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我辦的還不錯吧？”沈星落是沒理會後續的事，反而一回來就興致勃勃的拉著長孫一夢嘰嘰呱呱說了個沒完，渾然沒在乎對方哭笑不得的神情道：“你就該跟我一起去的，正好看看長孫晟最後那驚恐的樣子。”

  “這麽一來，豈不是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我的存在了？”長孫一夢微微苦笑之後歎息道：“我隻是讓你去看看他的反應，現在——”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嘴臉，豈不是更好？”沈星落嘻笑不止，此時的她還不清楚外邊在隨後到底會發生什麽樣的變故。

  倒是蘇月生在禁衛坊匆匆收到李蒙和慕西風兩人同時送信之後，有些愕然的想了想之後才搖頭道：“這星落有些胡鬧了，外人都說長孫家是一夢的母家，搞臭長孫晟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還會有損一夢的名聲。”

  “那也不一定，星姑娘此舉雖然看似胡鬧，但是實則卻是個好辦法。”遲瑞這段時間算是徹底走進了蘇月生的心腹的行列之中，在劉洋出事之後迅速接替了對方的位置，一月而升到了參將的位置，成了主導清除劉洋一黨的主力軍。

  他對於這種事情頗為擅長，所以此刻更是直接點頭道：“正因為長孫家是夢姑娘的母家，所以長孫晟料定王爺就算是知道放火的人是他派去的，也無法報官法辦，畢竟父親謀害女兒，這事情傳出去怎麽說夢姑娘都會被連累。隻是，如果置之不理那就真的助長了他囂張的氣焰，還會讓他覺得王爺心有顧忌，不敢對她出手，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還不如把這件事鬧大，一來就算是官府不便處置，那長孫家的名聲也臭了，二來真要鬧起來，法不責眾，應天府總不能將這些百姓全給抓起來吧？更何況領頭的還是孫侍郎家的大郎君孫哲呢。”

  “你知道孫哲？”蘇月生對朝堂不熟悉，孫哲的父親吏部侍郎孫正義倒是認識，但是孫哲這樣的太學生肯定是一頭霧水。

  “這個孫哲可不是普通的官宦子弟，很有些俠氣，在太學院時常喜好打抱不平，也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隻要做了他看不慣的事情，都是要出頭的。”遲瑞本身就出身下層將領，自然對此一清二楚，所以跟著笑道：“說不得這件事一過，王爺還能多一個朝中重臣相助呢，吏部侍郎孫正義可是很有些本事的。”

  “行了，這事說的遠了。”蘇月生擺了擺手，隨即朝著慕西風的副將點頭道：“讓巡防營出動，不要讓百姓真的把長孫家的大門給拆了。至於其他的，就別管了，也不允許應天府的官差去抓百姓。”

  “王爺這是打算爭取民心了？這很好。”遲瑞對這種事情很上道，聽到蘇月生如此吩咐，頓時笑道：“一件事就能收攏人心，王爺好手段。”

  “不是爭，而是不得不為。百姓是天寧根基，不能讓百姓失望。”蘇月生歎了口氣，不過目光之中倒是帶著一絲奇異的光澤道：“如今刑部的事情才剛剛開始，星落如此而為，倒也算是劍走偏鋒，說不得能幫言相一把了。”

  蘇月生此時已經開始在為沈星落善後了，或者說，以他如今有限的權力盡可能的幹預這件事的走向。雖然他沒有參政之權，但是好歹這件事是百姓發起的，在慕西風執掌巡防營的情況下，實際上他出手的餘地比起應天府還要強。畢竟在天寧帝都內部，巡防營是唯一一支可以隨時幹預官府行動的兵馬。

  隻不過如此一來，他沒有想到的是，雖然巡防營的抵達，讓長孫家的大門沒有真被憤怒的百姓拆掉。但是這些士兵反而分頭勸說百姓住手的做法卻和往常大相徑庭，更是讓孫哲等人看出了其中隱含的玄機。

  所以，僅僅隻是一上午的世間，連長孫晟自己都未曾從驚魂未定之中走出來想好對策，整個帝都各大坊市開始紛紛流傳長孫一夢的昔日舊事，而且說的是有鼻子有眼。

  而相比較底層百姓是對長孫一夢真的是一無所知的情況，京城的各大豪門世家卻從此前的賜婚風波中聽到過這個名字，而諸如孫正義這樣的高官更是知道皇帝此前的命就是這個傳說中的長孫二姑娘救回來的。

  所以在孫哲回去告知孫正義這件事之後，朝野上下，幾乎是同時流傳著同樣的一件事，以至於等到蘇月倫兄妹來到燕王府的時候，這件事幾乎是鬧得人盡皆知。

  “哎呀，夢姐姐你別忙著煉藥了，我可是聽說紅樓美人榜已經把你的畫像都掛出來了，說就是此前鬧得沸沸揚揚的第一名。”蘇月琴攔住長孫一夢之後拍手笑道：“你可不知道，連我哥都偷偷去紅樓裏帶出來一份榜單和畫像名冊呢，你要不要看看？”

  “還有這種東西啊？我看看。”沈星落一把將蘇月琴給拉到了一邊，對這個紅樓美人榜充滿了興趣，開始急速翻閱裏麵的榜單。

  倒是蘇月倫直搖頭道：“你別找了，我可是聽說了，人家紅樓樓主打算下一期把你也放進去，就是不知道排第幾，但是今天你這一出一鬧，估計排名少不了前三了。”

  “這個紅樓樓主是誰？改天去會會他，這一夢的畫像是畫的真像，我得去看看，別給我畫的太醜了。”沈星落一聲嘀咕之後，反而惹來蘇月琴的一個大白眼。

  “說來是奇怪，這個紅樓樓主沒人見過，似乎好像也從未在紅樓待過。”蘇月倫擺弄著手指頭道：“但是紅樓除了美人榜，還出過武將榜，才子榜什麽的，都是帝都乃至天寧的風雲人物。能出這種榜單的人，應該也不是什麽隱士。”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這一次我也出名了？”沈星落雙目彎成了一條線，拍手笑道：“這下好了，以後出門估計別人都能認出來了，那該多不好意思？”

  “還有王嫂呢。”蘇月倫本身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的，所以聞言笑道：“我來的時候，不僅僅各大坊市都在打探王嫂的昔日往事，就連朝堂上也是如此。不少朝臣還打算去找王兄呢，想知道知道長孫家以前到底是怎麽欺負王嫂的。還有人拿著紅樓的美人榜畫像，私下裏議論王嫂的長相。一句話，王嫂，你現在算是名動京華，朝野上下都在說你的事。”

  “世家豪門之中，庶子女本身就朝不保夕，這有什麽可奇怪的？”長孫一夢搖了搖頭，她的經曆可能悲慘了不少，但是放在天寧上下，其實也沒什麽好奇怪的，連長孫家這樣的小門小戶尚且如此，更何況那些家族人口眾多的豪門？

  “確實沒什麽好奇怪的，但是王嫂您如今坐鎮燕王府，那這些人就不得不關注了。”蘇月倫有些尷尬，趙王府內也有眾多的庶子女，隻不過他們兄妹和蘇龍城沒有苛待而已。但是地位擺在那，卻是一目了然。

  “姐姐是庶女，卻能得王兄青睞，而且還能得到皇叔父的賜婚詔書，這些人才會好奇。”蘇月琴瞪了一眼對方之後，轉而接過話茬道：“不過這也不奇怪，連王兄說起來，不也是庶子嗎？隻不過是皇子，所以沒什麽人在意這個而已。所以姐姐，你也大可不必因此而煩惱。”

  “你看一夢那樣子像是煩惱嗎？”沈星落笑道：“一夢八成是在想會不會有人借此機會找蘇月生的麻煩呢。”

  “你都鬧出這麽大動靜了，還不想著如何善後啊？”長孫一夢被說中心事之後臉色一紅，隨即看著蘇月倫道：“你去過禁衛坊了嗎？”

  “還沒，不過巡防營出動了，應該是已經布置過了。”蘇月倫知道長孫一夢的心思，所以緩緩搖頭道：“這是好事，皇叔父對你很看好，這件事就算是鬧到了朝堂上，肯定也是長孫家倒黴，不會讓王兄受到牽連的。更何況，我父王都快把你當成親閨女了，天天在琴兒耳邊念叨呢，哪還會允許你出事？”

  蘇月倫說的沒錯，蘇月生確實布置好了，隻不過朝堂上的動靜他沒法掌控，以至於這股流言傳來傳去之後，竟是直接傳到了皇帝那裏。

  “陛下，事情就是這樣。”鄭大監那邊得到消息之後迅速告知了皇帝，同時道：“現如今長孫院正還躲在家中不敢出來，唯恐被百姓逮到。”

  “孫正義的這個兒子還真是不讓人省心。”皇帝的臉色有些古怪，不過在聽到巡防營隨後出動之後倒是緩和了不少，轉而點頭道：“月生處置的很穩妥，很好。比起孫正義家的那個，朕的兒子倒是優秀不少，懂得大局，懂得朝廷臉麵和百姓民心。”

  “燕王確實很優秀，這些天老奴可是聽說不少朝臣對他都是讚不絕口，說是整頓禁軍，事事躬親，已經很有成效了。”鄭大監臉上浮現出一絲深意，一閃而逝之後轉而道：“隻是長孫家畢竟馬上就要和寧王結親，鬧這麽一出，豈不是——”

  “巡防營不是去了嗎？代表朝廷處置過了，朕也算對得起這個親家了。”皇帝哼了一聲，聲音不自覺的帶著一絲不滿，隨即更是冷然道：“再說，朕看百姓也沒錯，一夢這丫頭以前居然吃了這麽多苦，能活著那是天幸，她要是夭折了，那朕的命誰去救啊？去傳朕的旨意，從內庫中撥銀錢三萬貫，錦緞百匹，南珠十斛，各式金銀首飾百件送到燕王府，賞賜給長孫一夢。”

  “陛下，這個時候賞賜——”鄭大監臉色一愣，但是在皇帝猛然間一回頭，那一縷厲色目光的注視之下，連連點頭，不敢再開口了。

  “記住了，要明旨賞賜，昭示內外。”皇帝這最後補了一句之下，讓鄭大監一瞬間明白過來這份非同尋常的賞賜最終意義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