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九章 決戰
作者:簪花帶酒      更新:2020-12-15 19:12      字數:3423
  擎蒼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親女兒拿匕首指著,甚至在自己的肚子上捅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窟窿眼。他愕然抬起頭,雙手顫抖,不可置信地看向琳琅。

  琳琅的眼裏除了仇恨,剩下的什麽也沒有。

  瞧著擎蒼的眼睛從震驚變成了恐懼,琳琅忽然笑出聲來,她鬆開雙手,尚有餘溫的手掌沾滿了父親的血,此時此刻,她的心底裏像是被這濃稠的血液洗盡,她站起身,長出一口氣。

  眼看著擎蒼整個人軟到在地,鮮血順著他的胸腹往外滾出,聲音和氣息一點點地消退下去,琳琅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爽快感,她咬著牙,啐了一口,道:

  “人渣。”

  膽子寒瞠目結舌地瞧著琳琅,道:“這可是你的父親。”

  “是。”琳琅麵無表情。

  “你的心就不痛?”膽子寒問她。

  琳琅搖搖頭,手上的血一粒一粒往下低落。

  “真的?”膽子寒笑了。

  “你笑什麽?你主子都死了。”琳琅忽然問他。

  膽子寒不答話,隻是繞著圈,繞過地上呻吟掙紮的擎蒼,來到琳琅身前,道:“你當真不心痛。”

  琳琅又是搖頭,然而就在她一扭身的工夫,忽然胸口開始劇痛。這種疼痛有別於心絞痛,更不像是刺痛,倒有些像是剛才馬休給自己中的毒。

  本就虛弱的琳琅腳底一軟,整個人軟在地上,臉上浮現出驚恐的神色。

  膽子寒笑了笑,道:“開始了吧?”

  “你對我做了什麽?!”琳琅大叫。

  “我可沒有。”膽子寒道:“摸一摸這裏,對,就在胸口三寸,上下五哩這地方,摁下去,什麽感覺?”

  琳琅惶恐地用指頭撇了撇胸口,鬆軟處按下去,忽然碰到一個硬塊。她臉色一變,拍了拍心口,忽然一口熱血從肺部湧出,順著喉嚨滋潤了出來,她驚愕不已地站起身來,雙手攙起自己。

  “可別激動。”膽子寒道:“心裏是不是有一點兒愧疚?有一點兒不甘心?嗯?”

  琳琅臉色一沉,道:“……難道,是我下山前,爹給我吃的那碗粥?”

  膽子寒笑了笑,道:“那是黃岐老先生親自配釀的。”

  “爹到底想要什麽?”琳琅胸口開始劇痛,整個人好像好脫離身體了一般,臉色也變得鐵青。

  膽子寒看了她一眼,知道這些藥性生效起來,這女子勢必苦不堪言,他笑了笑,道:“你問他本人不就知道了?”

  “本人?”琳琅愣了。她看了一眼軟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擎蒼,麵色發潮。

  “哦——”膽子寒也掃了一眼那具屍體,道:“我忘記告訴你了。你剛才捅死的,是他從靈藥穀找來的一具陽媒身,沒想到黃岐手法高潮,居然連你也認不出兩者的區別來。”

  琳琅咬咬牙,道:“他人在哪裏?”

  膽子寒笑了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琳琅甫一回頭,就看見了擎蒼的身影。他並不在遠處,一直在靈藥穀弟子當中沒有出現,膽子寒也是受了他的意,才捅破這層窗戶紙。

  “琳琳。”擎蒼低笑一聲,道:“你果然不讓我失望。”

  “什麽意思?”琳琅傻眼了。

  “沒什麽。”擎蒼道:“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清楚麽,我的寶貝女兒——有些事情,騙不了自己——你殺爹的時候,心裏有沒有一點兒愧疚?”

  琳琅咬著牙。

  “那服藥沒有什麽毒性,但是會引發愧死係統。這是黃岐從一些小東西——像黃蜂,螞蟻這些體內的一種機製。你現在也有。”

  “愧死?”琳琅嚇了一跳。

  “沒錯。”擎蒼來到琳琅身邊,瞧著她越發痛苦的神情,扭曲的臉龐,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相反,更多的則是一種近乎癲狂的冰冷。

  他抓起琳琅的下巴,低聲道:“你就要死了,因為感受到愧疚,感受到親手殺了父親的愧疚,你會在胸口這裏 感受到無盡的痛苦,一點點消耗身體裏的力量,精元,就那麽一刻一刻地死去。”

  琳琅抬起頭,擰著嘴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擎蒼抬起頭,握著琳琅的手腕,道:“非如此不可。否則,你輕易地遵天道而死,你的業力不減,你還會從我手裏逃脫出去。”

  “你說什麽?”琳琅瞪大了眼睛。

  “你的靈魂。”擎蒼伸出手,兩隻手都有著枯樹一樣的幹枯外皮,緊緊攥住琳琅的肩膀,道:“你休想逃,我告訴你,你這份強大的靈魂是上天給我的禮物——是我鏟除這世上,這些道貌岸然的異類必須的東西,我告訴你!”

  他貪婪的目光緊緊盯著琳琅,道:“殺你母親,讓你想盡辦法來找我複仇,讓你深陷這仇恨的漩渦裏,引發這愧死的解脫,我足足擺布了二十年!二十年啊!你終於,你總算肯動手了!來,是不是還不夠,往我這裏捅幾刀!快來,不過多時,我就要永生了!”

  擎蒼的眼睛通紅,雙手揪著琳琅的手腕,近乎癲狂的道。

  “你,你放手!”琳琅痛苦地呻吟著,身體蜷曲,整個人縮在角落裏,臉色發白。

  擎蒼笑了笑,道:“膽子寒,豹環眼,把她好好看管起來。”

  “是!”兩人一人一條胳膊,揪住了琳琅。

  “剩下的教眾聽令,控製住靈藥穀的這些弟子,找到縹緲峰和尹家所在,務必要一網打盡。”

  “是!”眾人齊聲道。

  話音剛落,忽然聽到人從中傳來一聲冰冷的斥責:“我看不勞教主費心了,不必你們大費周章地找了。”

  “什麽人?”擎蒼一回頭,眉頭緊皺。

  一道身影分開靈藥穀的一眾弟子,他解開靈藥穀的外束,摘下鬥篷和鬥笠,手裏握著一把不長的短劍,臉色刀鋒一般的果決幹練。

  “聶清歌?”擎蒼有些意外地挑了挑嘴,道:“我以為你躲在哪裏,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聶清歌冷冷道:“手,我留下了。”

  他話聲一落,整個人鬼魅似的蹤影穿過擎蒼。後者吃了一驚,其他靈藥穀弟子也大驚失色。

  從沒有人見過聶清歌使出真正的工夫來,也似乎沒有人能讓他出手。他緩緩來到琳琅身邊——用緩緩這兩字形容,是對他氣定神閑的態度。

  但穿梭人群的這一恍惚,卻好像是一瞬間。就連擎蒼都沒留意到發生了什麽,隻聽到背後傳來噗嗤兩聲。

  首先是膽子寒的臉色變了,他指著眼前這道肅穆黑影,怒道:“是,是你!”

  這身影讓他想起跟琳琅對決時候的那一場,自己醜態百出,最後讓她不戰而勝——這當中發生了什麽事?他不得而知,但是如今一瞥見這道張冷峻的臉,什麽也想起來了。

  毫無疑問,給自己使絆子的人,就是他。

  可是還沒等他怒火上湧,就聽到豹環眼的怒吼聲。他一扭頭,見到一粗一細兩條胳膊飛起,血水噴薄而出。

  再一扭頭,膽子寒見到的便是聶清歌不怒自威的側臉,他信步而來,單手提劍,隻翻了兩個劍花,甚至瞧不見他從何而來,豹環眼已經抱著胳膊滾在地上,自己一側的手尚且沒有知覺,胸口冰涼。

  冰涼?

  膽子寒愕然回頭,瞧見一張冷豔華貴的臉孔,不帶有一絲情緒的臉上,此刻有著一星半點的冰霜。

  這冰霜從女人姣好的麵孔逐漸裂開一般,冰霜順著她的手臂,順著刺穿自己胸膛的長劍,一點點滲透到心口。

  膽子寒,除了膽子,身體各個部分的器官都在眨眼間冷卻了下來,等他真正能夠伸出手臂時,身體如同冰雕一般龜裂。

  豹環眼信手抓向斧子,盡管隻剩下一條胳膊,但他仍沒打算放棄。

  聶清歌臉一沉,揮劍斬去。

  豹環眼甚至沒見到出手的動作,兩條胳膊就齊根沒了。他上身一扭,飛起一腳朝聶清歌踹來。

  “腿。”聶清歌側身避過一腳,嘴裏喃喃自語,揚手一劍,有他腰粗細的半截大腿飛起。

  豹環眼四分之三的身子連根斬去,他雖然沒有叫喚一聲,但整個人就沒了動靜,軟了下去。

  聶清歌到豹環眼身前,劍尖筆直地指在豹環眼的眼珠子前,不等這大個頭叫喊,他一手一個,兩顆眼珠被他一連挑飛了出來。

  豹環眼斜倒在地,血水拚命往外淌,胸口一起一伏,臉色沉悶。

  聶清歌來到琳琅身邊,牽起她的手掌,道:“我來了。”

  琳琅倒抽著氣,臉色張皇不知所措,胸口憤懣,望向聶清歌,道:“我……我……”

  “別說了。”聶清歌柔聲道,“剩下的事,我來解決。”

  “你?”一旁的擎蒼笑了笑,嗤笑道:“單憑你一個人,能做什麽?這靈藥穀眾弟子已在我的控製之下,整個玄武城都是我的囊中之物,更何況,早已盤踞在靈台山一帶的聖教弟子訓練有素,你一個個區區的聶清歌,那什麽跟我鬥?”

  聶清歌看了擎蒼一眼,道:“解藥在哪裏。”

  “無藥可解。”擎蒼笑了:“我為什麽要配解藥?難道黃岐沒告訴過你,頂級的毒蠱,沒有解藥可解。”

  聶清歌冷著臉,深吸了口氣,臉上濤濤的怒意卷了上來,道:“動手。”

  話音剛落,從靈藥穀弟子一眾當中,又站出幾十名低著臉的弟子,擎蒼放眼看去,發現這些人手裏多了明晃晃的冰刃,老早預備好了反動的引子。

  隻聽到聶清歌的令下之後,這些人手起刀落,一個個飛身而出,騷亂聲不絕於耳,整個戈壁灘上滿是縹緲峰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