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王的聲音，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趙冷一瞬間爆發出巨大的狂喜，但緊接著，在她的大腦意識到小王這句話代表的意思的時候，這種狂喜就消失在腦海裏。

  “你……”她才說出一個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匆忙之中，趙冷的意識開始遠離她的身體，模模糊糊的視線中，沉重的鐵門吱呀呀地打開，身後吵嚷起來的喧鬧呼喊聲，小王關切的喊叫聲，錢斌憤怒的咆哮聲，甚至還聽到了飽含臨城風俗的一聲怒吼。

  再醒來的時候，趙冷感覺到自己的後頸生疼，她愣愣地坐直身來，但感覺到自己完全失去了平衡感，搖搖晃晃地幾乎要倒在地上，幸而一邊的小王撐住了趙冷。

  “你就別勉強了，耳鳴不？”小王問。

  趙冷扭扭脖子，點了點頭。

  “平衡感破壞了，腦子別再出問題。”小王歎了口氣，說道：“老柴就料到你們會出事，讓我跟在後麵照應，沒想到你們還真去那家賭莊了。”

  趙冷想問問查到什麽，但是一時半會居然難以出聲。

  錢斌一張黝黑的臉孔出現在趙冷的麵前，他指了指耳朵，也跟著說道：“一時半會你連站都站不起來。”

  趙冷才意識到，自己被什麽鈍器擊中了腦後，整條脊椎的半規管這時候恐怕都宕機了，她完全失去了平衡感。歎了口氣，趙冷眯起眼，目光掃過眼前的眾人。

  錢斌拍了拍手掌，身後兩個模糊的人影，一個雙手扭曲地被他彎了起來，疊在腰後，匍匐在地上，錢斌的屁股坐在這人的背後，嘴角抽筋似的喊著痛。看起來流裏流氣，肩膀上還有一條猛虎的刺紋。

  另一個看起來筋疲力盡，倒梳著頭發，歇在一旁。

  趙冷再轉回視線，目光停留在小王的麵前。

  小王沒說話，沉默著沒有聲音，隻是給趙冷捏了捏肩膀，又錘了錘背。隻是簡單的按摩了一會，趙冷嘴角就勾了起來，看上去身體上的負擔就小了很多。

  趙冷吸了口氣，打量起四周來，陰暗潮濕的渠道裏，厚重的鐵門半開著，水滴聲不斷，滴答滴答地在房間裏滴落。

  再看了小王一眼，小王的目光有些收斂，看起來似乎不敢與趙冷過多對視，兩人心照不宣地避開了視線。

  “發生了什麽？”趙冷這才發現莊嚴已經不見了。

  “老柴找他有事。”

  “老柴？他能行動了？”趙冷一愣神。

  “輪椅啦。”小王笑了笑。

  “我剛才這是怎麽了？”

  咽了咽口水，錢斌攤攤手，說道：“你走的太急，我來不及抓住你，你已經衝到樓梯底下了。”

  錢斌的語氣很是無奈，趙冷也意識到，自己救人心切，竟然連最基本的警惕心都丟掉了。

  “你剛進拐角，沒想到竟然有人捷足先登。”錢斌目光看向身下的刺青男，眼裏帶著鋒刃。“這家夥手裏有這個。”

  錢斌從背後掏出一個東西，把趙冷看愣了。

  “板磚？”她死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中這樣混混級別的招數。

  錢斌也隻能苦笑，一記重靴子踹在刺青男的屁股上，狠狠罵道：“也不看看是誰，這群混混，不要命就算了，打架能不能開開眼，挑個對象。”

  趙冷搖搖頭，說道：“算了，你繼續講。”

  錢斌頓了頓，繼續說道：“你著了這小子的道，當即就昏倒了，我一看情況不對，準備直接拿下這小子，誰知道背後又鑽出來一個。”

  說著，錢斌的目光瞥向角落裏的另一個青年。

  隻見他舉起手，看向趙冷。

  “你們是一夥的？”趙冷看了看青年，問道。

  錢斌搶著回答，“這兩人是劉誌遠的人，聽說是來救他們老大，結果半道上聽說警方控製住劉誌遠，剩下的你聽他說吧。”

  錢斌給這青年一巴掌，後者才將將醒來，眨了眨眼，衝趙冷狠狠瞪了一眼，道：“你們把大劉怎麽樣了？”

  “大劉？”趙冷傻了眼。“什麽大劉小劉，我可不認識。”

  “你少裝蒜！”青年吼道：“劉誌遠，甭跟我說你們不曉得！我都看見了，他被押上警車！”

  “警車……莫非……”趙冷立刻想到馬局長的臉，於是問道：“你看見押送他的是不是一個斑禿花白胡子的老頭？”

  “沒看清楚……”這青年搖搖頭：“真不是你們抓的？”

  “怎麽？”趙冷問道。“你想救人？”

  “他是個很有才華的人，你們不許抓他！”這青年搖頭晃腦地說道。

  “你叫什麽？”趙冷饒有興致地問到。

  青年有些警惕，反問：“你又是什麽人？問人名字前，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叫趙冷。”趙冷坦率說到：“是個警察，你呢？”

  見這叫做趙冷的的警察居然向自己伸出手來，青年愣了一愣，揩了揩手掌，咬咬牙，伸手接過：“我叫文虎。”

  “這我還沒動手，背後鑽出來這家夥，七上八下亂打一氣，跟我扭在一起。”錢斌又踹了身下男人一腳，說道：“把我看愣了，再反應過來，我趕緊拉開他，先控製住這位，再有什麽，你問問這文虎。”

  說著兩人看向虎子。文虎皺著眉頭，看了看趙冷，又看了看錢斌，溫吞吞說道：“我能說話了？”

  錢斌挑了挑眉毛，文虎才敢繼續開口。

  “我要救人，本來是這麽打算的。”文虎說道。

  “本來？”趙冷皺了皺眉頭。“現在呢？”

  說到這裏，文虎就有些憤慨。“沒想到他居然被你們這些警察綁走了。我是特意來找他的，你們放了他好不好。”

  說著，文虎還憤憤不平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為什麽你會這麽覺得？”趙冷問。

  “你們抓他，是不是就因為餘墨死了？”文虎偷偷摸摸的問。“大劉是個正直的人，我也不會看錯，因為我心裏相信他。”

  “總之你們別動他，我有證據！”文虎說道。

  “這麽說，你有什麽證據？”趙冷笑著說道。

  文虎尷尬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們是幹什麽的，警察，對吧。不用開這種無聊的玩笑了。”

  趙冷看了看文虎，說道：“那你說的證據又是怎麽回事？”

  文虎抿抿嘴，歎了口氣，說道：“這事說起來可麻煩了。”

  “撿重點說！”錢斌拿出看守所的氣魄來，文虎苦笑了一聲，隻得老實交代。

  “我是在賭場聽到的，他們說胡警官去經貿大廈處理那隻死貓了。”文虎提到了胡勝男，這是讓趙冷沒有想到的。

  於是虎子繼續說道：“聽他們的意思，像是說這貓很重要，必須處理掉。又說，暫時讓姓劉的先躲一躲。我估計，他們這是要栽贓陷害。”

  “為什麽？”趙冷問道。“你說他們陷害劉誌遠，總得給有個理由把？”

  趙冷十分冷靜，盡管舊傷加新患，讓她的身體幾乎失去行動能力，但仍然強撐著身體，目光凝注在文虎身上。

  “他們才來，就把你們吸引來了不是嗎你們還抓走了大劉，不是嗎？”虎子瞪大了雙眼，趙冷竟然能對一個朝著自己扔板磚的家夥保持這種理性客觀的態度，實在讓他大跌眼境。

  “先說清楚，小兄弟，我們沒有帶走劉誌遠。”趙冷搖頭。“他現在可是行蹤不明。”

  文虎想了想，起伏不定的胸膛平穩了下來，急促的呼吸這時候也變得冷靜。他說道：“你是說，有人偽裝成警察嗎？”

  趙冷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腦袋，道：“你很聰明。”

  “大概是看我被這群條——警察抓了，又接連吃了好幾個癟，所以才有了這種想法。”文虎說道：“其實我剛來臨城就去過大劉和於小姐的屋子。”

  文虎的眼光裏似乎有過一絲感激，看向錢斌的時候，又閃爍其詞。

  “後來我一直跟著大劉，他就到這賭場來了。他好像一路在找什麽人，我感覺情況不對，一路跟他到了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沒想到他竟然摸到墳地旁，還找到一個深坑，跟下來之後，沒想到就遇到了你們。”

  “你是什麽時候來的臨城！”趙冷忽然有些激動，忙抓住文虎。

  文虎嚇了一跳，小王到：“小趙，你先鬆開他，你嚇到他了！”

  趙冷忙鬆手，又問道：“小東西，你什麽時候來的臨城？”

  “昨天下午？”文虎似乎也不大確定。

  但這個情報太重要了，趙冷抬起頭，小王也頗為憂心，她打了個圓場，說道：“這麽說，他也可能是當天的目擊者？”

  “你說你在場，能跟我們說說當天，大劉劉誌遠跟餘墨於小姐之間發生過什麽嗎？有沒有衝突吵架？”趙冷問道。

  文虎想了想，說道：“你這麽一說，又好像真的有，又好像沒有！”

  “老實講講，你到底什麽人，為什麽要謀害我們警務人員。”錢斌的神情不怒自威，一字一字地詰問，宛如千鈞重擔，文虎倒吸一口涼氣。

  “我說我說……他們半夜經常發生口角，但我聽不清說了什麽。當時我是裝成臨時工在打掃衛生，後來我見大劉很生氣的就走了。”

  “走？”趙冷挑了挑眉毛，問道：“你知道他什麽時候離開的嗎？”

  文虎咽了咽口水，臉上的輪廓跟刺青一起抖動，他眼珠子亂轉，畏畏縮縮地朝虎子看了一眼，垂頭喪氣地說道：“應該不超過半夜十一點。我當時也想走，出酒店的時候被人攔了下來，他們說離午夜交班還有半個鍾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