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七章 王妃怨恨
作者:漁火愁眠      更新:2020-12-15 19:29      字數:3585
  對於常出門在外回家的孩子,父母的話許多時候也無非最喜歡在看見孩子的時候說一句:你瘦了!

  這句本聽起來有些矯情,卻能讓人百聽也不會覺得厭煩,總歸是有道理在裏頭。

  天下萬事萬物都有道理,大道藏於屎尿,最是樸實無華。

  老管家這時候看著身子硬朗回來的郭起,終是忍不住老淚縱橫。方才因為見了郭起而突然變得利索的腿腳,這時候也恢複了平常,疼的他又彎下了腰。

  “嗬嗬!孫伯,不是我瘦了,是人老了,縮水了,你不也是麽,如今近十年不曾見過,腰也彎的不成樣子了。”

  郭起伸手,將依舊攥著他衣袖朝後廂房領的孫伯連忙扶住,樂嗬嗬地道。

  老管家笑了笑,便道:“是啊!想當年跟著將軍之時,也還算個硬朗的漢子,如今也不能陪將軍北上殺敵,實在遺憾。”

  老頭兒抱怨著,突然又換了個笑臉。道:“不過能看著小姐出嫁,也總比那些個過世的老兄弟強了太多。”

  郭起也笑了,四周看了看,有些驚訝。

  管家孫伯見他左顧右盼,不由得有幾分得意,道:“與十年前您離了王府那般,這我都不曾讓人挪動一絲一毫,全等著你回來。能看看自然的家才好。”

  郭起微微歎息一聲,道:“老夥計,你還是有心了。”

  …………

  一路上二人碎碎念了許久,王府進進出出開始忙碌的眾人,都不曾從這個快老掉牙的管家身上,看到這等開心開懷的笑臉,紛紛側目而視,覺著好奇。

  卻又不敢上前打擾。

  王府不大,院裏也是直來直往,轉不了幾個彎就眼看著來了盡頭。

  這是一方小院落,比起外麵要冷清的多,整個平等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這是王妃殷粟的住處,許多年來都不曾變過。

  老管家將人引到院子外頭,便鬆開了手,道:“將軍,夫人許是就在裏頭,您快些進去吧!老頭子我就不打擾你們兩口子了,府裏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孫伯樂嗬嗬地說著,便起身朝著遠處走去。

  郭起回頭,邁步進了院子。

  院裏冷清,也並不雍容華貴,僅僅零零散散幾盆花花草草,落了葉子也沒打掃,鋪在院裏踩上去軟軟的,倒也頗有一分意境。

  屋裏頭門沒有閉,若是仔細聞一聞還能聞得見一些香火氣息傳出來,令人心曠神怡。

  此時裏頭明顯的能聽見聲音,像是在有人念著經書一樣,聲音悠長卻幹練,是個女子。

  郭起向前走了幾步,腳下踩的落葉便開始沙沙作響起來,屋裏的人聽見了聲音,便停下了嘴裏念叨著的經書,朝著外頭淡淡道:“是孫伯麽,有什麽事,進來說吧!”

  郭起聽見這自己明明最是熟悉,在北上軍營中的夜晚總是能夢中一聞的聲音,終於忍不住眼眶濕潤,鼻子一酸,快步進了裏頭。

  屋裏擺放更是簡單,左右兩個廂房,正對門的則是個不大不小的客廳。

  方才燒著香火嘴裏念叨經書的女子,正端端正正跪在左邊廂房的小蒲團上。

  她的前方擺了一個小方桌子,上麵擺著一本經書,正輕輕翻看著,也念叨出來。

  聽見門外的人進來,裏頭的女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容,一邊說話一邊轉身。

  “怎麽了孫伯,是不是陛下那裏又來了什麽新的消息,將軍他…………”

  轉身抬頭,僅僅是一眼,女子便看見一副世間似乎是最為相見卻日思夜想也不曾見到的麵孔,也是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景象。

  她看著眼前這個單手負立身後正對著自己微笑且麵容堅毅的男子,嘴唇緊閉,想忍住自己想發出的聲音來。

  女人的感情最為細膩,也最為深情切長久不衰,壓抑不住。

  這個朝中文武百官都是打心眼裏十分敬佩的王妃殷粟,終於連雙手捏住兩腿邊裙擺都忍不住自己的淚水,奪眶而出。

  人也朝著不遠處的中年男子撲了過去。

  郭起敞開懷抱,將這個陪了自己大半生的糟糠之妻給擄進懷中,狠狠地抱住。

  …………

  “夫人!我回來了!”

  許久,終是一句短短的話打破寧靜,郭起聲音沙啞。

  聽得出來,這個堂堂大秦平等王爺,此時也是快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動。

  王妃殷粟眼淚已然快濕了自己夫君的半個胸膛,道:“將軍,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世人都知道,大秦有個替秦皇趙俊打下大半個天下的平等王爺,卻也未有幾人知道,但凡是與這位大秦軍神親近一些的人,卻永遠都熱衷於曾經沙場上尊稱的一句“將軍”。

  就連王妃殷粟,也不例外。

  老夫老妻,雖沒有良辰美景,也並非洞房花燭,卻依舊纏綿恩愛許久,殷粟才從自家男人的懷中出來,引著郭起坐在客廳中的桌旁,乖巧地倒起茶水來。

  “陛下說要讓你回來,我本不願意以為你也不會回來,不曾想卻是真的。”

  殷粟雙手執壺,細細說著這些家常之事,好似還埋怨一樣。

  郭起舉起杯子喝了一口,才悵然道:“我也納悶的很,陛下信中說的語氣似乎認真的很,再說女兒出嫁,我這個爹雖然當的不怎麽稱職,卻也總得回來,說得過去。”

  殷粟朝著院子外頭瞟了一眼,點點頭,道:“北上的戰事如何,你不在沒事吧!”

  郭起自然看見了自己妻子的小舉動。他嗬嗬一笑,道:“夫人放心,我一個人回來的,不曾帶著信兒。北邊有他坐鎮著,我也能放心回來喝蘭蘭的喜酒。”

  殷粟聞言,眉頭皺了皺,歎息一聲,道:“雖然我也知道將信兒留在北上是個好法子,也最是能讓你我放心,可終歸咱們一家人沒法團聚,遺憾幾分。想必那孩子一個人冰天雪地地,也心裏不好受,他從小最愛自己這個妹妹,不回來是下了大決心的。”

  郭起歎息一聲,道:“誰說不是,這孩子機靈,像極了我,若不是蘭蘭這個丫頭對太子殿下上心的很,我哪怕犯了陛下的忌諱,也樂意將女兒許配給他。”

  說起這事,郭起倒是不痛不癢隻是遺憾幾分,而殷粟就顯得有些不悅,麵色都冷了下來。

  “要我說就是!這個死丫頭!也不知道趙政那小子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將這丫頭給迷的一愣一愣的。那小子從小壞事做盡不學好,翰林院的時候就不討人喜歡,哪裏比得上信兒招人喜歡,唉!”

  殷粟歎息一聲,像是恨鐵不成鋼一樣,又靠著郭起肩膀。

  不曾想過自家夫人從進門對自己說的最多的一句話,竟然是吐槽自己的未來女婿,郭起不由得苦笑一聲,道:“夫人!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我管那些做什麽,我反而覺得太子殿下並不見得就紈絝落魄,倒是與我年輕時像了許多,那時候你爹不也是最不願意將你嫁給我麽。”

  殷粟聞言,眉頭也舒展了幾分,嘀咕一句:“他?她那裏比得上你!小小年紀就沾花惹草,東宮裏養了個整日青衣的貼身侍女本就不清不楚,前些日子更是讓風雨帶回來個從義渠擄來的野丫頭,真是不知羞恥。”

  郭起也聽得出來,自家夫人對趙政頗有微詞,不由得搖了搖頭。

  他知道這多半是因為女兒喜歡趙政,這才讓殷粟心中不滿的很。

  “好了夫人,人家是太子殿下,日後是要璽承天下的君王,不得三宮六院,怎麽會就娶蘭蘭一個女子,你這般吃味做什麽。”

  郭起搖搖頭,不由得心中為自己這個未來,女婿捏了一把汗。

  “嗯?”

  殷粟將頭從郭起懷裏抬起來,道:“那這麽說的話!夫君你也是這大秦唯一一個的異性王爺,不說三宮六院,起碼也得三妻四妾麽,不如趁著回來這個機會,妾身為你挑幾個姑娘,帶到北上去吧!”

  郭起本來還覺得回來家,又幾分放鬆下去的身子,又急忙緊繃起來,眼前自己夫人的目光,此時正死死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比北國邊境上那整整幾十萬齊軍看著自己,更加令自己如芒刺背。

  他尷尬地笑了笑,道:“咳咳!夫人說的這是什麽話,我有夫人,哪裏還需要別的女子。夫人說得對,太子殿下的確舉動不妥,夜裏我去見陛下的時候,便將這事情為他好好說道說道。”

  郭起眼尖,自然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眼看著男人之間已經不能互相袒護,便急忙著急忙慌將自家的好女婿給買了出去。

  棄卒保車,這是兵法之中最為常見的道理,這個大秦帝國一等一的大將軍,最為明白這個道理。

  “好了,不說這個了。蘭蘭最近如何,有沒有給家裏麵來信。”

  郭起聲音悠長,嚐試將話題抓緊挪開。

  殷粟又是悠悠然歎了一聲氣,道:“別提了!那個死丫頭!自打上次與我不辭而別去了巴蜀找那個小崽子。便是一封書信也未曾回到過家中,簡直是想氣死我。”

  郭起笑了笑,他知道自家女兒這並非是不願意,而且著實怕自己的母親罵自己,因此才沒有書信回來。

  “她不回來書信,你可以差人去看看麽,不然你能放心的下。”

  郭起問道。

  “嗬!這死妮子膽子越來越多都敢離家出走,我怎麽會助紂為虐還去關心她!我才不會拉下這個臉,再說風雨雷電都在那裏護著,我才……”

  話說到這份上,殷粟方才覺得自己說漏了嘴,急忙緊閉嘴巴。

  郭起笑了笑。

  風雨雷電都是自己曾經的舊部,殷粟自然也是從這兩位皇城禦林軍統領的手中肯定得了不少郭芷蘭的消息,這才沒差人去而已。

  殷粟起身,道:“你今夜就要去宮裏頭麵見陛下吧!”

  郭起正色,道:“是這個道理,陛下將我匆匆喚了回來,肯定不僅僅是因為一件兒女情長的婚姻大事,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說著,他眼睛望向外頭,目光中帶著一絲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