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狡辯什麽？”田迭香吃吃的笑，就好像這裏的事與她沒有半毛錢關係一樣，媚眼如絲地看著眾人。

  “破譯出來的結果，也都在這裏。”柴廣漠看了看老馬。

  老馬解開寬大的風衣，從裏麵摸出一張對照表：“詳細的對照，警方早已經做完了。你在鄭邦和肖蕭的通信當中，加了一些東西。”

  田迭香咬緊牙關，一聲不響。

  “交易地點，人物，任務性質，每一樣你都清清楚楚。”老馬瞪著眼：“而提取這些信息的人，則是肖蕭的母親。調查她的人脈之後，結果也顯而易見。”

  “你們果然是一路人。”老馬說。

  “我不知道。”田迭香隻說了這麽一句。

  她嘴上這麽說，內心裏卻十分動搖，這上麵的信息毫無疑問是最佳的證據——毫無意外的，這些內容大多都是對於“白貨生意”的討論，以及組織的調動。

  “現在你還有什麽可以說的？”老馬笑著問。

  趙冷見到田迭香貼在牆邊，一個勁地冷笑。

  “你沒話可說了吧。”趙冷問道。

  田迭香瞥了趙冷一眼，笑的更淒涼：“你以為你們贏了？”

  “輸了的人才會說這種話。”趙冷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田迭香，她似乎還準備最後地反抗，即使被三名警察這樣拿槍指著腦袋，她的人也已經被哄鬧的村民控製住，整個豪宅裏的居室也漸漸穩定下來。

  饒是如此，居然還不束手就擒，這個女人在想什麽？

  趙冷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於是一步步接近田迭香——趁著她跟柴廣漠和老馬對峙的空檔，趙冷發現田迭香的脊背緊貼牆壁，雙手攢在背後，姿勢有點兒古怪。

  她在幹什麽？趙冷心裏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女人之所以到現在仍舊嘴硬不肯就範，或許不是她“不死心”，而是別有用意。

  但……是什麽呢？

  趙冷不明白。

  田迭香的手邊，緊緊靠在身後。

  “還不服輸麽。”柴廣漠說：“田女士，你比我想象得要頑強的多，不過，很遺憾，我們現在沒工夫跟你繼續耗下去了。”

  “哦？”田迭香笑了笑：“那還真湊巧，我也是一樣的。”

  她漠然起身，本來蜷曲的身體忽然挺直，臉陰森起來。

  “什麽意思？”柴廣漠愣了。

  “別跟她廢話了。”老馬從懷裏摸出一副手銬，“先控製住這女人，我們等霧散了就立刻撤出，不能繼續在這裏耽擱了。”

  老馬率先搶出一步，田迭香往回縮了縮，忽然厲聲道：“停步！”

  “怎麽可能停！”老馬腳步加快，從懷裏掏出槍：“勸你不要亂動。”

  “閃開！”

  田迭香披頭散發，模樣十分可怖，她忽然從手背後抽出什麽東西——趙冷一直死死盯著那裏，從始至終也沒明白這田迭香的用意——而此時此刻她似乎才弄明白，這家夥果然有後招！

  田迭香迎麵衝老馬衝過去。

  柴廣漠跟老馬應激拔出槍速射，兩槍盯著田迭香的腿射去，然而早料到這一點的田迭香就勢滾開，她肩膀中了一彈，卻咬著牙發出怪笑，一個箭步闖入柴廣漠和老馬的懷裏，腳步亂糟糟的，像是醉漢。

  柴廣漠吃了一驚，他不知道這瘋女人想幹什麽，趕緊退開一步，田迭香卻露出低笑，從她披頭散發的嘴臉當中，鋒利的牙齒露出微微的光亮。

  “攔住她！”老馬忽然嘶吼，回身給了田迭香兩槍。

  這兩槍出其不意，竟不是衝著腳底去的——柴廣漠意識到，老馬這竟然不是威懾射擊，以馬局長多年的射擊經驗來看，毫無疑問，兩枚子彈都是衝田迭香要害去的。

  “遲了！”田迭香袒開胸膛的衣服——趙冷吃了一驚，然而胸口一件灰色的馬甲露了出來——是防彈背心。

  田迭香咬著牙，露出的笑容十分詭異。

  “快攔住她！”老馬一邊射擊，一邊嘶吼。

  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柴廣漠，隻有硬著頭皮上，然而田迭香早已得逞——柴廣漠不知道她幹了什麽，但是看到她一副得意的嘴臉，低笑著衝兩人回頭，散亂的發梢像是黑夜當中的幽靈，他就知道，不妙了。

  “她幹了什麽！”柴廣漠大喊。

  “草——你……”老馬握著槍——這時候田迭香已經不躲不避，任老馬一把揪住她的頭發，仍然昂著頭笑。

  老馬二話不說，拿起田迭香的腦袋往地上砸去，連三下，額頭上已經裂開一條口，血汙進了眼珠子，田迭香獰笑著露出一顆眼睛，說：

  “氣急敗壞了？”

  “你到底幹了什麽？？”老馬問。

  “怎麽了？”柴廣漠不知道出了什麽事，老馬竟然發這麽大的火，這女人剛才幹了什麽？

  “瞧她的手。”老馬踩在這女人的手掌上，眼光閃動，說：“剛才有一個機關鎖扣，現在不見了。”

  “機關？”柴廣漠左右看去，四周的牆壁上滿是巨大的按鈕和齒輪，如果說機關，這倒是有可能。

  “說，你幹了什麽？！”老馬憤恨道。

  “嘿嘿。”田迭香隻是笑，並不答話。她的肩頭血肉模糊，如注的血液從身體裏流逝，然而在她眼裏卻似乎不值一提。

  “還用我多說麽？老馬，你難道不知道麽？”

  “什麽？”馬局的眼睛眯了起來。

  “你跟我這麽久，還算不出我的行事風格？你背叛我，老馬，你背叛了我，明白嗎？該知道什麽後果的吧？嘿嘿！”

  田迭香一邊說，嘴裏也紅了起來。

  “你們等死吧。”

  “她這是什麽意思？”柴廣漠問。

  趙冷舉起手，她指了指兩人身後的牆麵。兩人便回過頭看去，碩大的高牆上，一條紅色的走線開始冒著火光閃動起來。

  田迭香陰森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嘿嘿嘿，小女娃觀察力倒是不錯，隻可惜，已經晚了。”

  “什麽？”老馬飛快到了牆邊：“這是什麽東西？”

  “老馬，你騙我。”田迭香說：“你裝作叛逃警方，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同誌，就為了獲得我的信任，好，我給你信任，重用你，好不容易，我以為要恢複二十年前的榮光，結果呢？結果你最後還是背叛了我。”

  老馬並不搭理他。

  柴廣漠卻對田迭香的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二十年前？田女士，二十年前你不過還是個嬰兒吧。”

  田迭香笑而不語：“老馬，我問你，你還記得那天密談，我跟你曾說過什麽？當時我告訴你的計劃，你還記得麽？”

  老馬愣了愣：“計劃？”他臉一沉。

  “你是說，你挾持整個村子……但，那是不可能的。”

  田迭香抿抿嘴：“你覺得真的不可能嗎？”

  趙冷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問道：“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說。”老馬咽了咽口水：“兩年前，剛接觸這村子，談妥白貨生意的時候，她的野心就想取而代之，而那時候就是藍鳳凰在主持大事，所以她當時就想，在村子裏做一個係統。”

  “係統？”柴廣漠問。

  “就是……”老馬頓了頓聲說：“用死亡控製。”

  田迭香笑了笑：

  “通過信號，控製深埋在地底下的火藥爆破係統，讓整個村子的定點爆破，嘿嘿。”

  老馬知道，在這裏逼問她也於事無補，隻有把趙冷叫來。

  “快。”他說。

  “怎麽了？”趙冷不明就裏，她從沒見過老馬像這樣急躁。

  “被陰了。”老馬抬起槍，拉開拴，推上了膛，解開保險，頂在田迭香的頭頂上。

  “你要幹什麽？師父？”趙冷懵了。

  “除後患……”老馬說。

  “什麽？”趙冷停了一拍。

  她看到老馬的臉上露出凶悍的神情，這臉色殺氣騰騰，在她猶豫的瞬間，柴廣漠搶出一步，攔住老馬，嚷到：“停手，老馬！”

  “讓開！”柴廣漠撲過來，拚命奪過老馬手裏的槍，臉上也是一樣的惶恐。

  而老馬此時此刻卻極度地鎮定：“柴警官，你把槍給我。”

  “不行。”柴廣漠搖了搖頭：“你想幹什麽？老馬，你不要衝動！”

  “我很冷靜。”

  老馬說。

  然而他死死盯著柴廣漠手裏的槍，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柴警官，把手裏的槍，給我。”

  柴廣漠攥住槍，餘光瞥到趙冷已經出手，扶住臉孔扭曲的田迭香，才鬆了口氣。他往後退了一步，老馬的眼神讓他背脊發涼。

  “你先冷靜——”

  話沒說完，老馬也跟進一步，兩眼通紅，壓根不從柴廣漠手裏的槍上挪開。

  “我說，槍給我。”

  老馬的聲音低沉有力，就像是重音喇叭在耳邊嗡鳴一樣，柴廣漠不由得冷汗直下。趙冷也是頭一回見到馬局長這幅樣子。

  “師父！”她製住田迭香，吼道：“她已經被我製服了。”

  老馬聽到趙冷的叫聲，朝她看了一眼，眨眨眼，歎了口氣：

  “你們不知道這女人的厲害。”

  “嘿嘿。”田迭香把嘴裏的血吐得一幹二淨，抹了抹嘴上的血跡，放到右手手掌正中，微微一笑：“嘿嘿，老馬，還是你懂我。”

  趙冷已經鎖住了田迭香的手臂，她瞪了這女人一眼：“老實點兒，別亂動。”

  “我不動，你放心。”田迭香壓根不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