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北齊之急
作者:漁火愁眠      更新:2020-12-15 19:28      字數:4193
  安陽皇宮裏,一大早趙俊坐在金鑾殿的龍椅上聽著台階下百官的無病呻吟,本應該覺得索然無味的趙俊此時越看越覺得這些個老頭兒親切,自己都不想從那張平時覺得硬的硌屁股的龍椅上下來了。

  前幾日,剛從王府替兒子擦完屁股回來的趙俊心裏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本想著再過幾日讓巴中之地的州牧太守留意留意趙政究竟去了哪裏,好再多派點人手去把這個違抗君命又不聽老子話簡直可以說是“不忠不孝”的逆子給捆回來好好的拾掇拾掇。

  可睡了一宿還沒來得及將想法付諸行動的趙俊第二天還沒上早朝就聽見寢宮房間外的王賓大喊著:“陛下!出大事了!”

  出了寢宮,以為是叫他趕緊早朝的趙俊就聽到王賓說今早上平等王府裏的孫管家來說小郡主昨夜留下書信跑到巴中找殿下去了。

  這個驚世駭俗的消息登時就把趙俊當場就給嚇了個外焦裏嫩,帝冠都來不及戴就以身體抱恙為由推了早朝前往了王府。

  這次,平日裏還算得上有些許溫文爾雅的殷王妃再沒給這個當朝天子一絲好臉色,臉色上明明白白得寫著“你生了個好兒子”的措辭,讓趙俊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隻得會話。

  消息不脛而走,一傳十十傳百,一天不到整個皇城的官員百姓都知道小郡主思念情郎跑到巴中找太子殿下去了,氣的殷粟關上王府大門就來了個誰也不見。曹陽和賀甲這倆兄弟又是直呼“大哥威武,遠隔千裏都能把住女人的心,隻教小弟自愧不如。”隻對趙政的佩服從身份上直接上升到靈魂上。這消息要不是處在“山低皇帝近”的地方,估計說書的又有新的題材了。

  ······

  連著經過好幾天的深思熟慮,趙俊越是不想再管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兒子,但是這個小郡主卻是不能不管,當下一紙密令,大秦皇宮裏專門收集各地軍民情報,名叫“天衣”的組織直出動了一半前往巴中,帶不帶的回太子都無所謂,小郡主必須帶回來。

  這不今日終於有些塵埃落定,心力交瘁的趙俊終於可以歇一歇好處理處理耽擱的各地呈上來的奏折。

  朝堂之上,正襟危坐的趙俊看著手中從北方前線傳來的消息,眉頭皺了皺,目光掃視了一圈下方的眾人,道:“郭將軍上書說現在前線的糧草越來越吃緊,再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就得撤回穆河以南了,眾愛卿說說此事應該怎麽辦?”

  眾大臣一言不發,誰都知道前線糧食吃緊是整整困擾了大秦鐵騎北上的最大的障礙,自打有了巴蜀這個糧食堆本來可以不必擔心這問題,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更何況這盆水甚至連從巴蜀運都運不到前線去,就被龍牙山脈和殤江天險給堵了個嚴嚴實實,北齊前線的糧食大多都是從大秦內地北上運出去的,再從巴蜀經過蜀道一點點運糧解決自己的缺口。

  趙俊看著台下的文武百官,也是歎了口氣,糧食解決不了總不能讓秦軍餓死在河北,雖然還能在維持一點時間,但這樣下去國庫空虛也不是問題,如此隻能放棄打了八年才拿到的穆河已北的八百裏地了。

  朝堂之下,兩鬢斑白的丞相曹淳手持象征著當朝一品官員身份的象牙笏板,腳步向左邁出,弓著身子,道:“陛下!穆河以北的八百裏土地是郭將軍和我大秦三十萬鐵騎用生命換來的,斷不能拱手送還北齊。臣有一法,思慮良久,可解北齊糧食短缺,如今還能讓殿下和小郡主心甘情願的回安陽宮。”

  “哦!曹愛卿說的可是真的,你有什麽計策。”

  趙俊眼睛裏射出兩道光芒,死死地盯著眼前這位朝廷肱骨之臣,希望這次能和從前那樣,這位丞相又能出奇策解決這兩個令自己頭疼不已的事情。

  曹淳低頭,道:“臣以為,北齊前線缺糧和巴蜀之地富庶不已可以互補,關鍵在於怎麽南糧北運,臣建議將穆河距殤江最近的地方鑿通,這樣巴蜀之地的糧食就能直接沿著水路進入我大秦的霄漢以內,能解北齊糧食短缺。至於殿下,殿下隻是不願待在宮裏希望去闖闖天下遊玩遊玩而已,所以怕陛下捉拿他才不敢回宮,所以依臣之見,陛下不如直接讓殿下在巴蜀待上幾年,讓他去隨意遊玩闖蕩,然後等運河修築完成之日再讓殿下回來,如此一張一弛想必可以兩全其美。”

  趙俊眼神微眯,覺得這的確是個一石二鳥的辦法,開通穆殤兩條水路的確能解決糧食問題,當下點頭,道:“眾卿家覺得如何?可行否?”

  滿朝文武皆連連點頭,稱讚丞相治國有方。

  趙俊不再問這些個窮酸腐儒這些問題,除了點頭稱是沒什麽作用,但是治國安邦又不可或缺。當下擺了擺手,道:“此事既然可行,即刻國庫撥款,賀興,你既為戶部尚書,這件事就交給你和曹丞相去辦吧!爭取三年以內打通這條關乎我大秦命脈的運河!”

  堂下一個中年人也是出列,躬身道:“諾!”

  上完早朝,禦書房裏,趙俊品著李卜百思不得的宮廷玉液,對著身邊的王賓說道:“王賓啊!你說,朕今日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沒有讓曹淳去辦他自己提出的修運河的工程,曹丞相會不會怪朕?”

  “奴才不知。”

  王賓自然知道宦官非議朝中大事乃是天大的忌諱,連忙惶恐道。

  趙俊似乎沒有發現王賓眼中的驚恐之色,仍然自顧自的道:“曹淳屢出這治國奇計,朕實在是欣慰又頭疼的很,不讓他人分分他的功勞朕可就沒什麽可封的了啊!難不成讓他做第二個異性王麽?”

  “……”

  王賓不敢說話,裂土封王的事向來都是皇族的家事,當今天子已經違背了秦國祖先留下的“非趙性不得稱王”的遺訓封了郭起成為當今乃至整個大秦曆史上的第一位異姓王,雖不知道陛下怎得如此厚愛郭起,但是郭起的功勞也當的一個“王”字,而文臣封王自然是聞所未聞,想來陛下不會犯此大忌。

  沒有得到回應,也不打算得到回應的趙俊搖了搖頭,又道:“你說朕當真不該讓政兒老老實實呆在皇宮好繼承這祖宗大業麽。”

  王賓愕然,終於開口回道:“陛下!兒孫自有兒孫福,殿下想去看看這天下讓他去便了,殿下洪福齊天一定能平安回來。”

  趙俊苦笑,笑罵道:“什麽天子氣運洪福齊天不過是騙人的把戲罷了,怎麽連你也相信起這個來了。”

  尷尬的太監老臉一紅,不知所措。

  “罷了罷了,他想去就讓他去吧!你去擬一道詔書,就說朕已經讓太子去龍牙山上清修去了,政兒不是想去看看江湖麽,就讓那幾個牛鼻子先教教他什麽是江湖吧!想來得到消息他也就去了。”

  “諾!”

  拱了拱手的太監後退幾步,出了禦書房。

  皇宮外麵,齊頭並進的曹淳和賀興步態輕盈,神色淡然。

  得了修運河這個美差事的賀興麵色紅潤地盤算著,道:“老曹啊!陛下的心思你也看出來了,你的主意好是好,可就是太好了,自打陛下禦駕親征了大楚,你將這急急忙忙並入我朝的幾處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條,樹科舉,興教育,還建議起了軍功製,老曹啊老曹,你這麽能幹陛下可就難辦了,難不成除了郭將軍之外在封你個異性王不成?歇歇吧!一代江山一代人,我們這些老東西該退休嘍。”

  曹淳聽著身邊和自己鬥了一輩子的官場對手,笑嗬嗬的道:“說的也是!陛下英明神武,朝中能人輩出,我們這些老家夥也該歇歇了。”

  賀興抿抿嘴,敲了敲自己旁邊曹淳手裏的象牙笏板,梆梆作響,道:“老曹啊!這東西上朝還是拿著心裏踏實,可萬萬別搞得自己拿不到了。”

  曹淳回頭看了看身後拔地而起的整個安陽宮,他知道什麽是伴君如伴虎,他也知道,當朝三品以上的官員持象牙笏板,五品以上官員持白玉笏板,往下不持。

  二人分道揚鑣。

  ————

  黃河已北,再往前推進八百裏地就是北齊抵禦大秦鐵騎的防線,被齊秦兩地的人稱為“人肉長城”。

  北方的春天來的總歸是晚了些,此時秦軍駐紮的軍營中那些偏角落裏的地方還有些許沒有融化的春雪,士兵身上的棉衣還沒有褪下,整整三十萬大秦鐵騎駐紮在這,時刻準備鯨吞這北方的北齊之地。

  為了鞏固大秦在這河北八百裏地的統治,趙俊八年前就在這裏設置河北郡,郭起來到這裏之時也就就已經著手移民建城蓋樓,如今八個春秋過去早已初具規模,提名“白帝城”,郡守府就在白帝城內。

  此時,白帝城城北的門樓子上,一個身著黑色鎧甲的中年男子負手而立,望著前方不足三十裏的那一片連著一片的軍營,眼裏盡是掙紮,他身後站著一個身高九尺,麵容俊秀的青年,青年沒有身著甲胄,但是渾身散發著一股子凜冽的英氣,一看就是軍營出身的少年將軍。

  “信兒,皇城裏傳來消息,曹丞相上書說要修運河來緩解將士們的糧食危機,如此一來我們便能一直在這耗下去,等待機會伺機而出了。”

  中年將軍伸手撫了撫胡須,有些激動的道。

  身後的少年沒有一丁點表情,隻是淡淡的道:“陛下英明,義父終於可以安心在這前線運籌帷幄了。”

  中年將軍似乎已經習慣了身後自己義子的冷淡,眼神裏流露出一絲溫柔,又道:“王妃傳來消息說殿下回京途中韓頁作亂被他找了個空子給跑了,蘭兒也去找殿下了,這個丫頭可真是會給自己母親添亂。”

  少年將軍臉色也有些緩和,聲音溫柔了些許,道:“義父放心,蘭妹聰敏過人,一定會沒事的,義父若是放心不下可以回去看看,前方有我便好!”

  軍中將士若是看到堂堂大秦軍神和兵聖除了冷著臉色沒日沒夜的訓練自己之外還會露出這等溫柔之色恐怕都會大跌眼鏡。

  “唉,不打緊不打緊,非是義父不相信你,隻是這裏實在不敢出什麽差錯,咱們爺倆一個也不能離開啊!”

  中年將軍歎了歎氣,言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一父一子正在敘話,突然,前方軍營裏燃起三處狼煙,黑煙滾滾,報告著前方北齊來犯的軍情。

  中年將軍眼神射出精光,語氣突然冷了起來,比剛才板著臉的青年還要冷上不少,冷嗤一聲,道:“信兒,走吧!又來了,這幾年可是來的越來越頻繁了!”

  方才臉色才有所緩和的少年將軍又板起那個軍中熟知的“大秦兵聖”的臉色,恭敬道:“諾!”

  與此同時,安陽已北的另一位的將軍顯得有些失神。

  三日前派去截殺趙政的人馬家丁這才回來報信說中了調虎離山偷梁換柱的把戲,趙政的馬車裏除了一個美貌的女子之外連個耗子都沒有。

  聽到消息的韓頁麵色陰沉,知道自己這是中了趙政的小把戲,隨後又麵如死灰起來,蒼白如紙。

  韓頁絲毫不相信皇城裏坐著的那位能相信自己的兒子是被西西域的草寇截殺的,別說是那個震爍整個天下的男人,朝中但凡有點心思的人也不難看出,韓頁隻是好奇為何趙政那個廢物太子是如何得知的?風雨看出來的?不應該啊,那禦林軍左統領分明就是個木頭一般的軍人,不知兵法一眼就看得出來。

  韓頁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去想了,等了三天還沒有傳來誅九族消息的韓頁此時就站在城頭,他沒有逃,而且安靜的等著命運的到來,或許以死表忠也不是不合適他。

  韓頁遠遠的看向安陽皇城的方向,眼神裏盡是疑惑,還有些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