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貓膩。

  趙冷吩咐錢斌行動之後，趕時間回到了新區分局。

  這時老馮已經把領導們聚集齊了，一見到趙冷，他迫不及待地抓著後者的手腕回到會議室，向各級領導隆重介紹了趙冷，搞得她臉上滾燙不說，心裏也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老馮主持會議，他背著手會來到會議中央，圍坐在趙冷身旁的幾名同誌都是刑事科的老同誌。

  他弓腰駝背，腰腹上隆起的贅肉看上去一晃一晃的。

  他開門見山的說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我話就直說了，經過幾天的調查，現在案情逐漸明朗了。但是偏偏在這個時候，主要證人居然離奇死亡。從屍體暴露出的信息，法醫科室聯係我得到的密報來看，這證人很可能不是自殺。”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能想到這一點的雖然並不意外，但是得出這個結論之後仍然讓所有人感到驚詫。

  趙冷沒有想到馮局長在一開始就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大家。

  他沉聲說道：“各位同誌，各位領導，在這裏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向各位宣布，那就是對於連環殺人案，就在昨天，警方關於案件整個來龍去脈有詳細的了解，這名犯人是關係到案件的承上啟下以及今後的破案方向，警方已經有了非常明確的方案。”

  這件事可非同小可，所有人的心裏都有了自己的小九九。

  沒人能夠想到，老馮會說這種話，最讓人覺得意外的還是趙冷，不久之前她還沉湎在痛苦的回憶之中，直覺得一切都已經絕望了，證據證據沒有了，證人證人保不住，現在老馮卻好像勝券在握一樣，從一開始就講過這個。

  說實話，趙冷擔心老馮這招會打草驚蛇。

  即便僥幸沒有導致最壞的結果，趙冷還是無法理解老馮這麽做的目的。

  甚至，甚至有些不可理喻。趙冷覺得，於是她拍著桌子站起身來：“馮局長，這件事情我覺得不大妥當你知道現在情況還未明朗，我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得到什麽真正有用的……”

  老馮笑著搖了搖頭，打斷了趙冷的話，緩緩說道：“小趙啊，我知道你謹慎，但坐在這裏的，大夥兒都是一個係統裏麵的自己人，都是領導，都是打心底裏關心這案子始末的老警察，你有什麽話，不妨說出來，咱們既沒有必要，也不應該再做隱瞞。你要是不打算講，我老馮在這裏就做個主，替你把話說了。但是啊，小趙，但是現在不是你插話的時候。”

  老馮使了個眼色。

  “可是……”趙冷吞吞吐吐地瞥了眼老馮，說道：“局長……你知道，我現在手頭上壓根……”

  老馮起身，不等趙冷把話說完，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貼著她的側臉說道：“小趙，我們都知道，你現在壓力很大，負擔也不小，畢竟你隻是個年輕的警員。但是這件事我們一直認為，讓你負責是最妥當的。我們都知道，你手上捏著這個重要線索和證據，大概半夜也睡不著覺，但是為了臨城市的和平，還是希望你能做出犧牲。”

  趙冷幾乎傻眼了，呆愣愣地看向老馮，像是在說，“我拿到什麽證據了？我怎麽不知道！”

  “ 一會兒我會讓你把那張紙條拿給大家看的，現在你不要心急，會議還在正常進行中，等我需要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現在請你一句話都不要說。”老馮的臉色變得非常異常，他眨著眼睛衝著趙冷笑了笑，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下身，說道：“還有希望你配合，我們這是集體行動。”

  趙冷咬著牙齒，捏著拳頭渾身發抖的坐下身，一言不發，不再說話了。

  “好，那麽現在讓我們繼續進行會議——”馮局長把話題帶回會議說道：“情況如剛才我跟小趙所說的，現在證據已經找到了，雖然說重要證人已經永遠的離我們而去了，但是他留下的線索和證據不會消失。”

  趙冷不知道老馮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是參會的各位領導警員似乎都沒有懷疑，對老馮的工作結果十足的認可。

  老馮如同平時的工作報告一樣，雙手背在身後，在會議室裏來回踱步，這次參與會議的基本上都是上頭的大領導，以及負責一線追捕工作的各種配合部門，加上重案組的成員人數眾多，會議非常重視。

  “我想各位已經等太久了，關於這件案子我們付出太多了，不光是群眾的犧牲，還有我們警察局內部同誌的犧牲太多太多了，所以到今天我可以向各位宣布，因為已經取得了質的進展和飛躍，所以大家總算是熬到出頭之日，在這裏我先感謝各位領導各位同誌以及犧牲的同事們所做出的付出和努力，謝謝。”

  老馮的話很地道，但是在趙冷聽來，卻像極了諷刺。這諷刺似乎是在嘲弄，又仿佛在挖苦，趙冷實在是有些聽不下去了，雙手蓋住臉龐，眼淚不爭氣的一顆跟著一顆滾下來。

  這時候，一個穿著白色外套的領導站起身來，道：“老馮啊，你說來說去說了這麽半天，咱們最關心的不還是那證據嗎？既然你說證據在這位小同誌手上，那麽請讓他交出來給我們看一看不，”老局長看了一眼小趙，欣慰的說道，“看來當初，讓這位小趙同誌確認這件重要案件，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決定，還記得當時開會的時候你還鬧別扭呢，怎麽現在就會刮目相看了？”

  老馮笑著道：“當然，不管什麽時候，證據永遠都是最重要的，這是必然的，不過，現階段，這樣證據還在醞釀之中，為了案情的順利偵破，希望各位能夠保密，尤其是對小趙同誌手持重要情報這一點，我怕她有殺身之禍。”

  趙冷心裏叫苦，自己手上隻有一張白紙，哪裏算什麽證據。她裂開指縫，瞥見那張平平無奇的紙片，陷入了沉思。

  會議上更多人的質疑在趙冷身上。他們不大信任如此一個年輕的女警官，能夠把握這樣重要的證物，更何況她才剛剛因為看管失誤導致重要證人自殺身亡。

  會議上議論紛紛，除了對趙冷的不信任之外，更多的則是對他手裏證據的好奇。出乎趙冷意料的是，不信任歸不信任，但卻沒有人提出異議。

  “老馮，時間不多，你要盡快。”幾人站起身來，看了一眼趙冷，目光中帶著奇怪的神色：“小趙雖然年輕有為，但畢竟還是女娃娃，不要把擔子壓得太重。”

  “證物在你身上麽？”兩位老警官來到趙冷身邊：“是什麽樣的證物？”

  趙冷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慌張的斜睨了老馮一眼，後者卻吹著口哨望向遠方。

  “嗯……是，是紙……”趙冷吞吞吐吐地回答。

  “紙？難道是供詞？那你可要好好保管。證物保管處的情況想必你了解了，現在在哪裏都不安全。”

  趙冷腦子裏轟得閃過一連串畫麵，忽然靈關一閃。

  難道，老馮指的線索，是這個意思？

  她猛地抬起頭，老馮仍舊露出那副笑容，雙手抱在胸前。

  趙冷心下甚明，她抬起頭，見到市裏的幾位老領導露出的關切神情，拍了拍胸脯，義正辭嚴地道：“各位領導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這一次，證據我是貼身保管，除非我死了，不然，絕對不會出現任何差池。”

  幾人看著趙冷，又是寒暄幾句，不久便離開了分局。

  “老馮，我有事匯報。”見他們走遠，趙冷立刻敬了一個禮，回身看向老馮。

  “證物保管處的事，對麽？”老馮淡定地回到辦公室的桌前，一邊整理文件，頭也不抬，一邊信口說道。

  “這你也知道了？！”趙冷吃了一驚，趕緊來到桌前，小心翼翼的壓低了嗓音。

  “錢斌行動之前，報備的日誌我看了。”老馮笑了笑，停下手裏的活兒，抬頭掃了眼趙冷：“旁的事我也不說了，小趙，你不會真當我是個掛現職的空頭司令吧？”

  趙冷吐了吐舌頭，她忽然覺得有了希望：“這麽說，你早就算計到了？”

  “比起算計這個詞。”老馮咳嗽了兩聲：“我希望你訂正一下，用推理或者計劃。”

  證物保管室裏一個多餘的人都沒留下，隻剩下趙冷和老人兩個。

  老人向來是坐不住的，他一條腿翹在板凳上，一邊抖著腿，兩手反複摩擦，手裏的掃帚隨著身體抖動，不安分的眼睛從左晃到右邊，注意力始終集中在趙冷的身上。

  就好像能看出什麽一樣。趙冷黑著臉，從老人的左側繞道右側，看他如此的不安分，心裏多少也有些不踏實。

  其實不難看出，這老頭自個兒也在觀察。

  老頭兒個頭看起來不高，不到趙冷的鼻頭那般高矮，身材像是竹竿兒一樣細長，皮膚就簡直像極了蛻皮的蛇。

  在趙冷看來，這老家夥的確像一條毒蛇。他脖子很長，比腦袋頂到下巴的距離還長的多，又細又長，脖頸中間部分有一塊看起來十分堅硬的凸起。

  老人說這是一塊瘤子。

  從他仿佛亮著光斑的視線當中，趙冷能瞧見一隻吐著信子的毒蛇，在沙地上緩緩匍匐前行，眼珠字滴溜溜轉動，左右跳動，看上去十分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