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二指不斷江
作者:漁火愁眠      更新:2020-12-15 19:29      字數:2704
  趙政眼瞅著身邊呼吸都變得有些不均勻的無缺,知道自己的奸計已經得逞了,心裏樂開了花。心中安慰自己道:自己也不是專程坑了一手無缺,萬一成功了不也很好麽?

  不過他仍然不認為自己能有多大麵子讓這些個赫赫有名的江湖大俠另眼相看,更不覺得自己在這龍牙山上能呼風喚雨。

  精明如他,隻想做個“哪怕賺不了也不能賠錢”的買賣,坑一坑這個喜歡當大俠的無缺。

  眼裏神色逐漸炙熱起來,無缺打定了主意,要在上山一次,道:“趙兄你言之有理,我無缺跟著你混了!”

  趙政喜笑顏開,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色,伸手拍了拍無缺的後背,低聲道:“無缺老弟你放心,我這個太子還是有點麵子的,那些個郡守縣令啥的哪個見我不得跪著,想必來著龍牙山也有幾分威嚴不是,這事兒十有八九就行了。”

  看著信心倍增的趙政,無缺重重的“嗯!”了一聲,表達了他心中對自己趙兄的無限信任。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趙兄也是在坑他,盡管不用付出多大的代價。

  回過頭來,趙政又摟住無缺,兩人勾肩搭背,好不快樂。

  又是細細低語了一會兒,趙政放開自己的無缺老弟,朝著不遠處的張雲海拱拱手,道:“雲海道長,我和這位無缺老弟一見如故,想帶他上山去,我知道雲陵道長不待見這位小哥,可我還是想帶他再去試試,不知雲海道長意下如何?”

  張雲海連忙拱手,笑臉相迎,道:“一切全聽殿下吩咐!”

  趙政驚訝,對張雲海的快速妥協不敢相信,不過隨即釋然,隻覺得山上這幾個老道士都是自己幹自己的事,互不打擾。

  點了點頭,趙政自然知道眼前這個笑吟吟的張雲海似乎更加像是塵世裏的修道之人,更加注重世俗裏的君臣禮儀,而山上那些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一群牛鼻子能不能這麽想可就不知道了。

  無缺眼裏閃過一絲欣喜,似乎看到了希望,平日裏這群古板刻薄的牛鼻子可沒有這麽畢恭畢敬過,看來還是官家的麵子大。

  心裏如是想著,無缺忐忑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沒有理會這個小插曲,一眾人繼續朝著山上走。

  趙政和無缺貼在一起,不時地鬼鬼祟祟的看著一眾人,就像是剛剛認祖歸宗的親兄弟倆,看的郭芷蘭一陣頭大,直道自己的政哥哥有些不太穩重。

  一路上和無缺討論著這龍牙山上的五個老牛鼻子是誰更厲害一些,趙政覺得自然是掌門張雲陵手段更高明一些,不然怎麽做的掌門。

  無缺不以為然,悄悄告訴趙政說江湖人傳聞張雲陵的師父還沒死呢,那個老家夥才是真的厲害得很!

  趙政驚咦了一聲,自己可從來沒有在皇城裏聽到過這段故事,點點頭,他便覺得還是外麵的消息靈通些,不比皇城裏的說書先生,也是道聽途說,口口相傳,也還有些失傳的。

  二人談的正樂,一旁的小道士忍不住偷笑一聲,好像覺得這位太子殿下也是有趣的很。

  趙政循聲望去,定睛一看,不正是方才在山腳下迎接自己的小道士麽,還沒有請教道號名字。

  覺得有緣,趙政便開口問道:“小道士,你叫什麽名字?”

  名叫張富貴的小道士立即止住了嘴,害怕是自己笑了人家被怪罪,忙回道:“我叫張富貴,是龍牙山最年輕的貴字輩兒的小道童。方才衝撞了殿下,還望恕罪!”

  小道士畢恭畢敬,雖然腳下再走,但不敢抬頭。

  趙政思考了一會,道:“張富貴??這個名字不太好聽!”

  又看了看身邊的無缺,趙政似乎想到了什麽,道:“無缺老弟,你說叫王富貴是不是好聽些!”

  早知道張富貴道號的無缺臉色一懵,深思熟慮良久。道:“雖然不知道換個姓有啥用,但是王富貴的確好聽不少,想不到趙兄你還有起名字的本事。”

  說著無缺朝著趙政豎起大拇指,稱讚不已。

  被人三言兩語就改了名字的小道士似乎還在懵圈。

  想辯解兩句說是道號名字乃是師父給的不能隨意更改,到了自己這一輩正好分到了一個“貴”字,況且他也並不覺得富貴這個名字有什麽不妥之處。

  至於改姓那就更是不能的。

  龍牙山的道士,都姓張!

  大多是老道士下山撿的沒名沒姓的苦命孩子,都跟著師父姓了就是。

  張變王的富貴小道士轉念一想,卻又顧忌到眼前這個正沉浸在“王富貴”有多好聽的太子殿下的身份,又不敢出言駁斥,隻得語氣平緩,略有刺撓的輕辯了一句。

  “太子殿下說笑了,貧道萬萬不能改姓的。”

  說著他抬頭看了你一眼前麵帶路的張雲海,並沒有停頓和什麽舉動,張富貴鬆了口氣,看來這位師叔祖不曾在意這些,免得說與師父聽,又是少不了抄謄經書。

  趙政怔了怔,狐疑地看了看這個有些太較真的小道士一眼,沒再說話,也沒在笑。

  無缺卻是看不出來光景,仍然琢磨著張與王的好與不好,不時地皺皺眉。

  幾人順著台階往上,一步步的朝著逐漸變得清晰起來的大殿走去。

  山上窮,沒有銀錢修繕,因此雖然龍牙山名頭響亮卻不怎麽富麗堂皇,連一般香火鼎盛的城裏道觀都不敵。

  ······

  此時的三清大殿裏,一身青色道袍的張雲陵正樂嗬嗬地接待著眼前常來燒香的男子,二人都盤腿坐在蒲團上,張雲陵開口,道:“十一,這幾年來了這麽多次,燒了這麽多柱香,可還是有些心得感悟不成?”

  坐在蒲團上的白衣男子沒有說話,眼睛隻是盯著上方手持拂塵的道祖石像,怔怔的出神。

  張雲陵這才起身,撣了撣方才坐著被壓的有些褶皺的褲腿,轉身看向門外,伸手拍了拍男子的肩膀,道:“十一,你轉身看看門外那珠被台階擋住的樹苗,身處黑暗不也向往著日頭麽。”

  一直看著石像出神的男子也站起身來,雖然他身高八尺,但是比之眼前這個及其高挑的老道士卻顯得矮小。

  青年眼神掠過,門外不遠處,一株方才初春抽芽的樹苗被房簷給遮了個嚴嚴實實,但是看得出來,新鮮的幼芽卻是朝著外麵長,在過幾日似乎就能摸得到陽光。

  方才上山的青年古井不波的臉上並沒有出現一丁點的變化,整座山除了張雲陵外都隻是知道他姓陌而不知道名十一的男人脫口而出,道:“向往著外麵的太陽又如何?它再長十年一百年又如何?根和樹幹不都在黑暗陰影裏,也就算是再黑暗裏了。”

  不理會陌十一的言外之意和言內之意,身長瘦削的道士笑了笑,又是深深呼出一口氣,隨即眼神淩厲,伸出手來,猛地二指點出,一道勁風劍氣兀自升騰而起,將那遮擋樹苗的一角屋簷給齊齊地削了下來,霎時間塵土飛揚,但是陽光便透過陰霾,照在了這柱嫩芽上。

  漫天塵土裏,僅僅一棵枝丫,鬱鬱蔥蔥。

  塵土落進殿裏,站在殿門邊的二人身上都是落了一層灰色的塵土。

  張雲陵收回劍指,這個傳的能二指斷江的老道士今日低調,二指斷了一截屋簷罷了。

  “咳咳!”

  伸手捂了捂鼻子,張雲陵繼續負手而立,老道士渾身散發出來一陣氣機,將

  空中的煙塵連帶著落盡三清殿裏的灰土震的消失殆盡,這才淡定道:“這樣不就

  全都能曬上老天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