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拿起劍
作者:漁火愁眠      更新:2020-12-15 19:29      字數:3450
  雖然不知道,那張雲謫口中所言是實是虛,可這話聽到人耳朵裏,卻是總歸是不怎麽好聽的。

  “好了,這有什麽擔心的,他說朕活三年就三年麽,朕覺得還能活三十年。”

  趙俊罕見地開了個玩笑,臉色平靜道:“昊統領,你也快快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與王總管就是。”

  昊闕抬頭,看了看那正上端坐著的趙俊,最終拱手,便後退離去。

  整個若雲宮中,又隻剩下趙俊王賓兩個人而已。

  趙俊起手,拿起桌上放的紙筆來,卻是不知道寫什麽東西。

  趙俊的臉色此時竟是無比的輕鬆,似乎心中放下一片擔子一樣,整個人甚至都活力散發出來。

  “想這件事也許久嘍!隻是總心疼這小子,怕給他的事情太多,事情太重,讓本就討厭朕的親兒子,變得更加厭惡朕這個做爹的,嗬嗬!”

  趙俊搖了搖頭,似是苦笑了幾分,便抬頭朝著下頭等著的王賓,道:“王總管,這封書信,不急著要送到,啥時候都行!”

  說著,他便將桌上自己方才寫好的書信給輕飄飄扔了出去,道:“你先下去吧!朕想一個人待一待!”

  王賓遲疑些許,最終還是開口,算是這輩子也為數不多地鬥膽了一會,小心翼翼道:“陛下!臣就在外頭候著,免得那賊人再來,可否?”

  向來說一不二的趙俊,今日似乎難得的非常好脾氣,隻是揮了揮手,笑著道:“隨你,讓朕靜靜就好!”

  王賓神色古怪,但也隻得彎了彎腰,便掩門而出,就此站在那宮門口,不曾挪動半分步子。

  趙俊起身,似乎腰間的傷痛並未緩和多少,臉色蒼白了一些,朝著一旁的窗外走去。

  隔著窗紙,趙俊微微開了一個縫子,似乎很享受那夜晚微微吹來的徐徐涼風,愜意地閉上眼睛,就連腰間的疼痛都似乎緩和了不少。

  他睜眼,看著那投過窗縫的一線天空,道:“政兒,這天下,可就得給你了!父親也快老了,也快走了,去找你娘嘍!嗬嗬。”

  ………………

  皇城這邊如此天塌地陷的事情,自然也得些許時間,才能傳的開來,哪怕傳的不是趙俊遇刺,可這秦安陽宮突然挾風而起的一陣琵琶聲,也夠那全天下的說書人,胡編亂造的。

  還未曾收到任何消息的趙政一行人,已然入了桓州許久,如今甚至都過了瀚城郡,還剩不到百裏,就是運河的修繕河道。

  本約好到了瀚城就離開回皇城的龔慶,此時也是一路跟著趙政來了這相近龍牙山的地方,說得送到龍牙山,方才能罷休。

  趙政拗不過這老匹夫,便任由他跟著。

  隻是跟著騎馬的,也還有個不速之客而已。

  本想自己出來留著整個馬車給辛瑤休息的趙政,卻也免不了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的下場。

  過了沒一天就開始生龍活虎起來的辛瑤,也執意要騎馬,攔都攔不住。

  趙政隻得讓她上馬,卻是不住地在後頭品頭論足,希望這丫頭知難而退,老老實實回去歇著,不能讓一個馬車給一隻貓占了不是?

  可這妮子卻是說什麽也不聽。

  趙政便也懶得管她,隻是眼中噙著些許淡淡憂傷,看著那在馬背上扭著自己體會過滋味的細柳腰肢,道:“嘖嘖!書上說若是一直騎馬會磨腚來著,到時候這般嬌小的好翹屁股,可就沒有用武之處了。”

  話說的極為露骨,卻也隻是遭了馬上的女子幾個白眼,便是接連幾天也不見搭理趙政,鬱悶的很。

  …………

  此時的人馬,望著那比之以往浩浩蕩蕩近十萬人的運河河道上,已經是冷清了不少的如今光景,也是紛紛駐足。

  趙政看著前方,臉色複雜,神情蕭索不知道該如何去才好。

  他回頭,看了看身旁緊緊跟著的老頭龔慶,苦笑一聲,道:“龔爺爺,這都送到這裏了,不得趕緊回去,若是老家夥在那皇城裏再給人刺殺了,可就不太妙了。”

  龔慶即刻一臉的黑線,立馬伸手在趙政後腦勺狠狠拍了一下,道:“你個臭小子,這話不得亂胡說!”

  一巴掌將趙政拍的踉蹌幾步,便回頭笑嘻嘻的看著龔慶,不說一句話。

  騎馬沒下來的辛瑤冷眼看了看討打的人,隨即低語,道:“真欠!”

  龔慶最後看了一眼遠方,朝著一旁的人囑咐,道:“小政兒,此次去那裏,萬事小心,我怕那曹家小子一時惱怒,做出什麽事情來。”

  趙政眼神再次複雜起來,道:“龔爺爺,你多慮了,不會的。”

  龔慶看了看眼神雖然複雜卻微微流露出一絲堅定來的趙政,也沒再多嘴。

  他,也是時候回去了。

  老人牽了一匹劣馬,便朝著來時相反的方向走去。

  趙政一直目送著,喊了句:“回去告訴老東西,這次我不跑了,準時回來娶媳婦!”

  龔慶頭也不回,隻是背著身子揮了揮手,便上了馬,揚長而去。

  眾人都是未曾看到,那馬上身著一襲粉色長裙的貌美女子,聽到太子殿下說要回去娶媳婦,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堵氣般地哼了一聲。

  趙政微笑著一直看著那牽馬的老者漸行漸遠,逐漸沒了蹤影,便這才翻身上馬,道:“出發!”

  …………

  沒了少幾萬人的河道,的確寬敞不少,也的確井然有序一些。

  一名坐在距離大賬不太遠的土丘上的少年,此時比之幾個月前顯得很是滄桑,他手裏捏些酒壇,看著那底下陸陸續續的工人,不時地笑了笑。

  曹淳走後,便將這裏交給幾個副手,讓自己兒子幫著打理打理,隻是沒在回來。

  曹陽四仰八叉坐在那髒亂的土包上,下麵一個嘴唇兩邊長著小胡子的男子,似乎正向這位剛來的時候玩世不恭的少爺匯報著一些修繕事宜。

  曹陽揮了揮手,便回了句知道了,打發那人離開。

  他的旁邊,那個向來不善言辭的少年公子,看起來比這位邋邋遢遢的男子要幹淨不止一星半點。

  他眼睛注視著遠方,看著被馬蹄和人踩出來的漫天黃土,表情古井無波,道:“回來了,來了!”

  邋遢的少年笑了笑,吐掉嘴噙著的狗尾巴草,道:“來了就好!也不枉我在這裏,等了不下個把月。”

  表情不變的少年公子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麽,卻最終還是將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與曹淳離開那日比起,似乎可以用“蒼老了”不少來形容的曹陽,便緩緩起了身,朝著那騎馬而來的禦林軍走去。

  有條不紊的八百禦林軍已然停下,下馬步行而來的趙政麵色平淡,卻是最終來到了最前頭。

  兩個自己曾經的兒時玩伴,最為熟悉的二人,就站在自己的麵前,一個如同往日一樣,不善言辭。

  而另一個,卻已然如同換了個人一樣,快要認不出來。

  趙政看著已經近在咫尺的二人,卻不敢上前,似乎覺得有一堵牆一樣,將三人給牢牢格擋在兩邊,近身不得。

  趙政僅僅隻是上前幾步,剛想開口,卻被眼前的人給打斷。

  已然一臉的胡子拉碴的曹陽,眼睛眯起,微笑地看著趙政,卻是語氣冰冷異常,道:“太子殿下敢往前,就不怕我這罪臣之子,對殿下有什麽不利麽?”

  趙政腳下陡然停下腳步,不敢再邁出一步去。

  曹陽冷冷嗤笑一聲,眼中沒有一絲一毫顧忌曾經感情的模樣。

  趙政搖了搖頭,隨即轉身離開,從身後一名甲士腰間,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利劍來,又朝著前麵的人走近。

  曹陽咧了咧嘴,道:“怎麽,殿下想殺我?那便來吧!今日我若是躲一下,死了都沒臉去交那老東西。”

  一直一言不發的賀甲,終於攔在二人之間,朝著手中持劍走來的趙政道:“政哥兒,陽子心情不太好,說話你別往心裏頭去。”

  趙政麵色不改,依舊快步上前,隻是經過曹陽的時候,冷冷地說了句:“跟我來!”

  便離開朝著遠處走去。

  身後的八百鐵甲登時一齊朝著前方邁步,鐵蹄踏出的聲音鏗鏘有力,令人膽寒。

  趙政頭也不回,隻是道:“你們待在此處,不許跟來!”

  唐沉生手中長槍抖動,冷眼看著目光望著趙政似笑非笑的曹陽,道:“殿下!屬下怕這裏頭內藏伏兵,對您不利!”

  趙政轉身,臉色陰寒下來,道:“我再說一遍!不許跟來!否則,以謀反之罪論處!”

  聞言,唐沉生便腦袋低了下去,不敢再上前一步。

  趙政看了看身後的賀甲曹陽二人,便朝著一邊的僻靜之處走去。

  此處已然臨近殤江,旁邊就是一條雖說比不上殤江那般雄偉壯麗,卻也寬闊異常的分流。

  湍急的河水旁邊,此時正站著三個少年公子。

  曹陽依舊一副微笑模樣。

  他低頭看了看趙政手中捏些寒光閃爍的長劍,道:“怎麽?想在這裏殺了,好丟進河裏?”

  趙政眉頭緊皺,不時便鬆開。

  他麵帶微笑,將手中的長劍朝著前方丟去。

  一把劍,便橫亙在二人的身前,將二人分開。

  曹陽看了看地上還在晃動的長劍,又看了看趙政,笑著道:“怎麽?太子殿下要罪臣自裁?”

  趙政搖了搖頭,隻是道:“拿起來!”

  “我為何要拿起來!拿起來被人誣陷個要試圖殺害儲君的罪名麽!就像我爹一樣!死了還要被你那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利用!”

  曹陽突然語氣激動,甚至反唇相譏起來。

  趙政依舊是那句話。

  “把劍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