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沒問出頭緒嗎？”蘇龍城這邊找許劭的事無人知曉，而蘇月生在泱泱回府之後，對著那副畫像一坐就是一整天的異樣舉動也讓慕西風發現了端倪，轉而在第二天的時候忍不住上前低聲道：“莫不如殿下帶點東西去長孫家看看，如今已經賜婚了，這上門拜訪也是情理之中啊。”

  “也好，去上門看看，你去準備點禮物。”蘇月生想了想之後點頭道：“到底謎底如何，還是本王自己去揭曉吧。”

  慕西風的動作神速，甚至於可以說都是提前備好的，很快親自陪同蘇月生出門直奔長郅坊而來，敲開了長孫家的大門。

  燕王駕臨府邸，長孫晟被急匆匆從太醫院給叫了回來，隻不過在麵對蘇月生的時候，卻並沒有太多好臉色，反而將對方迎進去之後態度頗為冷淡道：“不知殿下駕臨寒舍，所謂何事？”

  這種明知故問的態度讓慕西風忍不住皺眉道：“長孫院正此言何意？我家殿下被陛下賜婚，和長孫二姑娘結親，今日殿下特意登門，送上心意，並想和姑娘見一麵，聽長孫院正的意思，是不喜我家殿下了？”

  慕西風這一番話說的硬邦邦的，軍中將領出身的他也不懂得什麽迂回曲折的說話方式，所以僅僅是一瞬間，就直接說的長孫晟臉色都跟著變了。

  “西風！”蘇月生橫了一眼慕西風之後，轉而看著長孫晟道：“本王是軍中出身，身邊之人也多為軍人，說話直接，還請莫怪。不過本王今日前來也確實想見二姑娘一麵，有些事情想請二姑娘為我解惑。”

  “殿下是什麽意思？你此前見過小女不成？”這一句話直接讓長孫晟瞬間站了起來，轉而看著對方目光變冷道：“小女常年不在京城，殿下怎麽會見過她？”

  “本王不能見二姑娘嗎？”蘇月生很奇怪的看了一眼長孫晟道：“長孫院正如何這般反應？本王冒昧上門，雖然有些失禮，但是父皇已經賜婚，本王也算是長孫家的女婿了，提前登門雖說有些冒失，但也不用如此吧？”

  “既然殿下開口了，那下官也實話實說，小女隻怕不能嫁給殿下。”長孫晟愣了愣，隨即深深地看了一眼蘇月生，似乎下定了決心，轉而搖頭道：“小女自幼患病，臉生膿瘡，不能見人，所以十數年間，不曾有人知曉。”

  “如今陛下下了賜婚詔書，下官也就不敢再欺瞞殿下，若是讓小女嫁入王府，隻怕會讓殿下心生厭惡，到時候怪罪下官。所以本想親自上門勸說殿下，求陛下收回成命，但是奈何無法開口而已。”長孫晟眼神沒有多大變化，表情倒是很無奈的看著蘇月生道：“既然殿下今日登門了，那索性下官也竹筒倒豆子，全都說開了就是，也好打消了殿下的念頭，免得耽誤了殿下的一生啊。”

  “臉生膿瘡？”這句話直接說的蘇月生和慕西風一陣驚呼，兩人都有些詫異，前者更是心頭一沉，轉而道：“長孫院正此言當真？”

  “是啊，枉我從醫一輩子，耗盡了無數的奇珍藥材，卻也是無可奈何。”長孫晟看著蘇月生的神情變化，心頭一動之下，轉而繼續道：“所以殿下，別再小女身上浪費時間了，殿下乃是陛下親子，又軍功卓著，威震天下，前程似錦，有的是世家貴女任您挑選，何必為了下官家的一個庶出醜女，而耽誤了自己呢？”

  “那也不對啊，長孫院正此前不是還和寧王殿下結親的嗎？末將記得沒錯的話，好像就是要將二姑娘嫁入寧王府為王妃。”長孫晟這句話說完之後，蘇月生隻是眉頭一皺，隨即想要從懷裏掏出什麽來，但是旁邊慕西風卻緊接著疑惑道：“難不成寧王殿下不嫌棄二姑娘貌醜？末將看他可不是那樣的人。”

  “西風，別胡說八道。”蘇月生打斷了慕西風的話，但是眉宇之間的疑惑卻並沒有消除，那雙銳利的目光更是一瞬間掃過長孫晟，硬生生的讓對方渾身上下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被生生的嚇了一跳。

  “那是，那是寧王殿下高風亮節，不嫌棄小女，願意護她一世周全。”長孫晟被蘇月生一下子嚇住了之後，話語變得有些結巴道：“而且，小女也情願放棄正妃之位，隻求一世安穩。”

  “那長孫院正的意思是，本王就是以貌取人，不及王兄了？”蘇月生被這句話說得皺了皺眉，聲音不自覺的也開始變得肅然起來道：“長孫院正放心，王兄能做到的，本王也能做到。二姑娘將來嫁入我燕王府，我自會為她遍訪名醫治病，就算是治不好，本王也會讓她執掌燕王府後宅，保她平安。而且今日，本王確實有事想見二姑娘一麵，還請長孫院正行個方便。”

  “殿下是執意如此嗎？”長孫晟見到自己隻是漏了一個空子就直接被對方給瞬間抓住，臉色也開始變了，語氣瞬間變得生硬起來道：“若是下官不能行這個方便呢？”

  “那本王也隻能等到成婚之時再詢問二姑娘了。”蘇月生毫不猶豫直接回了對方一句之後，帶著一絲疑惑繼續道：“長孫院正是何意？本王不算失禮吧？就算陛下沒有賜婚，本王親自登門，就為了見二姑娘一麵，又沒有什麽逾矩之行，長孫院正於情於理也不該如此阻攔？難不成就因為本王的品階沒有王兄高，所以讓長孫院正另眼相看嗎？”

  “這！”長孫晟一呆，蘇月生和蘇月宸不一樣，他此前並不被皇帝重視，也一直都是領軍在外征戰駐紮，遠離朝堂中心，所以很多朝臣並沒有將其放在眼裏。但是伴隨著這一次東郡急速平叛，然後被調回執掌禁軍之後，隱隱然的，已經開始從邊緣地帶走近了權力中心。再加上對方這數年之間南征北戰，幾乎整個大晉邊軍各部都曾是他的下屬，從而造就了軍方一係人馬對他擁戴有加，一旦常住京城，那麽必然會快速得到翻身，一改先前的光景。

  而皇帝此次賜婚，實際上也對外表明了一個信號，那就是蘇月生不會去外地就藩，而是和蘇月宸一樣，都會留在京城，那麽接下來的朝堂格局必然會由此快速發生變化。

  雖然長孫晟是蘇月宸的附庸，但若是蘇月生真的進入朝堂的話，這種僅僅隻是一個眼神就能讓他毛骨悚然的強勢親王，他肯定得罪不起，所以這一瞬間他隻能想到一個主意。

  “小女對寧王殿下心有所屬，不想見殿下！”著急之中的話語顯得有些慌張，但是在蘇月生麵前，長孫晟卻隻有這一個理由，所以雖然說的磕磕巴巴的，但卻硬著頭皮道：“小女自從得知賜婚詔書上寫的是殿下之後，就茶飯不思，如今已經病重不能見人了，還請殿下回去吧。下官會設法進宮求見陛下，請他收回成命。”

  “對王兄心有所屬？”蘇月生語氣沉吟，目光掃過長孫晟，帶著毫不掩飾的疑惑，以他的心智，自然是知道長孫晟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不過這一瞬間，當他目光一掃，發現外邊有個使役走過之後，卻心頭一動，轉而到了嘴邊的話也隨即變了，搖了搖頭之後道：“如此，算是本王冒失了，今日本王就先回去了，等明日去買些珍惜藥材補品過來，送給二姑娘養身子。”

  “殿下，這賜婚詔書的事——”蘇月生忽然改變的態度讓長孫晟心頭一喜，但是對方卻隨即搖了搖頭，邊走邊道：“那是父皇賜婚，長孫院正若是覺得自己可以改變父皇心意，自可進宮，但是本王倒是沒有退婚的打算。”

  他這忽然離開讓長孫晟一呆，隨即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之後，定了定神，隨即快步往後宅而去。

  而此時剛出大門的蘇月生卻忽然朝著慕西風使了個眼色，後者當即在蘇月生離開之後，和門口的一名小廝閑聊了幾句後低聲笑道：“小兄弟，我燕王府馬上就要和長孫家結親了，我家殿下成了長孫院正的女婿，以後有些事少不得還要麻煩小兄弟，這點小意思，不成敬意，拿著喝酒吧。”

  幾句話說得小廝倒是顯得受寵若驚，接過錢袋子之後話茬也隨即打開笑道：“說起來，這二姑娘也是福氣真好，居然能嫁到王府當王妃，往後我可得巴結著點，將軍放心，一會我就去祠堂給姑娘送點酒菜去。”

  “祠堂？二姑娘不是病了嗎？”慕西風搖了搖頭，轉而低聲道：“怎麽二姑娘住在祠堂了？”

  “將軍您不知道，這話說來就長了。”小廝見到慕西風再次掏出一把金珠，頓時樂的眉開眼笑，滔滔不絕道：“主君之前逼二姑娘嫁給寧王，二姑娘抵死不從，所以被關了起來。但是後來賜婚詔書來了之後，卻說是嫁給燕王，結果主君倒是不高興了，又吵了一架，還把祠堂的大門給封上了。”

  “這！”慕西風被說的一呆，很顯然這句話和長孫晟說的完全不同，所以定了定神之後才低聲道：“是因為二姑娘臉上長了膿瘡嗎？”

  “胡說！二姑娘好著呢。”小廝連連搖頭道：“二姑娘那容貌自然是沒得挑，雖然常年在外，而且年紀還小，所以別人都不知道而已，但是這一次回家，卻好像長開了不少，比之大姑娘也不差多少了。就是性子變了，跟變了個人一樣，說不得是外出采藥碰上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了。”

  “你說二姑娘外出采藥？何時回歸的？”慕西風隻覺得自己這一瞬間喉嚨都被堵住了，聲音有些發顫，目光也悄然轉向不遠處蘇月生所在的方向。

  “就在月頭才回來啊，沒幾天功夫。”小廝有些詫異道：“你問這個做什麽？二姑娘呆頭呆腦的，就隻會采藥行醫，自然是常年在外啊，所以京城的人沒幾個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