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死刑
作者:簪花帶酒      更新:2020-12-15 19:13      字數:3416
  “我就說他們這種上頭的沒一個好人。就隻顧欺負我們!看我們幾年來發展起來了,就眼紅!非要從我們身上搜刮點什麽走才好!”

  錢斌想吐。

  肚子裏一股四衝的亂流激蕩。

  真想朝他們臉上啐一口——不止一口,最好一人一口。錢斌被人綁的牢靠,身體動彈不得,也隻能動動念頭。什麽時候要是念頭也動不得了,那活著也就沒勁了。

  真活該啊。

  呸。

  錢斌的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縫裏呲出來,霹靂雷霆似的要能殺人。但可惜,他也隻能看著。

  但看著歸看著,錢斌打心眼兒裏瞧不起這幫村民——莫不是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是了,他們心裏也隻有錢,一個個掉進了錢眼兒裏是吧?

  藍鳳凰仍舊笑。

  上眉輕輕抖動,下嘴唇瓣兒好似一朵盛開的嬌梅。

  然而臉上令人憎惡的褶皺愈發多了。

  “你們再講講,要理智。”藍鳳凰教訓漢子。

  漢子畢恭畢敬,指著錢斌,昂胸,低頭,雙手揣起,不敢造次,像是見了老爺一樣,模樣裏多是恐懼,又是欽佩。

  “是,大人。”他鞠一躬,翻著白眼看向錢斌:“我記得一點兒不錯,親眼所見,上天見證。這小子跟老村長拉拉扯扯,像是談什麽事。”

  “Cao你祖宗。”錢斌嘟噥來一句,可惜被裹住了嘴巴,一個字也囫圇不出,聽在旁人耳朵裏,滑稽又可笑。

  “接著兩人就打起來了!”這漢子弓弦樣筆直的眉頭鎖了起來,一張方庭闊臉這時候寫滿了憂國憂民:“天可憐見,老家夥豈能是這小子的對手——退一步講,就算是我弟兄幾個要拿他,也是費了功夫的。”

  藍鳳凰砸吧砸吧嘴,吐出一口細長的煙圈:“這麽說來,你打不過他?”

  漢子拍了拍胸脯——更像是捶:“老天爺,要真一對一弄起來,他定卸了我一條胳膊一條腿——往後我也怕的很哩。”

  說著,漢子來到錢斌身前,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哆嗦,臉色煞白。

  他這一番話說得一眾村民不信也信了。這麽比劃一下個頭兒,再看看貌不驚人的錢斌,又覺得他那蘊藏在外皮底下的肢體恐怕是有什麽邪神的力道吧。

  “那老村長豈不是危險?豈不是鬥不過?”藍鳳凰眯起眼睛。

  “那決然是鬥不過。”漢子低下頭:“老家夥的身子骨大家心裏都明白,那是一等一的羸弱,就差跟一片蘆葦葉子似的隨風晃蕩——也大差不差的了。就那樣,一個來回——”

  漢子連說帶比劃,把狀況說的足夠慘烈,眾人眼裏也真都還原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打鬥,心裏都為這“可憐的老村長”揪起,捏了足足一把汗。

  “這小子一蹬腿——謔——那腿力,不是我說的誇張了您內,這一腿下去,石破天驚不說,起碼這樣的一塊兒磚,能劈成兩截。”

  劈磚的腳!

  頓時,村民堆裏炸開了鍋——這還了得,警察不僅傷人,還動了殺手。劈磚的一腳下去,老村長還活著?不說活著,怕是要他攔腰斷成了上下兩段才是。

  這時候有人低聲輕巧地問:“那老村長還健在麽?”

  低壓壓的聲音覆蓋了問話,惡狠狠的視線則鄙夷地壓住了錢斌。一眾的哀怨和憤怒幾乎就要從鍋裏炸了起來。

  漢子搓搓臉,揩下一層豬油樣厚實的汗疙瘩來。

  “那可……那可太險了——”漢子提起嗓子,眾人的心也跟著懸起。“萬幸我兄弟到場快,他飛身撲去攔下一腿——像我兄弟這麽粗細——謔,跟我腰一般圓,結實挨這麽一下,到現在起不來床——諸位好好品品,這條.子下的是不是死手?”

  天可憐見!

  這挑起了眾人心裏的正義感:哪裏還管是真是假,至少這實誠漢子說的是繪聲繪色,的確是那麽回事!

  再說了,錢斌本人就在這裏對峙,還能有假?

  雖然不知道他跟著老村長到底什麽仇什麽怨,但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禽獸!”

  “禽獸不如!”

  “枉我還以為這孫子是個好官!”

  村子裏的人哪裏壓得住,紛紛湧上前來——麵對粽子一般動不得的錢斌,忽然之間也都有了勇氣,或是踹上兩腳,或是啐上兩口,總之是玩兒命的吐露半輩子不曾有的正義感,越見這張可惡的嘴臉,越是氣不過。

  漢子仍舊一旁添油加醋:

  “要是這樣,也不至於讓我那麽氣憤——畢竟他再惡毒,一來是客人,二來,老村長也好歹沒受什麽太重的傷——萬幸是兄弟幾個趕得及時。”

  “好樣的!老哥,正道的光!”

  頓時人從中呼喝起來,跟著,爆裂的喝彩聲此起彼伏。

  “要的就是你們這樣的好人好事!”

  “沒錯!”

  漢子舔著嘴唇一笑,繼續說:“不過,後邊兒場麵失控——這家夥不愧是受了專業訓練,幾下子就能把兄弟幾個放倒,眼看我們拿他不住,老村長可是碰不得撞不得,萬一要是挨那麽一下子,可……可就麻煩了。”

  一眾村民不約而同地咽了咽唾沫——這還真是一波三折。

  “後來怎麽著了?”

  幾人瞧了瞧錢斌,又看了看這漢子,著實為他捏了把汗。

  “這才是緊要關頭——這警察不僅手上功夫了得,我兄弟幾個進不得他身,最要緊的,他還有槍!”

  “槍!”有人跟著喊一聲,眾人安靜下來。

  這也算是情理之中,畢竟他是個條.子。

  條.子帶槍,天經地義。

  隻不過……

  這要是惹惱了他,豈不是連命也沒了。

  有人跟著說:“我見過他們動手開槍,腦袋先開了花,接著才聽一個響——一槍一個碗大的窟窿眼兒,還爆漿!”

  這描述聽的人瘮得慌。

  “兄弟幾個也怕。老實講,怕的緊。”漢子哆嗦一下,那練就的塊狀肌肉篩糠樣一抖,眾人就更怕了。

  “畢竟鐵打的骨頭挨上一下,連屁也不剩下,全屍都沒有。”漢子說。

  這是實話。

  “這人太危險了!”

  眾人也都同意。

  “可轉念一想,當時哪有功夫害怕?”漢子捏了捏鼻子:“那老村長縮在角落裏發著抖,咱弟兄幾個有手有腳,難道看著這混蛋一個一個把我們送走?最要緊的是,這命要是沒了,連拚命的資格也沒了。”

  漢子義憤填膺:“哥幾個一合計——也談不上,畢竟也就一轉眼功夫,連打個屁的功夫都沒有,就那麽一晃兒,我們從四個方向朝他衝過去,搏命嘛!”

  說得輕描淡寫,但圍坐的村民卻聽得心髒砰砰跳,倒像是在場的不是這幾個壯漢,而是自己。

  “後來如何?”

  有人催促。

  “後來嘛——”漢子搖搖頭,眾人心裏更緊了:“後來這小子估計是沒想到我們這麽不要命,也沒開槍,甚至連腿腳都給忘了,我們一瞅,機會來了,一人一胳膊,一人一條腿,把他死死按住。”

  “好!”有人聽到這,忍不住拔起身使勁鼓掌。

  掌聲便綿延開來,漢子油光滿麵的臉上洋溢起笑容。

  “也虧得哥幾個豁出一條命,這才救了老村長一條性命。也好在老祖宗庇佑,不至於折了哥幾個這條賤命!”

  “你們都是真英雄!”

  藍鳳凰起身,滿臉欣慰地圍著漢子轉了一圈,拍了拍他的肩膀,細聲道:“戲過了啊,我後頭還有話,別給我演砸了。”

  漢子扁扁嘴,額頭上的汗涔涔落,比他形容“千鈞一發”“命懸一線”時候還要慘烈:“是了是了!”他慌忙回道。

  藍鳳凰拍拍手,朝眾人一彎腰,使了個萬福禮。

  “有勞諸位,這七天儀式已經過了大半,再過兩天,便是新任家主出關之時,這幾天村子裏不大太平,案件頻發,想來,便是兩賊人興風作浪監守自盜——仗著自己有點兒權力,便把我們這山村裏的百姓愚弄於鼓掌吧!”

  藍鳳凰的話在村子裏是絕對有威嚴的,此時一發話,眾人哪裏還有懷疑,對錢斌和小王的恨意更深了不少。

  “平日裏,咱們盛世太平,有那麽多案子麽?”藍鳳凰問。

  眾人不假思索:“沒有!”

  錢斌心道:殺人誅心——案子都被他們壓了下去,哪裏能讓一般村民瞧得見?瞧不見便是沒有,就像是圈養的白羊,即使磨刀霍霍,也一點兒不覺得大難臨頭。

  “是了。”藍鳳凰拍拍手,手腕上的鈴鐺叮鈴鈴響了起來:“各位心知肚明,平日裏我藍鳳凰如何帶著大夥兒致富,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這倒是事實,也是藍鳳凰能夠在這村子裏站穩腳跟的根本原因。

  “沒錯!”

  “要不是藍鳳凰大人,我們現在還在山根根裏吃土哩!”

  錢斌卻在內心裏憤恨不已:他們卻從來懶得思考,一貧如洗的村莊,到底是如何在一夜之間,暴富而起?到底是什麽產業,什麽田地,什麽樣的渠道?

  “沒有藍鳳凰大人,就沒有我們的今天!”

  呼喝的口號頓時在眾人的嘴上翻湧起來。

  “好了好了,諸位抬愛了。”藍鳳凰笑了笑,接著說:“但是今天這兩位客人,不懷好意來到我們村子裏,恰逢這先祖祭祀的時候在村子裏搗亂,不僅如此,還與我作對,時常找我的麻煩——我藍鳳凰自然不怕與他們斡旋,畢竟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村子裏的事不能一日無主,我隻怕他們別有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