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和世子爺在外求見。”西花廳內，皇帝心滿意足的躺在軟塌上和蘇龍城閑聊，旁邊言起山則提著酒壺，也似乎沉浸在剛剛燕麒麟帶來的回味之中無法自拔，以至於此刻外麵前來通報的下人竟是沒一個人理會。

  “皇叔父！”蘇月琴是中途跑過來吵著要吃燕麒麟的，見到沒人說話之後頓時喊了一聲才讓皇帝點了點頭。

  “父皇，兒臣有話要說。”蘇月生當先而立，也沒管皇帝此刻的臉色變化，轉而肅然道：“兒臣和月倫剛剛審問了此前在東直門外設伏的殺手團體，已經有了結果，特來呈報父皇。”

  “巡防營的事你可以自行處置，不必來請示朕。”皇帝擺了擺手，坐直了身體之後搖頭道：“軍務你本就是精熟的，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父皇，他們截殺的是，柳湘兒。”蘇月生深吸一口氣之後，繼續道：“而且當晚參與截殺的，還不止一群人，而是足足有三波。”

  “柳湘兒？就是柳擎的女兒是嗎？”皇帝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蘇月倫，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轉而緩緩點頭道：“記得當年，為了這個柳湘兒，朕還狠狠地責罵過月倫，不過這件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朕也沒繼續追究，收個外室就外室吧，總歸是自家的孩子，少年多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好端端的截殺她做什麽？而且還是在東直門外？”

  “皇叔父，柳湘兒是被寧王兄關在了皇家別院中，前日晚間被人救出，沿途被人追殺至東直門，被巡防營救下。”蘇月倫當即道：“月倫這幾年一直被人冤枉了，柳湘兒並不是月倫的外室，而是被寧王兄霸占。”

  “你說什麽？”這一下總算是讓皇帝霍然變了臉色，轉而目光也開始陰沉起來道：“你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這樣。”蘇月倫將當年發生的事情一一道出之後轉而繼續道：“皇叔父還不知道，這些年柳湘兒一直都被軟禁在皇家別院，直到前天才被人救出，但是未曾抵達東直門口，就連續遭遇三波人手的連續阻擊，其中最後一撥人被巡防營抓到了活口，剛剛審訊得知，他們是地缺殺手團中的地缺十一號。”

  “柳湘兒不過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夠逃脫？”皇帝在足足愣了半晌之後才帶著一絲嘶啞的聲音問道：“你們插手了？”

  “不是他們，是我。”皇帝的話讓蘇月倫有些喪氣，皇帝根本就沒理會前麵的一堆事，卻偏偏隻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明顯是打算避重就輕。

  不過話音剛剛落下，外麵沈星洛就走了進來，聲音也一瞬間傳來道：“老皇帝，你就別幫著蘇月宸遮掩了，柳湘兒怎麽逃出皇家別院這很重要嗎？現在的問題是，她被蘇月宸軟禁長達三年之久，可不僅僅是為了貪圖美色那麽簡單，隻怕是害怕柳家的事露出破綻才是真。”

  這個時候也隻有她才能毫無顧忌開口，打斷了皇帝的話之後搖頭道：“老皇帝你不打算繼續查一查？”

  “查什麽？”皇帝的語氣也隨之變冷道：“烏台詩案已經結束，柳擎一眾罪無可赦，此事不必再查。”

  “陛下，烏台詩案已經了結不假，但是現如今卻有人想把這件事重新翻出來，那可就是要引發朝堂動蕩了，背後之人，其心可誅。”言起山此時也放下了酒壺，打斷了沈星洛的話，緩緩開口道：“這分明是打算借著當年的事來做自己的文章，陛下，這件事可不能就這麽算了。”

  “刑部查出結果了？”言起山把話茬接過去之後，倒是讓皇帝臉色稍稍變得緩和了不少，轉而道：“刑部為何——”

  “因為刑部尚書鄭仁基也涉案其中。”言起山點了點頭道：“老臣親自坐鎮刑部才問出結果，所謂的李威後人首告，不過是一個幌子，是有人故意脅迫這個叫李明的人來京城挑動風雲，其心可誅。這中間鄭仁基就是其中關鍵，那些所謂的證據都是鄭家搜羅到的，而且為了讓李明聽話，還綁架了他的家人。”

  “你是說，鄭家人打算在朝堂之上興風作浪？”皇帝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鄭仁基身上，或者說，不想因此而擴散，所以隨即道：“言相，馬上草擬一個章程出來，這件事必須給朕弄明白了，鄭家如此膽大妄為，是打量著朕老了，不敢對他們下手了不成？”

  “鄭家能選在這個時候出手，不是沒有道理的。柳湘兒從皇家別院逃離之後，他們立即跳了出來，說明這件事他們也脫不了幹係。”言起山示意蘇月生等人不要開口，自己緩緩點頭道：“陛下放心，這件事交給老臣，會辦妥的。隻不過這鄭家雖然位居五姓七大家最後一位，但是他們可是世代聯姻，同進同退，打斷骨頭連著筋，如果鄭家真的有別的心思，會引發更大的混亂，烏台詩案可能就真的要被這些人再度利用了。”

  “那就快刀斬亂麻，不要給他們反應的時間。”皇帝毫不猶豫的打斷了言起山的話，轉而道：“你放手去做，他們幾家若是敢插嘴，朕一定不會輕饒。對了月生，這幾日你要配合言相，若是出現變故，巡防營和禁軍要做好準備，你不在帝都多年，不知道，這五大家族在這中原之地，可是盤根錯節，哪裏都有他們的人，不能掉以輕心。”

  “父皇放心，兒臣謹記。”蘇月生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言起山，似乎想繼續，但是後者卻在此時不經意間搖了搖頭。

  “陛下所言甚是，老臣會處置好的。”言起山今晚來就是要這句話，所以轉而開口道：“那柳湘兒呢？陛下若是不給個話，隻怕她遲早還會被人給搶走，那可真的就捂不住了。”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皇帝身上，如何處置柳湘兒就代表著皇帝對於烏台詩案的最終決斷，也代表著他們這一行人今晚的計策能不能實現。

  “月生，你怎麽看？”皇帝目光掃了掃在場的幾人，最終落到了蘇月生身上，似乎想從對方的身上找到答案。

  “她不是月倫的外室嗎？”蘇月生剛剛抬頭，背後忽然被人戳了一下，緊接著長孫一夢的聲音悄然傳出，讓他一瞬間定了定神，轉而緩緩開口道：“父皇金口玉言，既然說了是月倫的外室，那如何處置，就交給月倫自己吧。老王叔的家事，父皇就當不知道就是。”

  “哼，你倆倒是好兄弟，能讓你這個性子都能開口說這種話，朕都羨慕了。”皇帝哼了一聲之後，反倒是語氣變得和緩下來，掃了一眼蘇月倫笑罵道：“既然如此，月倫，朕就命你收了柳湘兒，至於怎麽安排朕就不管了，不過有一點記住了，別讓人傷了她。”

  “老皇帝也不是不講人情的嘛！”這句話一出口蘇月生也鬆了口氣，至少皇帝沒有開口處置柳湘兒，那麽這件事實際上也就變得明了了，烏台詩案或許一時間沒辦法翻出來，但是皇帝自己卻已經鬆口。所以沈星洛拉著長孫一夢拍手笑道：“也不枉我被人給射了一箭。”

  “哼哼，說完了柳湘兒，再來說說你，私闖皇家別院，帶走柳湘兒，你膽子不小啊？”皇帝哼了一句之後，看著沈星洛就來了火氣。

  “老皇帝你怎麽這麽小氣？那皇家別院不過是個院子而已，我過去轉轉怎麽啦？我又沒真拆了它？”沈星洛翻了個大白眼，有些不滿的嘀咕道：“而且你的那些什麽禦林軍可是稀鬆平常的很啊，連我都防不住。”

  “你還好意思說，你一把毒藥之下，誰能防得住你？”皇帝倒不是真的生氣，隻是搖了搖頭有些無語道：“若不是看在你和一夢救了朕，朕早就好好收拾你了，那是皇家行宮，不是你家的院子，可以隨便進出。”

  “我知道，金屋藏嬌嘛，我也學會了。”沈星洛得意洋洋，一句話說的所有人哭笑不得之餘，倒是讓皇帝直搖頭道：“月生，這丫頭帶回去好好管教管教，沒事別放出來，朕的行宮雖多，可不夠她這麽禍害的。要朕看，還是一夢適合你，溫柔賢淑，不像這丫頭，什麽事都敢做。”

  “我怎麽了我？”沈星洛還在嚷嚷著反駁，但是在場的其他人卻一瞬間全都跟著暗自搖頭，沈星洛把話都挑出來了，皇帝卻不願意接這個話茬，反而看似饒過她一次，但卻也是拿著這件事來堵所有人的口。如果要追究蘇月宸軟禁霸占柳湘兒，那麽沈星洛私闖皇家別院的罪過也一樣逃不脫。

  “陛下，燕麒麟不可多吃，這是清風散，服用之後可以幫助調理氣血。”長孫一夢拉住了沈星洛，緩緩搖頭之後，上前幾步，將丹藥遞給了蘇月琴。

  “還是這丫頭細心，朕心甚慰，很好。”皇帝對於長孫一夢的反應很滿意，所以連帶著看向蘇月生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就怕有些人看著會心生妒忌。”蘇龍城饒有深意的道了一句，直接引來了皇帝冷哼一聲道：“朕看誰有這麽大的膽子，皇兄你幫著朕護住這個丫頭，誰敢為難她，那便是在為難朕。朕這條命就是她救的，若是連她都護不住，那朕還算是什麽君父？”

  “老東西，你可是聽到了啊，可要為本王作證，這是陛下自己說的啊。”蘇龍城雖然跟著哈哈大笑，但是很明顯，他的這句話有著更深的意思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