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正的一石二鳥?
作者:
漁火愁眠 更新:2020-12-15 19:29 字數:3431
後發製人的曹丞相算是來的遲了幾天,老頭子不急,但是自家兒子急著幽州。
曹淳知道,這是臭味相投,蟑螂老鼠給遇到一塊了而已。
但是,本計劃打算也帶著自家兒子曹陽一塊來的老丞相,卻是臨時改變了注意,自己帶著老夥計賀興去了,將日思夜想自己的政哥兒的不孝子給留在了桓州看運河。
盡管後者是極不情願!
……
已經出發十幾天,普普通通的馬車裏,兩個素袍老人相對而坐,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頭即將快要到達的幽州竺昌,都是相視一笑。
眼神越發渾濁的老丞相曹淳,此時除開淒涼之外,也透露出一絲絲疑惑與不解,看著麵前笑吟吟的老朋友,道:“老嘍!眼拙。”
賀甲嗬嗬一笑,似乎從瀚城外出發前的沉重心情,也收斂不少,變得輕鬆許多。
“老曹,就是你鬼點子多而已,讓我這管錢的饒這些彎彎梁子不得累死,天下第一刺客,不是郭將軍賬中的天下第一謀士。”
不知道二人所說的究竟是什麽東西,但是看得出來,兩個老爺子此時心情都好,卻又不好。
上了年紀,垂垂老矣的曹淳,經得一路長途跋涉,也有些疲倦滄桑,此時苦笑幾聲,也便隻得覺得,這一次,倒是自己的確沒料到。
……
三個月前,修運河征民工,不得不向那趙地士族低頭的曹淳實屬無奈,這才會答應去一趟幽州,給趙俊傷口上撒鹽。
本來覺得打不了上了斷頭台的老丞相,結果還是沒有等來皇城安陽裏來,傳那一張黃帛上的殺頭聖旨。
聖旨沒去瀚城,反而轉了一百多裏的彎,跑去砸在了身處龍牙山的趙政頭上。
倒是有趣!
這位朝廷肱骨之臣,也沒想到遠在安陽的天子給他來這麽一手,差了個太子和他一道兒去。
趙政打小何時出過皇宮?兩年前也僅僅是偷偷遛了出來沒人知道而已,否則早被人世間的“人間魑魅”給剁的渣都不剩了。
可這次,趙俊大張旗鼓地將自己遠在巴蜀邊界,算得上銅牆鐵壁安全的很的龍牙山上,那獨生兒子派到幽州,說他沒有點不純的動機,沒人相信。
有些許政場沙場經驗的官員偏將,腦子轉的過彎的,似乎都看得出來,這無非就是當今聖上利用自己的老對頭,來除掉自己心頭毒瘤的手段而已。
人世間若是在幽州地界上,把太子殿下給磕了碰了,趙俊非得把這個屎盆子給扣到趙地士族的頭上不可。
皆時,要殺要剮,都有理由,不怕民變兵反。
一招平平無奇的借刀殺人,算是被這大秦皇帝給用到了骨子上,這個黑鍋趙地士族是背也得背,不背還得背。
因為那曾經敢入宮刺殺皇帝的江北殘刀,萬萬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說。
不過,時至今日,前麵後麵都沒傳來什麽太子殿下中途遭了埋伏的消息。
不說人人都是納悶,起碼朝中或者精明的士族官員,特別是膽戰心驚,準備對策的趙地小士族,都有些疑惑不解。
跟在趙政屁股後邊的老丞相自然也是不太想的通。
自然,他對趙政絕對平安無事有天大的信心,安陽宮裏坐著的那位,這輩子沒做過一件沒把握的事情,不可能拿孩子去套狼。
風險太大!
隻是這一手計謀似乎玩脫了,曹淳就更加奇怪,不知為何。
思前想後,臨近走的時候,以前隻想著太子殿下安危的曹淳,這才瞅了瞅自家地盤,拍著腦袋哈哈大笑,一旁一直和他同賬處理運河修繕事宜的賀興都是被這老頭子嚇得不輕。
以為這老哥兒是抽了什麽風了,還是給這幾日累傻了。
老丞相笑的洋溢,可任誰都聽得出來,有些淒涼,笑著眼角兩道淚痕滑落,自然隻有他心如刀割的曹淳知道。
沒告訴誰原因,這位臨出發前眼神蕭索身子落寞的老人,隻是將準備上車,和他一起去幽州見自己“政哥兒”的兒子一腳踢了下去,又瞪了同樣準備上車的賀甲一眼,便僅僅帶了十幾個護衛,帶著自己的老兄弟,揚長而去。
……
天下人都因為當今的太子殿下要去幽州給於閔的女兒賀喜,而大大關注著雄霸大秦的聖明君王,和這第一刺客之間的龍虎較量,這消息自然重磅,在趙俊的推波助瀾之下,越發的發酵,耐人尋味。
天下人也都猜測,人世間這個和大秦朝廷死命對抗的殺手組織,也絕對要來橫叉一腳。
能殺了太子殿下自然是他們樂的看到,殺不了荒郊野外跑的也快,在皇城裏可就得被人山人海的禦林軍給圍死。
別說什麽高手無敵人世間,來去自如,皇城裏也不都是吃幹飯養的閑人,頂出來幾個人隻要拖的住,在高的高手也得飲恨當場。
傳聞當年郭起破趙國竺昌的時候,那大趙王朝的兵聖獨孤白,一人一劍對峙整整二十萬秦軍,破了整整六百甲,這才燒著命力竭而死。
人世間的殺手再厲害,也差不多比這兵聖高明不了多少,皇城裏十萬禦林軍,那是插上一對翅膀才走的掉的。
因此,這次趙政出來,實在是天大的好消息和機會,穩賺絕對虧不了的買賣。
如此想來也的確是。
可是又似乎都忘了,這趙地除了大秦太子以外,還有個撐起大秦朝堂半邊天的老丞相,也在這裏。
江北殘刀不是個傻子,從他當年能冷不丁奇襲皇宮大內就知道。
因此,這個天下第一殺手刺客,不可能不明白,自己曾經刺殺過一次以後就在沒找到機會的大秦皇帝,也不是個白白送兒子給他殺的蠢蛋。
況且,若是僅僅因為兒子在人家底盤給驚嚇了,就要拿人開刀,總歸有些說不過去的意思。
可若是能同樣殺了這個睥睨大秦朝堂三十多載的首輔丞相,人世間自然也是穩賺不賠。
而趙俊,從某方麵來講,也是穩賺不賠!!!
君王心思,向來如此丟卒保車,殘忍至極!
…………
臨走這才似乎後知後覺的曹淳,仰天長笑,老淚縱橫。
這位為大秦鞠躬盡瘁整整三十多年的老頭子,沒有多少驚訝,也沒有多少失望,反而笑的開懷。
他笑,一笑這位皇帝陛下實在是深謀遠慮,如此計謀雖然精妙無比,但是他曹淳看得出,江北殘刀估計也不差。
而就算看出來了,似乎也不能怎樣,你我各取所需,你要我大秦丞相的命,我要他幽州土皇帝的位,劃算的很。
曹淳那日笑的不是自己有多委屈,而是自己最終成了一個陛下的棄子,一個和人世間這個自己向來瞧不起的組織,交換人頭的棄子!
人走茶涼的悲戚永遠比不上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無奈淒涼。
曾經看著前人有這般命運的曹淳,如今自己也有了這樣的待遇,也著實讓他唏噓。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曹淳自然不能帶著自己兒子去路上“送死”,滿懷期待的曹陽剛上車就被父親連人帶包一同給踹了下來。
揉著屁股痛呼不已的曹陽,也隻得悻悻然回去,在這裏等著自家父親回來。
看著深情蕭索卻毫不猶豫將自己踹下車來的父親,曹陽始終沒有搞懂,父親上車前看向自己的目光是何等堅決,卻又有些苦味道。
他也的確不知道,自己年近耄耋的老父親,此時上路,是揣著怎樣的心情和想法。
……
隻是,隻引了十幾個護衛,準備上路也是上路的老丞相,一路上也走的頗為安靜祥和。
這個幾個月前就打定主意為了大秦而死的老丞相,如今也是為大秦死去的。
不過兩者之間卻意味深長,如隔天塹令人身體顫抖,脊背發寒。
身邊催了又催的老夥計就是不肯離開,曹淳提著膽子,幸好這會是終於來了這幽州。
…………
車上,今早踏入竺昌地界的曹淳賀興二人,此時都是望著身旁漸行漸近的高大寬廣城樓,唏噓不已。
“嗬嗬!老東西,你瞎分析白話什麽,害的我這把老骨頭跟你擔心了一路。”
方才說自己隻會管錢不會繞這些彎彎梁子的戶部尚書賀興,看著眼前身穿普通麻字的老夥計,唏噓不已。
曹淳眼裏的渾濁之色,也是消下去一些,他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怪我怪我,老嘍老嘍,瞎搞,讓你擔心了!”
賀興眯著眼睛,自己嚇自己也算劫後餘生的他,開了壇子酒,給麵前的老頭和自己都倒了一碗,笑著道:“呸!老東西你自作多情什麽,我擔心你?我那是自己怕死,我們這種守財奴,可是惜命的很。”
刀子嘴豆腐心,看似貪財模樣,手裏拿捏著大秦命脈國庫的這位戶部尚書,卻隻是對麵前的老家夥另眼相看。
曹淳咧著嘴露出個笑容,端起桌上的酒碗,本應高雅品酒,朝中位居高官的兩個一品大員,此時猶如個草莽土匪,碰著瓷碗大口喝酒。
就差大口吃肉和下山去劫富濟貧。
老丞相知道,麵前這個老夥計,是在說笑而已。
二人喝的開心,似乎真的劫後餘生都是開心。
卻都不互相點破對方那皺著的眉頭間,不易察覺的一絲愁容。
雖然自己真的算是躲過一劫,也有可能是這位玩弄權術登峰造極的老丞相失算一次。
可是,總歸不符合常理,有些蹊蹺和古怪。
其實,賀興也在納悶,為何那恨不得殺光秦國官民的人世間,在這個好機會麵前,選擇默不作聲。
一反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