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千裏尋夫
作者:漁火愁眠      更新:2020-12-15 19:28      字數:4183
  另一邊,趙政登上象征著天子身份的六駕龍輦,出了皇宮,徑直朝著平等王府駛去,一路上百姓紛紛駐足,或高呼“吾皇萬歲”,或者一些並沒有多少文化的老叟婦孺卻知道太子殿下馬上就要成婚了,具是說一些“祝陛下早日抱上孫子”的祝福語。

  趙俊不時掀開簾子,朝著路上跪拜的百姓揮手示意,一服君民和諧的景象。

  平等王府裏此時早就披紅掛彩,朱紅色的柱子重新粉刷了一遍,門前兩個大紅色的燈籠襯著太陽刺眼的光輝更顯霸氣,就連門外一邊一個霸氣威武的鎮宅神獸麒麟都被幾個俏皮的丫鬟帶上幾朵小紅花,卻又被年邁刻板的孫姓管家轟走。

  幾個夥計此時正清洗著王府的大門,老管家監督著年輕的下人幹活,被一聲嘹亮的長喝打斷。

  “天子駕到!”

  老管家和幾個下人看著王府門前停著的六駕馬車,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跪倒在地。

  “參加聖上,聖上萬歲!萬萬歲!”

  趙俊在太監王賓的攙扶下走下馬車,笑嗬嗬道:“諸位不必多禮,起來吧!朕今日前來想見見王妃和朕的芷蘭小郡主,老管家,您前麵帶路吧!”

  年邁的老管家起身,帶著趙俊朝王府裏走去。

  沒到內院管家便扯著嗓子喊:“王妃,陛下來了!”

  不多時,屋裏走出來個雍容的貴婦人,婦人身著華貴,但是仍能看到身形間的一股子颯爽的勁氣,可不正是那大秦戰神的妻子,平等王妃——殷粟。

  要說起這平等王行軍打仗的本事,普天之下沒有一個人說他不行的,但是要說起他們家起名字的本事,不說全天下,京城裏人盡皆知—實在是難以讓人恭維。

  且不說妻子起了個叫“粟”的名字就很讓人容易“聽飽”,更是給女兒起了兩個字的名字,要知道兩個字名字的人自打老祖宗時候就被說是低等之人。隻有打小不好養活或者克親的人才會起兩個字的名字,好取個賤名更容易養活的彩頭,正常人家的兒女誰不都是想讓自己的姑娘小子出人頭地,哪會起個下賤的名字討個不吉利,可郭起夫婦就是要犯這個忌諱,也沒見這位小郡主打小克過身邊一個親人不是?隻能說咱們的郭將軍在起名這一方麵…屬實是江郎才盡。。。

  王妃殷粟微微低了低身子,行了個側身禮,道:“不知陛下前來,妾身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夫人不必自責,朕來的匆忙,未曾有人知曉。”

  趙俊笑道。

  殷粟眼睛眨巴,自知“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道理,一國之君雖然快要成為親家,但也不會隨意屈尊王府,想來是有事相商。

  “陛下請進屋,孫伯您去幫忙吧!小五你也去幫忙吧!我和陛下有事商量。”

  遣散了身邊的眾人和名叫小五的貼身侍女,趙俊和殷粟會意,相既走進王府客廳,趙俊上座,殷粟坐在左邊。

  趙俊率先開口,道:“嫂夫人,我那個逆子本來今天要回來,可是禦林軍左統領風雨回來說義渠守將韓頁作亂,被這小子耍了個心眼給跑了,現在如何是好?”

  女子聽見趙俊的稱呼沒有顯得奇怪,是的!這個普天之下隻有三人知道的秘密:郭起和趙俊不僅僅君臣,更是曾經一起屍山血海殺出來的結義兄弟!否則趙俊又怎會將大秦百萬銳士全權交給郭起一人掌控?郭起又怎會“權傾天下朝不忌,功高蓋世主不疑”呢?這也更是可見這二人情誼至深,不過外界都隻是知道也隻是讚美二人是“千古無二”的君臣至交罷了。

  聽到這個消息,殷粟神色一凝,看了著眼前這個一國之君,也是自己丈夫的金蘭義弟,神色有些複雜,半晌沒說出一句話。

  趙俊自知理虧,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打破了寂靜,道:“嫂夫人,現在去追那個逆子已經來不及了,隻是苦了芷蘭,嫂夫人放心,既然當年我和郭兄指腹為婚的約定不曾更改,蘭兒還看的上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我趙俊遲早明媒正娶將芷蘭侄女迎進東宮,否則郭大哥不得回來抽我。”

  殷粟雖然心中不忿,到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知道趙俊也是身不由己,隻怪這個“名聲在外”的混蛋太子太過狡猾,她重重地歎了口氣,道:“陛下不必自責,也不必責怪殿下,隻要殿下沒事便好,芷蘭那裏就讓我去告訴她吧!畢竟被連著框了兩次,這丫頭也不好受。”

  趙俊臉色抽了一抽,麵對這位嫂夫人含沙射影的話語,他感到一絲壓力,心裏大罵趙政這個逆子,隨即道:“嫂夫人說的是,那便由朕和嫂夫人一同前去看望看望芷蘭,總歸是趙政這個逆子闖下的禍事,我這個當父親的隻得代這個逆子給朕的未來兒媳賠罪了!”

  殷粟見狀起身,態度恭敬,道:“陛下不必自責,許是殿下年紀尚小不願婚娶,此事是我們做父母的唐突了,芷蘭怎能當得陛下屈尊親臨賠罪,陛下的心意我自當代為轉達,還是由我去安撫安撫吧!”

  殷粟自然知道君臣禮節,天子的麵子給足了你已經是莫大的榮幸,豈敢真的讓這個王朝掌控者去給自家的女兒賠罪,就算趙俊真心實意覺得對不住這個未過門的兒媳婦,口頭訓斥訓斥太子趙政已經算是讓步極大,否則蠻橫一些便是我兒子想什麽時候娶就什麽時候娶,天子君臨,整個天下都是趙氏王朝的,即便有錯也不能認!

  於是得了趙俊有些許認錯的客套話,殷粟便找了個台階給他下,趙俊苦笑,心到此時大廳僅有你我叔嫂二人,這個古板刻薄的嫂嫂還顧什麽君臣禮節要保全這個皇室宗親的麵子呢?

  趙俊起身,拱了拱手,道:“嫂夫人嚴重了,如此我也就不去討芷蘭的厭煩了,嫂夫人代我賠罪就好,待到他日這個逆子回來,我一定把他綁到王府供芷蘭侄女出氣。”

  殷粟眼神微挑,沒想到趙俊會如此真誠的露出賠罪的樣子來,當下有些替遠在邊界和北齊對峙的丈夫感到欣慰,對他大秦王朝的鞠躬盡瘁也沒有白付出。

  “陛下的心意我一定代為轉達。”

  趙俊不好意思再多待,連忙又道:“那朕還有國事要理,這就得回宮,夫人放心,此事全然都是趙政這個逆子的錯,我自當昭告天下,把罪責全部推到這個逆子的頭上,反正他也死豬不怕開水燙。”

  殷粟沒有回應,隻是道:“如此妾身便不留陛下了,恭送陛下!”

  一堆人又送著趙俊出了王府,殷粟看著緩緩離去的天子六駕,歎了口氣,回首朝著王府的一處別院走去了。

  ————

  平等王府裏,一處此時最是忙碌和喜慶的別院,十幾個家丁丫鬟正喜氣洋洋的清點著大小姐出嫁的嫁妝和其他朝中或者軍中的顯赫官人送來的禮品。

  不遠處,一個身著流仙裙的姑娘端坐在院外汩汩留著水的的池塘邊,兩隻白嫩的玉足輕輕拍打著水麵,逗弄著水中各色的錦鯉魚兒。少女時不時眺望一下遠方,兩隻如若無骨的柔荑托著香腮,露出一抹醉人的酡紅。不經意間的一抹微笑,伴隨著嘴角探出頭來的兩顆小虎牙,豔麗中透著幾分可愛,令池塘邊和假山上綻放的正燦爛的迎春花都有些暗淡無光,不遠處幾個美貌的王府侍女看到自家小姐癡癡的樣子,具是有些臉紅和自愧不如。

  少女正胡思亂想著一些什麽東西,全然不覺自己的母親已然來到了她的身邊,仍然癡癡的傻笑著。

  “咳咳!蘭兒,你又在想你的政哥哥了?”

  殷粟打斷了郭芷蘭的遐想。

  少女被人打斷突然有些惱怒,抬頭又看到一個熟悉又充滿威嚴的麵孔,笑嘻嘻道:“是母妃啊!母妃這個大忙人怎麽有空來看望我吖!”

  殷粟笑嗬嗬道:“怎麽!我的乖女兒就快要出嫁了我還不能來看看?”

  “母妃…”

  少女嚶嚀了一聲,言語中盡是羞赧。

  殷粟歎了口氣,露出“女大不中留”的神色,又道:“真不知那小子在翰林院給你灌了什麽雞湯讓你這般迷他,否則就他那個名聲,我又怎麽舍得我的寶貝嫁給他呢?”

  少女撒嬌道:“母妃,政哥哥他其實很好的,絕對不是外麵的人說的那樣。”

  懷春的少女似乎又看見小時候那個承諾過自己的身影,羞澀樣子又溢於言表,忽然,少女似乎想起了什麽東西,神采奕奕了起來,。

  “母妃,你今天來找我是不是來告訴我政哥哥回來啦!我這幾天可聽您的話沒有到處亂跑哦,聽丫鬟們說政哥哥就快回來了,是不是是不是嘛!”

  少女搖著自己母妃的手臂,略微聳起的小胸脯不斷蹭著。

  殷粟看了看眼前撒嬌的少女,搖了搖頭,有些不忍心的道:“你的政哥哥沒回來!”

  少女心裏咯噔了一下,嬌羞的樣子換成了有些驚恐的神色,道:“為什麽!母妃,是政哥哥遇到危險了嗎?”

  殷粟摸了摸自己家姑娘的傻得可愛的小腦袋,有些不甘願的說起趙俊方才說過一遍的辭令,言語中盡是不樂意的為趙政開脫,盡力的說著一些好話,免得讓女兒以為是趙政逃婚而跑的。

  未己,聽了自己母親的闡述,剛才還神采奕奕的少女頓時像是爽打了的茄子,弱弱地道:“我知道了母妃,隻要政哥哥沒事就好!母妃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

  殷粟搖了搖頭,又是歎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的女兒一時半會需要安靜,無奈的離開了。

  殷粟剛剛離開,方才神色暗淡的少女眼裏突然閃過一縷精光,似乎是決定了什麽東西,轉身進了閨房,沒在出來。

  ······

  皇宮裏,趙俊一道旨意終止了整個安陽城喜氣洋洋的氣氛,上到文武百官,下到黎民百姓都知道平日裏吊兒郎當的太子殿下在外麵混了一年突然“英明神武”了起來,竟然實現知道了歸來途中會遇到歹人伏擊,早早朝著巴蜀之地逃去了,另外兩個“四害之二”曹陽和賀甲從各自的丞相尚書老爹口中的知自己大哥在義渠的英雄事跡之後具是稱讚不愧為“安陽四大才子”之首,四大才子自然是自封的,不過這都是後話。

  趙政的東宮裏,早先一直沒見到心心念念的殿下回來的總管丫頭青鳥也沒心情替殿下布置要新婚洞房的東宮,皇宮人手眾多,一日之內就能搞定,如今知道了殿下一時半會還沒回來,便也沒有了下文。

  ······

  是夜,得知小姐大婚沒法如期舉辦的平等王府再次平靜下來,沒人發現一個身著黑色勁裝,身材玲瓏的人影翻過了王府的後院,朝著城門走了。

  第二天一早,許久未見小姐起床的丫鬟打開小姐的閨房,裏麵哪還有昨天歡歡喜喜的小姐模樣,桌子上一封“母妃親啟”的書信格外刺眼,嚇得眾丫頭大驚失色連忙直呼“不好了,不好了”去向殷王妃稟報。

  沒過多久,殷粟看著手裏寫著“不孝女郭芷蘭上書,雖未婚嫁,夫君遇險,芷蘭為妻,自當隨行!”字樣的書信,眼神裏冷的能滴出水來,她怎麽也想不到這個平日裏乖巧聽話的丫頭會如此衝動行事。

  過了好一會兒,殷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歎了出來。

  一旁年邁的管家孫伯開口道:“王妃,小姐應該還沒有多遠,要不要去追?”

  殷粟一隻手扶著額頭,另一隻手攥著女兒留下的書信,有氣無力得說道:“不必了,蘭兒決心要走自然是找不到追不上的,隻希望早早找到那個混小子回來就好!你快去將此事稟報陛下。”

  孫伯點了點頭,轉身離去,身後又傳來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