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此踏江湖
作者:漁火愁眠      更新:2020-12-15 19:28      字數:4374
  春菜臉色仍然那般紅潤,心裏卻咯噔一下,但還是乖巧的朝著趙政走來,低著頭站在不遠處。

  趙政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個被自己逗弄的丟盔棄甲的小妮子,一股說不出的成就感湧上心頭,就像當日在皇城裏偷雞成功的那樣喜悅,道:“好了好了,孤檢查完了,不逗你了,現在孤…我要給你說幾件正事,你可得聽好了。”

  春菜聽言,如蒙大赦,這才抬頭敢看眼前的趙政,但仍是害羞的說道:“殿下請吩咐!”

  趙政臉色沒了方才的輕鬆和狡黠,有些深色凝重的說道:“春菜,你既然被我看中了,要帶回皇城去,那你怎麽說也是當朝太子的人,就得要為我這個太子撐起麵子,你可知道?”

  春菜努力理解了一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道:“奴婢知道。”

  趙政又是循循善誘道:“所以,以後你就要端起架子,不能整天對誰都奴婢奴婢的,對別人就自稱春菜就行了,我趙政的人怎麽能再當別人的丫鬟呢?對不對!”

  聽到眼前的太子殿下說她是“自己的人”,春菜有點羞澀,又覺得自己以後也算是皇親的丫鬟,總不能再向以前那樣,否則墮了太子殿下的麵子可不好,於是道:“是,殿下,奴婢以後會注意的。”

  趙政微笑,又道:“所以呢,明天回皇城的時候,你就安安靜靜的做在我的馬車裏,不能下車給韓頁行禮,韓將軍要是問你我的事情,你就說我昨晚睡得晚不想被別人打擾,知道了嗎?”

  春菜點頭,道:“奴婢遵命,可是奴婢坐在殿下的馬車裏,殿下去哪裏呢?要是奴婢一個人可是萬萬不敢僭越坐太子殿下的馬車的。”

  趙政眼睛一眯,笑吟吟道:“這個嘛!本來呢,我是要給你一起坐在馬車裏回家的,但是你也知道,坐在馬車裏多無聊,所以我準備在前麵騎馬行走,還能看看風景,而你就得幫我撒撒謊,否則韓將軍絕對不會允許的。”

  春菜俏臉不在醉紅,認認真真的道:“奴婢知道了,奴婢會在馬車裏為殿下打好掩護的,殿下盡管在馬上欣賞風景。”

  趙政滿意的看了看認真模樣的丫頭,煞是可愛,道:“很好,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明天開始就要路途跋涉了,我去找風雨安排點事情。”

  說完趙政起身離去。

  春菜連忙起身,問道:“殿下過會可還回來麽?”

  剛問完這個問題,春菜就有些後悔,臉色刷的一下又紅了,自己怎麽能問這樣的話,讓他回來幹嘛?難道和自己同床共枕嗎?可真是羞死個人了。

  趙政身形一凝,回頭看了看低頭又玩弄起衣角的春菜,道:“那你希不希望我回來呢?哈哈哈!”

  被調戲的丫頭大窘,低著頭囁嚅著說:“奴婢,奴婢都聽殿下的。。。”

  春菜抬頭剛想解釋,一抬頭哪裏還有趙政的身影,窘迫的姑娘如釋重負,坐在塌上若有所思,不時的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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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時分,山莊別院裏,身著百姓衣著的趙政看著一旁的風雨,道:“風雨,待會你就帶著春菜上馬車直接走,韓頁肯定會來相送,到時我便趁著所有人注意力不在,走城南門離開這裏。”

  風雨雙手抱拳,單膝跪地,道:“殿下一路小心,末將盡量走的慢一點,為殿下爭取時間。”

  趙政嗬嗬一笑,道:“風統領不必擔心,我又不是個花瓶,此去巴中自保肯定沒問題,賊寇伏你之後你就帶著春菜趕緊跑,他們見隊伍裏沒有我知道上當了也不會追,這個姑娘善良的很,我都不忍騙她,所以你要好生照顧,到了皇城交給青鳥,就說這是在義渠貼身照顧我的丫鬟,青鳥打小和我一起長大,同為侍女也能照顧一二。”

  風雨頷首,道:“殿下放心,末將一定好生保護春菜姑娘,把她安全帶到皇城,等著殿下回來。”

  聽到“等著回來”的字眼,趙政嘴角抽了抽,沒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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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在趙政房間裏的春菜緊張了半夜,方才趴在桌子上緩緩睡去,直到第二天一早也沒發現昨夜離去的太子殿下回來,直接就被風雨塞進馬車,告訴他殿下已經喬裝成禦林軍,讓她先去馬車裏待著。

  春菜自然知道昨夜趙政的囑咐,要去騎馬觀景,當下自信的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我都懂,放心,昨夜我們已經商談好了”的眼神,倒是讓風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東方初亮,眼瞅著一抹魚肚白,風雨騎著馬匹走在在前麵,四駕的太子輦朝城東緩緩走去,後麵僅跟著幾十名騎馬執戟的禦林軍。

  非是堂堂帝國太子不受待見,而是趙政當初逃出來的時候就是形單影隻,老爹知道兒子逃婚跑到了義渠更是大發雷霆,那還會派一兵一卒去接他,沒有差人來把他捉拿會皇城都是郭起在前線修書一封說殿下年紀尚小,婚事日後再議不遲這才罷休的。不過說到底是自己的兒子,終是不放心派了個皇宮大內數一數二的高手帶了幾十禦林軍去當個保鏢,皇帝自然是知道韓頁絕對不敢動他兒子一分一毫,義渠軍隊一半人都是大秦鐵騎不必擔心,但是卻沒想到去當保鏢的風雨上了賊船腦子轉不過來,被忽悠的暈頭轉向。

  二人驅車來到城門,韓頁帶著大概五十甲士已然再等了,看到遠方駛來的馬車,韓頁迎了上去,拱手道:“殿下今日回京,路途上難免遇見歹人賊寇,我在軍中挑了五十名原大秦的銳士,一來保護殿下,二來他們在軍中表現優異,故而當是獎勵他們回家看看。”

  數息之後,站在馬車前麵弓著身子的韓頁沒有得到馬車裏的回複,有些疑惑,又試探道:“殿下?”

  風雨接過話茬,道:“殿下昨夜睡的很晚,說他有些勞累,此時估計還沒醒,我代殿下謝過韓將軍!”

  韓頁聞言眼神掠過一絲警惕,剛準備開口,隻聽得馬車裏傳來一聲女子聲音:“將軍,殿下昨夜有些…有些勞累,現在正睡的香甜呢,奴…春菜不敢叫醒他,將軍恕罪。”

  昨夜被告誡不能再隨便自稱奴婢的春菜紅著臉開口幫風雨圓了這個謊,她“知道”殿下此時正混在馬車外的禦林軍當中,言語間盡是自信。

  韓頁恍然大悟,雖仍有些許疑惑,但仍然心中嗤之以鼻,不想這平時麵如冠玉的公子哥模樣太子也是個喜於酒色的紈絝子弟,當下道:“既然如此,屬下就不多嘴影響殿下休息了,風統領,請吧!”

  說完韓頁轉身向著後方小聲說道:“你們一路上好生保護殿下,不得怠慢!”

  眾人知道此行是回家去的,因次都是有些興奮,方才又聽見殿下正在酣睡,便沒有出聲,具是乖乖點了點頭。

  風雨看了一眼前方的韓頁,又看了看他身後的五十鐵甲,眼神裏露出一抹忌憚,出口道:“如此便多謝將軍了!”

  說完馬鞭抽打,身下馬屁渾身火紅的駿馬率先出了城,後邊跟著近百名甲士,也算得上浩浩蕩蕩。

  韓頁站在城門當中,看這遠處漸行漸遠又逐漸不見了影子的一行人,眼神裏充滿了複雜,又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城裏哪戶人家的雄雞打鳴了,方才轉身,也消失在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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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換上百姓衣著的趙政遠遠的看著風雨一行人出了城門,這才鬼鬼祟祟的朝著城南摸去,剛才公雞打了鳴也到了開門的日子,此時城門口也聚集著一小眾人。往臉上抹了幾道土印子,又把頭發抓亂了幾分,趙政混在人群裏就出了城。

  離開了義渠這個唯一當得一個“城”字的地方,趙政心裏說不出的喜悅,自己終於又自由了,可以去追尋那飄渺的江湖了,可以去實現自己大小就有的夢想了。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句話此時用來形容他再好不過。

  回頭看了看泥土砌成的城牆,趙政咂了咂嘴,向南一溜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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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豔陽高照,初春的太陽直烤的大地起了地皮,好像要把這路兩旁剛抽出嫩芽的樹木灌叢都給曬死一樣,路過的行人都是擦擦頭上的汗珠,口袋裏有幾個閑錢的都會去旁邊那個大槐樹底下支著的小茶館喝幾口茶水再接著趕路,茶館外的槐樹上拴著一匹烏黑鋥亮的駿馬,使得行人紛紛側目。

  此時,一名少年公子哥也走了進來,他腦門上也掛著幾顆汗珠,呼吸卻是平穩,沒有累的跡象,少年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下,道:“小二!來壺茶水。”

  忙著擦桌子的店小二忙應了句“來了客官!”便朝著櫃台後麵走去。

  不一會兒,小兒提著一壺茶水拿著一隻粗糙的茶碗放在趙政的桌子上,滿滿倒了一碗,彎了彎腰,道:“客官您請!有什麽需要您在吩咐!”

  趙政喝了一口隻有苦澀沒有回味的粗製茶葉,開口道:“能見見你們掌櫃的麽?”

  小二聞言道:“客官找我們掌櫃?您莫不是姓趙?”

  “哦”,趙政饒有興致,又道:“正是,你們掌櫃的知道我要來?”

  雖然心裏知道這裏就是風雨給自己安排的換馬拿錢的地方,趙政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小二“嗨”了一聲,道:“掌櫃的昨個夜裏吩咐我說今天有個長的俊俏的公子哥要來騎走院外裏那隻馬,所以一大早我就留意呢!”

  趙政笑笑,道:“是了,那個來騎馬的人就是我,你去喚你們掌櫃的出來吧!”

  “得嘞!公子您稍等。”

  趙政品嚐著桌上有些許混濁的茶水,心想這普通的鄉下茶葉大概一斤都不到一銖鐵錢,色澤也並不清澈透亮,可嚐起來和宮裏的那些禦用茶葉也沒什麽不同,無非是苦澀幾分,顏色深幾分罷了,虧得打小教他四書五經的太子太傅張居把那些個什麽大紅袍,綠螺春吹上了天,每次各地進貢上來都托他覥著臉去大內庫房裏順幾兩,報酬就是能少抄些之乎者也的文鄒鄒詩詞。

  出去喊掌櫃的夥計很快回來,身後跟著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人,那人看到趙政,剛準備跪拜,被趙政一眼瞪了回去,於是彎腰拱手,道:“小人見過殿…趙公子,風大人吩咐的寶馬和盤纏都在院內,公子現在就走?”

  趙政又喝了一口茶,吐出幾片茶葉,道:“有什麽飯食沒有,我想吃點東西再走。”

  胖掌櫃忙道:“有有有,公子,昨日附近莊裏有戶人家的耕牛老死了,小的得知公子要來,差人買來剝皮鹵了,現就給公子切開二斤。”

  說完胖掌櫃吩咐夥計下去切肉,又一臉諂媚的看著麵前的趙公子。

  趙政眼色微挑,道:“牛肉?大秦律曆寫的清清楚楚“凡耕地黃牛不允私自販賣,不允殺宰烹食”,你敢在這賣牛肉?不怕官兵找上門來?”

  胖掌櫃腦門滲出一絲汗水,緊張道:“公子恕罪,非是小的宰殺,再說這牛是老死的,小的得知公子到來才敢買牛鹵食的,公子恕罪!”

  接連說了兩遍公子恕罪,胖掌櫃身子又伏下去幾分。

  趙政麵不改色,道:“下不為例!”

  “是是是!”

  沒一會兒,小兒端著一盤牛肉和一壺酒水給趙政,和掌櫃的一起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趙政沒敢多喝,吃了半飽再包了五六斤肉,掌櫃的又塞給一個包袱,說是風大人囑咐給公子的盤纏,掂了掂量,足有五十多兩銀子和一遝票子。

  趙政出門牽了外麵的良駒,翻身上馬,一言不發朝著南方疾馳而去。

  胖掌櫃和夥計駐足目送這趙政絕塵而去,直到看不見人影。

  夥計見貴客離去,向著掌櫃的疑惑道:“當家的,昨日裏咱們強買了隔壁莊的小牛犢,他們說要去告官,我以為這位大人能給咱們撐點麵子,他現在走了怎麽辦?”

  胖掌櫃直起了方才一直低著的身子,淡淡道:“莫說一頭牛,就是把整個義渠的壯年耕牛都殺了能讓他讚許都是值得的,要去告官的,你去多塞點銀子不就行了,這都要我教你不成?”

  夥計見掌櫃的有些怒,忙低頭不敢說話。

  胖掌櫃又看向趙政離去的地方,似是自言自語,道:“賭的挺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