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廣漠徑直來到屍體邊沿，他抵住屍體的“咽喉”和“脈搏”，檢查整個屍體的“傷情”。

  顯然，死者並不是受到爆炸而身亡的，甚至說，沒有任何一丁點“外傷口”。

  田迭香捂住嘴，抓住柴廣漠的胳膊，縮了縮脖子：“柴警官，這，這難道，該不會是，是……藍鳳凰他們的餘黨做的麽？”

  柴廣漠斜著眼看了她一眼：“誰知道呢？”

  “他手上好像還有什麽東西。”田迭香指了指屍體。

  柴廣漠翻過屍體的手掌，掌心果然捏著什麽東西。

  借光看了看，居然是一個U盤。

  “這是什麽東西？”柴廣漠攤開死者的手掌，上麵有一個金屬飾品。

  田迭香忽然一拍手掌，笑道：“恭喜柴警官。”

  “恭喜？”柴廣漠站起身來，臉上一個大寫的問號：“恭喜什麽？”

  “恭喜您，案情重大突破了。”田迭香笑著說：“我早聽藍鳳凰說過這事兒，這個人，說不定就是組織的頭目或是要員，而他手裏的，則是組織內部最機密的人員名單。”

  “在U盤裏？”柴廣漠問。

  “我猜是的。”田迭香說：“我來的時候，正聽到藍鳳凰他們在說，這個東西絕對不能留給什麽什麽的，好像還起了爭執——這個人，或許就是在那時候死的。”

  柴廣漠拍了拍屍體——死者是一名成年男性，大腹便便，光禿禿的腦袋上幾乎寸草不生，臉色灰蒙蒙地，幹裂著滿是疤痕，脖子上有一層光滑的油皮層，看上去死亡時間不會太久。

  “你是說，他們起了內訌？”柴廣漠眯起眼。

  田迭香點頭說：“早聽有人查說，組織裏的這些家夥就是罪魁禍首，你瞧， 現在他手上捏著組織內最要緊人物的把柄——包括我的。來，我們試試看，看看這到底是什麽東西，柴警官，要真是重大線索，這麽多年來的案子都能破獲了。”

  田迭香從死者手上摘下U盤。

  柴廣漠眯著眼看了看，沒做聲。

  “他們就這麽不小心麽？”趙冷也覺得古怪。

  田迭香笑了笑，把U盤握在手裏，說道：我看，他們走的急，而且這人死的不明不白，一定是這麽回事。說不定，裏麵還有爆炸的分布圖。”

  柴廣漠問道：“你費那麽大力氣，本來都已經跟著他們離開了，現如今又折返回來，怕不是就為了這個麽？”

  田迭香把U盤捏在手心裏，眼神有些呆滯，她盯著這個小小的金屬方塊，看了許久，才歎了口氣，說道：“可不就是為了它。”

  “我再確認一遍。”柴廣漠問。“這東西就是組織絕對控製力的法寶，是麽？”

  田迭香從附近的房間找來一台手提電腦，插入U盤，露出興奮的神情：“是，沒錯，就是這個！”

  “是不是說，這些東西就可以作為證據，直接作為藍鳳凰等人定罪的根據？或者，叫做把柄？”

  “是了。”田迭香仰起頭。“臨城這麽多年，都沒有立案的大案子，可是你看，這U盤裏可是應有盡有。這東西，就是他們的投名狀啦。”

  田迭香的語氣變得有些柔和。

  “如果這個東西落在藍鳳凰手裏會這麽樣？”柴廣漠眯著眼說道。

  “這個嘛——。”田迭香笑了笑。“整個組織難免會為她賣命。”

  柴廣漠盯著田迭香，露出微笑。

  “換句話說，有了這個東西，隻要任何人拿到了，就等於控製了組織的調配，即使明麵上換了無數的中間人，最後也隻有這個拿著U盤的人，才是最後的老板。？”

  “對。”田迭香點頭。“所以這裏每一個人，千方百計都想要得到這東西——他們臨走前的爭鬥，也應該就是它了。”

  柴廣漠深吸了口氣。

  “這麽說的話——田小姐，我能問問，這東西該不會，也是你的“法寶”吧？”柴廣漠的口氣截然變了，像春景和煦，陡然之間成了寒冬臘月的刺骨冷風。

  “什……”田迭香臉色頓時變了，她驚懼萬分，反手一拍手邊的按鈕——一把梭子步槍彈出。

  盡管她飛快地采取了行動，然而柴廣漠比他更快。

  他先發製人，一腳踹在田迭香的手腕上。

  田迭香一吃痛，手一鬆，一瞬間便被奪走了手裏的梭子。

  同時，趙冷也飛起一腳，踹在她的另一隻手上，手裏的U盤落出。

  柴廣漠拉栓帶射擊隻用了一瞬，田迭香耳邊爆發出劇烈的轟響聲。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甚至隻覺得自己已經中彈，或許已經死了。槍彈爆發出巨大的煙幕，濃煙滾滾，散去之後，田迭香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卻意外的沒有一點傷口。

  她正想說什麽，卻突然意識到不對，再看看手裏，剛才拎在一旁的U盤，哪裏還有形狀？烏黑的金屬塊在子彈的爆發力之下，早已熔成了廢鐵。

  田迭香瞪大了眼，臉上再沒有神色，她雙眼發直，死死盯著手裏剩下的這塊毫無意義的鐵塊。

  田迭香搖搖晃晃，悵然若失，霧幕散去。

  她打了個響指。

  柴廣漠剛抬起槍，四麵忽然冒出幾名穿著墨色長衣的黑衣人，扭身按住了柴廣漠，這些人一圈手裏各拿著槍，指在柴廣漠和趙冷的腦袋上。

  柴廣漠被扭送到了田迭香的跟前。

  田迭香看向柴廣漠，隻見他的臉上仍掛著笑，仿佛看穿一切。

  “柴警官。”田迭香黑著一張臉，眼裏沒了光，冷冽中還帶有殺意。“這是什麽意思。”

  田迭香抖了抖手裏殘留的繩索，繩索上的U盤眼見隻剩一片殘骸。

  柴廣漠的手臂肩膀被狠狠摁住，趙冷也被一腳踩倒在地上。

  然而柴廣漠卻仍然露出一臉笑容，看起來遊刃有餘。

  “什麽意思你不明白嗎？田迭香。”柴廣漠笑著說道。“怎麽，你看起來似乎很失落。”

  田迭香從鼻孔裏噴出氣，挺身上前，抓住了柴廣漠的頭發，把他的腦袋拎起來，被摁住的柴廣漠雙肩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然而後者仍在笑。

  “你輸不起。”柴廣漠獰笑著抬起頭，目光裏滿是戲謔。“田迭香。”

  “你什麽意思！”田迭香鬆開柴廣漠，說道：“這檔案對警方來說很要緊，是重要的立案證據——這，這東西，柴警官，你知道的，有了它我們才能讓這群混蛋服刑。”

  柴廣漠笑了笑，沒吭聲。

  “你毀了它。”田迭香在原地轉起圈來，雙手在空中揮舞。“你知道你幹了什麽嗎柴廣漠！你以為你是正義？你毀了正義。”

  “它不是。”柴廣漠說道。“至少這東西絕對不是什麽正義。雖然我不知道從你嘴裏說出來的正義究竟是什麽東西，可它絕不是。”

  柴廣漠的態度很是強硬，田迭香瞪了過來，陰森森地問道。

  “你什麽意思柴廣漠，你在懷疑我？”

  柴廣漠卻搖頭。

  “不，我不懷疑，從一開始就沒有。”柴廣漠看了看田迭香，說道。“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就會隱藏自己的身份，所有人都以為你隻是組織裏的一個小嘍囉，甚至連李哥都比你地位高得多，然而你卻忘了一個人。”

  “什麽人？”田迭香挑了挑眼，看向柴廣漠。

  柴廣漠不急著回答，說道：“但是有件事我沒告訴你，田迭香。還記得我怎麽跟你說的嗎？”柴廣漠笑道：“你是很會蠱惑人心，甚至你以為你騙過了我們，用幾個不那麽重要的情報，出賣了藍鳳凰，我們便把你當成自己人了。”

  “難道不是麽？”田迭香咬著牙，齜牙咧嘴的說。

  “不。”柴廣漠卻搖頭，他看向田迭香，說道：“然而你不明白，從一開始，警方就一直在懷疑你。”

  田迭香這時候沒有吭聲。

  柴廣漠繼續說道：“原本的確是這樣，但是很遺憾。田迭香，你雖然透漏給我們很多有用的情報，但是，你沒明白為什麽他們會背叛你。”

  田迭香挑了挑眉毛，說道：“你倒是很聰明——可是柴警官，你大概想錯了，我可不是什麽大人物，隻不過是組織裏一個隨時可以替代的小卒子。”

  “的確不是。”柴廣漠笑道：“組織內部，其實壓根沒有什麽頭目，我說的可對？”

  “你說什麽？？”田迭香愣了愣，說道：“我聽不懂你的話。”

  柴廣漠冷靜地說道：“對這個組織來說，隻有“信息”才是一切的根本。在臨城，你們遭受我們警方的打擊之後，原本的主腦早就落網了，後一個的繼承人，你們爭論不休——而這個時候，你發現，組織裏壓根就沒有什麽“頭目”，有的隻不過是掌控所有人信息的這個“情報”，也就是說，所謂的“幕後”，不過是這個U盤罷了。”

  田迭香沉下了臉，臉上浮現出錯愕的神情。

  “你從哪裏知道的？”

  柴廣漠並不回答，又問道：“你潛入組織這麽多年，難道不就是因為，這麽小小的一個東西，就能讓整個村子，村外的人替你賣命——這種權力如此誘惑麽？”

  田迭香把U盤的殘骸捏在手心裏，眼神有些呆滯，她盯著這個小小的金屬方塊，看了許久，才歎了口氣，說道：“可不就是為了它。”

  “而這次所謂的儀式，也不過是一場偽裝的鬧劇——你們真正的目的，也就是搶奪這個“法寶”而已。我說的可對麽？”柴廣漠繼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