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作者:
漁火愁眠 更新:2020-12-15 19:29 字數:3285
沒有急著回應趙政,女子手上濕答答的,卻還是捏了捏抱著自己手臂的孩子臉頰,寵溺道:“阿狗,你又去哪玩了,一身的土。”
小孩嘻嘻一笑,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而看向門外的,又上前拽著趙政的褲袍,生怕他跑走,賺不了這八個銅板一樣。
拍了拍自己一身的堂土,阿狗笑著說。
“娘,這位是鄭公子,這是他媳婦。”
小孩一個個介紹這兩名從村外帶回來的留宿客人,又想伸手去拽後麵素衣白裙的辛瑤,卻怕自己那滿是泥土的手,髒了這裙子還得賠給人家錢,搞不好八個銅板,可就才賺了!
覺得不能上山如拽,少年阿狗便指著辛瑤,道:“他倆想在咱們家留宿,付錢的!八個…九個銅板哩!”
孩子娘親麵色不悅,訓斥一聲:“阿狗,不能指著別人說話!”
小孩被這一訓,吐了吐舌頭,雙手背後過去,又朝著身旁都二人努著嘴。
引的辛瑤掩嘴笑。
女人訓斥完自家頑皮孩童,又轉而看了看麵前兩個公子小姐,嗬嗬一笑,道:“公子小姐若是賞臉,那就住吧!用不著給錢。”
阿狗聞言,頓時急躁跳起來,道:“娘親!九個銅板呢!鄭公子他有錢!”
說著,孩子又眼巴巴的望向趙政身上的錢袋子,剛才那裏叮當響,肯定有不少。
女人伸手,在自家孩子腦門輕輕拍了一下,道:“娘告訴過你,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不能落井下石不給人方便,向人家要錢。”
聽了這話,知道娘親確實說過這話的阿狗,頓時蔫了下來,“哦”了一聲,有些失落。
麻衣女子輕笑,摸了摸自己孩子的腦袋。
看得出來,這孩子很聽他娘親的話,也很懂事。
趙政頷首,朝著麵前訓斥完孩子的女人道:“大姐,既然如此,就勞煩了!”
女人轉頭,滿臉微笑著看向二人,道:“不打緊,出門在外,都有個難處,公子不嫌棄就好。”
領著這兩個公子小姐進屋,女人騰出來一間房子,雖然簡陋但是幹淨無比。
屋裏擺設簡單,一個土炕兩個木凳,窗戶也是粗製草紙糊的,卻看得出來,糊的很整齊。
交代幾聲,女子便又出去接著洗衣,說再晚一些,給趙政二人做飯吃。
朝這好心女子道謝完畢,趙政臉色又板了起來。
“坐著吧!”
朝著身後女子交代一聲,趙政便朝著門外走。
還在四處打量環境的辛瑤心中悸動,忙道:“你去哪?”
趙政腳下不停,道:“出去找人,馬上回來。”
屋裏的女子欲言又止,最終沒有開口說話,目送趙政離去。
和院裏的洗衣女人客氣一聲,趙政喊上又樂此不疲玩耍起來的阿狗,朝著門外走去。
“阿狗,帶我去你們村裏的酒坊,這次給你一個銅板,不給你娘。”
跟著後麵,本來還有些失落的阿狗語氣激動,道:“真的?”
趙政嗬嗬一笑,道:“我爹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阿狗欣喜,頓時開心起來,跑到前頭一蹦一跳,帶著趙政去那村裏唯一的小酒坊。
村子東頭,離著阿狗家不遠,的確有個不大不小的作坊,不僅賣酒,還賣掛肉。
趙政老遠看見老頭龔慶就在那裏和人說話,便也迎了上去。
“龔爺爺,您也在呢。”
趙政客氣一聲,也坐下。
老頭龔慶似乎和那店主人聊的火熱,老遠就看到這老頭唾沫星子橫飛。
賣酒的農家老翁也是個老頭,和那龔慶差不多一個歲數,此時在裏頭打酒,有說有笑。
龔慶見到來人,伸手拿過兩個瓷碗,一人倒了一碗劣酒,意思不言而喻。
趙政搖頭,卻是將麵前的酒給推了過去,道:“不了,龔爺爺,我是來買跌打酒的。”
端著碗喝酒的老頭,斜著眼睛看了看麵前的太子殿下,嘴角揚起弧度,朝著裏屋賣酒的老頭喊了一聲:“胡老哥,給我家公子拿瓶上好的跌打酒,拿好的,給姑娘抹的。”
被這老人精給看穿的趙政,臉皮倒也掛的住,卻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後麵,趴在桌上看的小孩阿狗也是對著裏頭賣酒的胡老頭喊著:“胡老頭,可得選好的,鄭公子的媳婦長得可漂亮了,別把人家擦出什麽蘚病來。”
門裏,聽著兩個人告誡的賣酒翁連連答應,直說拿好的,拿好的。
沒過多久,姓胡的老人便拿著一小瓶藥酒走了出來,遞給這方才來的錦衣公子。
“這瓶是老頭我從鎮子上買來給小孫女擦的,還沒過多久,就不給公子我這粗獷老頭自己泡的了!”
趙政點頭道謝,拆瓶聞了一口,有些清淡,但是酒味兒很衝,就蓋上木塞。
剛準備說話,老頭龔慶揮了揮手,道:“去吧去吧!老頭我在這再聊幾句,這酒錢我幫你付了。”
趙政點點頭,喊過一旁眼巴巴看著桌上酒碗的李阿狗,繞著回來的路,繼續走。
“老哥,這是你孫子?”
姓胡的賣酒翁和張玄摶一樣,隻剩下四隻牙,此時麵對龔慶,咧著嘴坐下。
龔慶看著離去的趙政身影,思索片刻,道:“說句不要臉的話,是老頭我孫子。”
胡老頭點點頭,讚歎一聲。
“倒是俊秀!”
……
引著腳步扭捏的孩童阿狗,趙政一路沒有說話。
臨近終點,趙政終於從那隨身帶的錢袋子裏,摸出個銅板,隨意丟給後麵拖遝跟隨的孩子。
“做的不錯,這個賞你!”
一路心裏想著,卻不知道怎麽個開口的小孩子,頓時破涕為笑,歡歡喜喜的接過那杯嶄新的銅錢,踹在懷裏。
“我就知道,鄭公子一向說話算話,畢竟你爹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趙政嘁了一聲,沒好氣道:“得了得了,馬屁拍的都不達標,方才指不定在心中怎麽罵我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呢。”
阿狗聞言,尷尬笑了笑,自己的確方才在心中誹謗這個鄭公子來著,但是此時有了銅板,那就可以翻篇皆過。
鄭公子,又變成了個好人!
……
跨步進了庭院,方才洗衣服的阿狗的娘親也已經不見,趙政不在意,徑直進入安頓辛瑤的房間。
許久不見去人歸來,小姑娘又脫靴晾著磨破皮的小腳。
農家沒有城裏那香木床榻的條件,都是土炕,壘的很高。
因此坐上去,腿都晃蕩著。還沒入夜,自然不能上塌睡覺。
趙政進來,抱著白貓的小姑娘心中一驚,忙將那隻暴露在空中的小腳丫,藏在沒有脫的白靴後麵,扭扭捏捏。
趙政嗤笑一聲,隨手搬來一條土房裏的板凳,將手中藥酒放在炕上,伸手就要去摸坐著女子的玉足。
辛瑤驚呼一聲,兩條腿都死死繃著,不讓來人得逞,張嘴想說什麽。
“別動!”
趙政喝了一聲,女子頓時腦子空白幾分,朦朧間,那磨了兩顆水泡的小腳,就給趙政捉在手裏。
兩個指頭沾了沾炕邊的藥酒,趙政仔仔細細在女子腳趾磨破地方的四周塗抹,也塗塗其餘有些浮腫的地方。
辛瑤臉色有些難堪,紅紅的,似乎覺得氣氛旖旎,便開口,道:“劉姐姐的丈夫也是個軍人。”
趙政“哦”了一聲,他心中知道,女子口中的“劉姐姐”,八成就是阿狗的母親,方才還在外麵洗衣服的女子。
他出去的這段時間,想開這心地善良已為人母的女子,前來看了看住在自家的小姐千金。
辛瑤咬著嘴唇,臉色更紅,這太子殿下手腳輕捏,倒是莫得她有些癢。
“劉姐姐的丈夫是趙軍,在長坪打仗的時候死了,孩子今年剛八歲。”
趙政手底顫抖了一下,一抖將那酒味濃烈,本應該擦在腳踝腫脹地方的藥酒,揉進了磨破水泡的傷口。
辛瑤吃痛,腳下踢了一下,聲音悠長嚶嚀一聲。
趙政被這一聲嬌呼搞得心神不穩,卻一把抓住踢開的白嫩玉足,嘴裏冷聲,道:“不想受罪,就先閉嘴!”
辛瑤不依不饒,還是道:“怎麽,說到你這大秦太子爺的不是了。”
趙政沒有動怒,還是認認真真給手裏的小腳塗抹藥酒,一言不發。
覺得自己言語不當的女子臉色微動,也是輕哼一聲,不再說話。
沒多久,趙政丟過手中辛瑤受傷的左腳,將炕頭的藥酒遞給臉紅女子,道:“自己抹,明早就能消腫。”
辛瑤接過酒瓶,卻是轉過頭去,不敢看眼前這個方才和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男子。
趙政討了個沒趣,便起身出門,臨走時悠悠說了一句:“味兒還挺衝,嗆鼻子!”
不知道說的是那味道濃烈的藥酒,還是其他什麽東西。
身後坐著的女子目眥欲裂,看著已經離自己而去的混蛋太子,咬著貝齒臉色更紅。
許久,坐在炕頭的女子朝著外邊鬼鬼祟祟瞅了瞅,眼神複雜地輕手拿過地上自己方才脫的白色繡花靴子,湊近聞了聞,並沒有什麽味道。
慌忙丟下鞋子的辛瑤臉色紅潤,惡狠狠看了看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