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她出聲，“狐狸”跟劉誌遠的身後又鑽出一個身影——是老村長，他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走出，臉上神色焦慮，他招呼著“狐狸”，擺擺手，湊在他耳朵邊細聲說了些什麽，趙冷一句沒聽明白，三個人身邊的氛圍就都產生了變化。

  “你說的是真的？”“狐狸”問。

  老村長瞥了眼趙冷，朝“狐狸”點頭。

  後者沉默半晌，說道：“事不宜遲，咱們先把手頭的事兒處理了。”

  小老頭兒一看，連忙問：“老首長，那趙警官她——”

  趙冷不敢出聲，一聽到這小老頭兒的話，心也跟著一緊。

  “狐狸”看了兩人一眼：“先讓這位警官出去等一會兒，我們要開的會議事關重大，關係村子的存亡，暫時不能讓外人插手。”

  “狐狸”的聲音冰冷，趙冷聽得真切，分明就是馬局的嗓音，然而卻一個“外人”，讓她掉進了冰窟窿一樣。

  趙冷就這樣，莫名其妙在屋外等了半個鍾頭。好幾次她都想臨陣脫逃，畢竟老柴和錢斌他們還需要自己。

  可一想到剛才這位“狐狸”的嗓音和身材，她就覺得心裏忐忑。

  他到底是什麽人？

  趙冷早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弄清楚，可偏偏又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越是心急如焚，越覺得時間流逝的速度更慢。

  下午，小老頭總算招呼她“再次”回到屋裏。

  而這時，她剛一進門，就見到三張麵孔直勾勾盯著自己。

  “狐狸”、劉誌遠和老村長。

  這個組合無論看幾次，對趙冷而言，還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她一顆心也懸在半空中，臉上寫滿了不安。

  三人的架勢，半側身子坐在會議桌邊，直到自己進門前，似乎會議還沒有結束。趙冷瞟了眼“狐狸”，就不敢多看了。

  她求救似的趕緊回頭，看向那小老頭。

  “老首長說，這次行動，得借助小警官，你的幫忙。”小老頭似乎理解了趙冷的疑惑，說。

  他話音剛落，身後就聽到桌椅推動的聲音。

  趙冷慌忙回頭，見到“狐狸”等三人已經起身。

  “馬……”趙冷本想試探試探，這人到底是不是“馬局”，誰知道才出口半個字，就看見“狐狸”從兩顆眼珠子裏射出的目光，就像是兩柄銳利的長矛，狠狠定在自己的胸口上，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劉誌遠這時候趕緊來打圓場。

  他抓起趙冷的手腕，湊到她耳邊說：“先不要追究這位的身份，日後你自會知道。現在他的情況很特殊，不能以真麵目示人，你就多包涵吧。”

  趙冷看了看劉誌遠的眼睛，微微點頭。

  “狐狸”不動聲色，他率先坐到長桌的正前，劉誌遠匆忙回到他身邊，依次坐在一側，另外老村長和小老頭也都左右列次而坐。

  “狐狸”抬頭，看了看愣在原地的趙冷，聲音冰涼淡漠，道：“女警官，你坐吧。”

  趙冷一愣，這聲音——她看著“狐狸”的視線，仿佛想從中找到一絲熟悉的氣味，但很快便放棄，隻因為這“狐狸”的目光殺氣騰騰。

  趙冷狼狽地坐下身。

  “那我們，繼續剛才的會議。”“狐狸”抬頭，若有若無地掃了趙冷一眼。“這次行動，大抵就是最後一次行動，各位一定要小心謹慎，切記，再沒有旁的機會了。”

  “狐狸”的聲音很是鎮定，趙冷卻聽得雲裏霧裏，她小聲問：

  “請問……這是，這是什麽意思？我們是在討論什麽？為什麽又讓我參加了呢？”

  不到半個鍾頭以前，她才被告知。

  “因為臨時加入一名新成員，所以我重新解釋解釋。”“狐狸”一點兒不在意趙冷的疑惑，繼續說道：“我們已經達成共識，這次團夥作案的目的，就是獲得這個村子的指揮權，以這深山的特殊環境，做鬥爭。”

  趙冷聽得雖然是半截話，但心裏卻莫名理解。

  這說的，應該就是組織和藍鳳凰之間的交易。

  可是，為什麽要搞的這麽神秘？

  老村長這時候插話了：“現如今，村子基本上大半掌握了。”

  “好。”“狐狸”點點頭：“但是必須讓那個女人掃清障礙，她的性格我很了解，不到十足把握，她堅決不肯貿然行動。”

  “以我對她的了解，是這麽回事。”小老頭點點頭。

  趙冷聽到兩人的對話，忍不住插了句嘴：“各位……如果你們說的是藍鳳凰，她……她現在已經沒有那麽多聲望了，我想，我們已經讓她失了村民的信任了。”

  “藍鳳凰？”“狐狸”像是笑了笑——隻不過他的嘴被厚厚的麵具遮住，趙冷看不清楚，但她分明這麽覺得。

  小老頭瞥了趙冷一眼，朝她搖搖頭：“小警官，你知道，藍鳳凰從來就不是我們在乎的敵人。”

  “什麽？”趙冷眼睛瞪得滾圓。

  不是嗎？

  “狐狸”沉聲說：“藍鳳凰雖然對村子裏的權力很有欲望，不過她不是那種心思縝密的人，自以為一切在她的掌控當中，但未見得。”

  “那，你們說的女人又是誰？”趙冷愣了。

  一說起這話，所有人都沉默了。

  劉誌遠尷尬地咳嗽一聲，小聲說：“小趙啊，情況是這樣的——我們隻知道，她是組織裏的核心人物。”

  “組織？”趙冷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她是從臨城來的？”

  “沒錯。”“狐狸”點點頭。

  “那，是什麽人？”趙冷問。

  仍然劉誌遠回答她，但這話回答卻十分地不明確：“……這個，我們隻知道這麽多。”

  趙冷有些懈怠，她肩膀一軟，整個人差點跌倒在地上。

  “也就是說，什麽情報都還沒有咯？？”趙冷大跌眼鏡。

  “也不能這麽說。”劉誌遠搖搖頭：“這位——“狐狸”，還有我本身，也都蟄伏過這個組織，對他們的了解也不是一天兩天，不能說一無所知。隻是，這個女人生性多疑，對任何人都不是很信任。”

  “原來如此。”趙冷點點頭：“也就是說，她從不以真麵目示人？”

  說這話的時候，趙冷有意無意看了眼前的“狐狸”一眼，心想，帶著麵具生活，似乎也沒那麽不可思議。

  劉誌遠也看了看一旁的“狐狸”，有些哭笑不得說：“這個……這個女人，她倒沒有偽裝，我們知道她的臉和身份，但沒有什麽用處。”

  “咦？”趙冷覺得不可思議：“這是為什麽？”

  劉誌遠歎了口氣，說道：“因為……她極度聰明，甚至說，聰明過了頭。很少有人像她這樣活著，利用身邊一切能夠利用的人。我們試過幾次，甚至犧牲了兩名同誌，為的就是讓她現出真麵目，可惜……”

  劉誌遠看向“狐狸”。

  “可惜，那些都是她的外皮而已。”“狐狸”接過話來，沉聲說道。

  “外皮？”趙冷不解。

  劉誌遠點點頭：“這個女人很擅長利用他人的心理，她一早知道，組織裏有很多人想要對付她，所以她從不在組織的權力層裏，隻是以一個普通的幹事身份存在。”

  老村長也點點頭：“組織內部的事情我們不了解。但是藍鳳凰跟組織的聯係，也都跟她沒有關係。”

  趙冷納悶兒了：“也就是說，她隻是通過一個中間人來指揮組織，即使你們找到這個中間人，也摸不清她的底細？”

  幾人點點頭。

  趙冷就更疑惑了：“那既然是這樣，為什麽不直接從中間人下手？反正組織內部的人，都是要肅清的對象，不是麽？”

  “她也早就想到這一點，所以一旦出了什麽事，她就會立刻斷掉中間人。”

  “斷掉？”趙冷心裏一涼。

  “狐狸”用一種極度陰森的聲音，慘然說道：“當然就是立刻抹殺——下一任的接替者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殺掉上一代的頭目——這個組織，就是依靠這種方式，才能野火燒不盡，這麽多年。”

  不知道為什麽，趙冷總覺得“狐狸”說這番話的時候，嘶啞的聲音裏說不盡的蒼涼。

  “那……既然連對方的身份都不曉得，該怎麽辦呢？”趙冷疑惑了，這個作戰會議如果連目標都不知道，豈不是兒戲麽？

  “這就是我們這次行動的重頭戲。”劉誌遠卻莫名的成竹在胸。

  趙冷一顆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到底，是什麽？”她問：“難道，有什麽重大突破麽？”

  “我一直認為，這要歸功於你們的行動。”劉誌遠笑了笑，說：“小趙，這次要不是你們打破了這種動態平衡，這個女人，壓根不可能暴露出這麽大的破綻。”

  “什麽意思？”趙冷不解。

  “你還記得臨城內的行動麽？你們在臨河上的行動，讓這女人也慌了神，她暴露了自己的一個情報，或者說，是你們那次冒險的舉動，讓她也不得不出錯。”劉誌遠說。

  臨河上的行動？趙冷才會過意。

  劉誌遠說的，是柴廣漠那次的危險救車行動。那次行動，老柴不隻是救了自己，還讓組織相關的案情有了重大突破，市局在那次行動之後，調動了大量警力，很快就偵破了組織的秘密，這也是他們為什麽要退居到這個小地方來暫避風頭的緣故。

  “真沒想到，陰錯陽差……”趙冷悻悻道：“而且……其實跟我沒有什麽關係啦，那次，主要是老柴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