人的事情就交給後人自己處置，你不操心，我也不操心了。隨他去吧，或許他們能走出一個比我們想的更好的結局。”

  “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帝都，是看著你們家老五一路走來，從世家圍攻的夾縫中找到了自己的路。”紅樓樓主點了點頭道：“我安排的人手和他接觸之後才發現，他果然和我們這些老頭子不一樣，有自己的想法和堅持，怪不得這些年他雖然不受寵，但是征戰各地，帶出來了一支近乎於無敵的天寧邊軍。”

  “他確實是這一輩當中最傑出的孩子。”蘇龍城微微點頭之後笑道：“言起山那個老東西最近都動心思了，我原本還想試探他，但是想來也沒必要，他那個女兒現如今就住在燕王府裏，和夢丫頭相處得很好。”

  “你們兩個老東西，都是提前算計好的，這個時候在我麵前說這個，是存心撥火是不是？”紅樓樓主哼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滿言起山，帶著一絲不悅道：“他是想得美！若不是看在他真心實意，你以為我不會找他算賬啊！”

  “你還是想想眼前的難關怎麽過吧！”蘇龍城冷笑道：“自己惹出來的麻煩我可不替你收拾。人言起山怎麽啦？他又沒有使什麽陰謀詭計，一切是水到渠成，而且有我在，你以為我會讓夢丫頭受欺負不成？”

  “哼，老東西，你最好記得自己說的話！”紅樓樓主哼了哼之後，倒是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反而環顧四周之後忽然笑道：“你看看我這紅樓曆經十幾年都沒出事，現在像是能被蘇月宸掀翻的嗎？”

  “他是沒這個能耐，但是已經去奉天殿告狀了。”蘇龍城搖了搖頭道：“陛下雖然暫時沒空理他，但是保不齊什麽時候想起來，到時候一查，你指定瞞不住。”

  “要不要你我打個賭？我覺得皇帝想不起來，就算是想起來了，那也是在大局已定的時候。”紅樓樓主微微一笑，給蘇龍城重新換了一盞茶之後道：“他那個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雖然多疑，但是知道輕重，現如今最頭疼的事情才剛剛開始，他怎麽會有心思管我？崔家才出來一個崔浩而已，後續的他打算如何應對啊？不會總是不問三七二十一全都扔到刑部吧？人家又沒真的違背律法，難不成抨擊時政在如今的天寧都不允許了？”

  “你的意思是——”他這句話倒是讓蘇龍城來了興趣，轉而想了想之後有些恍然道：“這不還是打算讓月生出手嗎？”

  “那是自然！”紅樓樓主笑道：“皇帝又不傻，這滿朝文武中隻有燕王銳氣正盛，而且和世家豪門沒有牽扯，用這把刀他不用擔心被反噬，自然是打定了主意要趁此機會好好收拾收拾崔浩這種腦後長了反骨的東西！”

  “崔家！”蘇龍城念叨了幾句之後轉而道：“這些天，崔浩被關押在刑部，崔家可是連續上書好幾次了，隻不過都被——”

  “都被轉交給刑部了是嗎？”紅樓樓主看了一眼蘇龍城笑道：“皇帝才是聰明呢，這個時候他必須依靠燕王，利用他堅韌果決的性子行殺伐之道。否則的話，這一次如果被世家占了上風，往後的新君又如何動得了這些龐然大物？”

  “不得不說啊，老皇帝雖然老了，但是思慮還是非常長遠，並沒有如你所言，得過且過！”紅樓樓主說到這裏，似乎帶著一絲感慨道：“還是當年認識的他。”

  “但是在兩個兒子之間，他卻猶疑不定。”蘇龍城沒有回應對方的話，隻是神色幽幽道：“這也讓朝野上下分成了兩黨，一旦互相攻訐不休，天寧又如何會有安寧之日？”

  “這是人之常情！”紅樓樓主微微沉吟之後，蒼老的麵龐上忽然出現了一絲奇怪的神色，同時目光中也跟著閃過一絲精芒，轉而語氣奇怪道：“不過這隻是常情，時間久了，也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