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一章 凶殺案
作者:簪花帶酒      更新:2020-12-15 19:12      字數:3453
  姑且不管黃岐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但對於琳琅來說,眼瞎另一件事更加要緊。

  玄武城這天上午封了城,臨走之時,琳琅才發現,自己和聶清歌都無法踏出一步。兩人在街上調查一番,很快發現,行人臉色之間都帶著莫名的戒備和敵意。

  這樣的神情,聶清歌並不陌生,隻不過,這一次不光波及到了四大家族,更是連一般人都有所影響。琳琅亂了方寸,手裏雖然已經拿到了解藥,但是卻深陷玄武城這個桎梏當中,她急的焦頭爛額。

  “怎麽辦怎麽辦。”琳琅壓著掩蓋身份的偽裝,低頭看向聶清歌。

  後者並不答話,隻是抓住琳琅的手腕,急匆匆地,從城北的茶館,一路問到了城南的劇院。他們探查後得知,城中果然出了大事,不同人嘴裏難免以訛傳訛,但是聶清歌十分冷靜地分析出了一些端倪。

  “從昨天的宴會開始,城裏出了人命。”聶清歌把情報匯總之後,整理妥當,得出了結論。

  “死人?”琳琅有些驚訝。

  “沒錯。”聶清歌對“人命”這件事並不至於如此驚訝,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次案發,並不涉及四大家族的弟子,而是一般人:準確的說,是玄武城內不特定的任意人。

  “具體數量現在還不好說,但是前前後後,已經發生了至少七次。”聶清歌道:“一開始,靈藥穀並沒有把這回事當做惡性案件,隻當是一樁普通案件,但是自打昨天的宴會結束後,這樣類似的事件就忽然爆發式的增長。”

  琳琅臉上浮現出擔憂的神色:“那……是不是有人跟我們作對?”

  聶清歌點點頭,肯定了琳琅的想法:“我根據案發時間和地點,在城裏繪製了這張圖冊,雖然現在人數和案件密度都不夠多,但也能瞧出一些東西了。”

  聶清歌鋪開卷軸。

  琳琅嘟著嘴,半身蜷在桌上,眼珠子死死盯著圖卷。

  “看不出來。”琳琅老實地使勁搖頭,隻能見到聶清歌有意把這些點連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線,但始終鬧不明白,這些連在一起的線條有什麽用處。

  看著琳琅率性又茫然的“不懂”,聶清歌嘴角輕輕勾起笑來。

  “再看這個。”聶清歌隨手在圖卷上起手畫了另一條線,線條硬朗清晰,渾然天成。琳琅眯著眼仔細看,發現兩條線在輪廓和位置上有多處相合。

  “這是?”琳琅納悶兒了。

  聶清歌低聲道:“這兩天,我們在玄武城內兜兜轉轉的路線。”

  琳琅腦子還沒有轉過彎來,絞盡腦汁這麽一琢磨,忽然腦子裏麵靈光乍現。

  “你說,有人跟著我們倆,在城裏搗鬼?”琳琅恍然大悟。

  聶清歌點頭,道:“不僅如此,他們的目的遠不隻是給玄武城製造麻煩,草菅人命。他們更是要把這些屎盆子往我們身上扣。”

  琳琅聽了,渾身一個哆嗦,忍不住道:“什麽人這是,太惡毒了吧。”

  聶清歌沒吭聲,拿起筆,在圖卷上,圈出一個地點來。

  琳琅斜著眼看了看,問道:“這裏是。”

  “我沒猜錯的話,下一個凶案地點,就是這裏。”

  琳琅咽了咽口水,這地方她一瞧見名字,就臉紅心跳。

  ——曲歡閣。

  名字聽起來十分高雅,在玄武城裏,也頗有名號,更是遠近街區最繁華的一家酒樓。但是一到夜裏,這酒樓就不簡單是酒樓,四處紅纓招展,以曲歡閣為圓心,劃開了一個紅燈高掛的熟人街。

  也是俗稱的,歌舞街。

  曲歡閣便是這當中有名的雅座,青樓中的樓牌。

  琳琅咳嗽一聲,生怕叫人瞧出名堂來。嘴角邊粘的胡子有點兒鬆軟,她老怕兩邊不一樣整齊,讓人看笑話。但更讓她臉紅心跳的,則是跟在聶清歌身邊,往這“青樓”裏去。

  有那麽一刻,她甚至懷疑,這是聶清歌故意使壞。

  但不管怎麽說,這地方都有來的價值。畢竟既然線索到了這裏,出城又不容易,也隻有找到陷害栽贓他們的凶手,才有可能躲過正道人士的搜捕。

  不過也有好事。

  琳琅給自己最大的心裏寬慰,還是聶清歌的一番話:

  他們這邊出了狀況,也就是說,靈台山上的聖教,暫時安全了。即使是四家聯手的正道,也不會把精力分散,在這節骨眼兒上,他們查案,或許還有利於擎蒼。

  也是抱持這個信念,琳琅才勉強委身男裝,跟著聶清歌到這種地方來。聶清歌手裏捧著不知道從哪裏搜來的折扇,露出一副深諳此間的紈絝嘴臉,看得琳琅心裏發虛。

  她一路上緊緊貼在聶清歌身後,分毫不敢亂動。

  “老板娘,今兒我帶弟兄來開開葷。”聶清歌一到這曲歡閣裏來,簡直像是換了一副臉孔,這讓琳琅心裏有些小小的擔慮:這家夥不會常來吧?

  聶清歌衝著老板娘使了個眼色。所謂的老板娘,手裏捧著方巾,臉上濃塗豔抹,抿著一張又厚又寬的闊嘴,臉上凹凸有致的骨架比男人還粗狂。

  也就是店裏的老鴇,她一瞧見聶清歌的眼神,再看看琳琅慌亂別扭的目光,當即明白怎麽回事了。隻見她低笑幾聲,道:“放心了,公子,保準讓你滿意。”

  曲歡閣的牌子很講究,梨花曲木上雕寫的鐫刻金字,花樣則更多,彈唱歌舞無一不存。老板娘替兩人摘了牌子,琳琅遲遲不肯走。

  見兩人黏在一塊兒,四周的看客忍不住發出噓聲。

  老板娘也麵露難色,道:“這……”

  琳琅當下慌了神,還以為自己露了馬腳,一雙手在臉上又搓又揉,生怕妝容出了什麽岔子。聶清歌卻一把捏住她纖細的腕子,低聲道:“咱們這裏要分開行動了。”

  “分開?”琳琅腦子裏“轟”的一聲,像是斷了弦。

  “沒錯。”聶清歌點點頭:“人多耳雜,我們一直在一起行動,容易著人耳目。再說,這地方也不適合這麽做。”

  一聽到“這地方”三個字,琳琅的臉紅到了耳朵根,她腦子一片空白,聶清歌說什麽,她也就聽什麽,沒想著反駁。

  看她並不反駁,聶清歌點點頭,搖搖折扇,給老板娘招呼了一聲,就鬆開了琳琅,由著把她帶進一間閨房裏,自己搖著扇子,在大廳裏閑坐。

  “公子不自個兒玩玩?”這老板娘著落了一個,見另一個還沒去處,滿臉堆笑地過來問。

  起先聶清歌還假意推辭。

  但這老板娘哪是這麽好對付的?見他儀表華貴器宇軒昂,想來是大戶人家的公子,更不肯放了嘴邊這塊肥肉了,左右是不讓聶清歌簡單推辭去的。

  再後來,聶清歌見得煩了,索性冷著臉不跟這老板娘往來。

  見他實在是塊難啃的骨頭,老板娘心裏也結下了疙瘩——她接客這麽多年,還沒見過這麽固執的男人,心裏多有些不痛快,叫了幾位上牌的姑娘來伺候著,這聶清歌仍舊是喝悶酒,一點兒臉也不肯賞光。

  “切,原來是根又臭又硬的爛木頭。”老板娘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不再跟這硬石頭糾纏。

  她才放棄聶清歌,回到其他客人眼前挑眉獻眼,閨房裏忽然傳來一聲慘叫,尖利的嗓音帶著綿綿淒慘的絕望——是姑娘的聲音。

  老板娘心聲暗道不好,觸了黴頭,再一扭頭,循著聲音看去,竟然是那個羞答答的小公子所在的閨房。

  那裏可是她曲歡閣頭牌的房間。

  老板娘心裏一顫,撩起裙擺就要趕回屋裏,卻看見另一道身影更加迅速,身形幾乎一瞬間扯得模糊,在她視線裏一瞬間消失。

  這人自然是聶清歌。

  “喲,還是個名門修士。”老板娘唏噓不已。

  卻說這聶清歌聽到聲音,二話不說,一個箭步進到屋裏,一眼就瞧見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琳琅,後者抬起頭,兩撇假胡子有一半折了,另一半歪歪斜斜戳在嘴邊,一雙水靈靈的眼珠子裏除了惶恐,還有一抹不可思議的羞怒。

  “你,你,你怎麽才來!”琳琅帶著哭腔,忍不住衝了上來。

  聶清歌還沒回過神,這姑娘就是一個頭槌撞進懷裏。他兩眼眨了眨,腹中一痛,琳琅這一衝,差點兒把他魂給擠出來。

  “出什麽事了?” 聶清歌問道。

  琳琅有點兒語無倫次,臉頰通紅道:“我……我也搞不清楚,我一進來,這,這女孩兒就忽然要扒我的衣服。”

  聶清歌哭笑不得,來到臥榻邊,見到這女孩兒。

  但顯然,如今準確的叫法已經不是女孩兒,而是“女屍”。聶清歌伸出指頭,兩根指頭從女屍的額頭一點點刮到胸口,整個臉色如同死灰,冰冷之中帶著一抹大理石一般的機械感。

  檢查屍首後,聶清歌倉促得出兩個結論。

  一是女屍沒有任何外傷,屍體保存完好,甚至連致死原因都查探不出。兩腮上有微微隆起,喉嚨有輕微淤血,但都不是致命傷。

  二,則是這女屍的死亡痕跡來看,少說已經死了十二個時辰。

  琳琅仍舊哭哭啼啼,她花了大半盞茶的工夫才說到更衣,啜泣著一時間交代不清,夾纏得讓人不免有些費解。

  “她什麽時候出事的?”聶清歌於是撿起重點詢問。

  聽到這個問題,琳琅忽然止住了哭聲,臉色茫然,瞪著一雙大眼睛看向聶清歌。

  “——什麽出事?”

  琳琅起身,忽然意識到什麽,顫顫巍巍,在聶清歌的攙扶下來到床邊,倒抽一口涼氣,渾身發起抖來。

  “這,她,我?!”琳琅滾圓地瞪著大眼睛,在聶清歌和這女孩兒身上來回看去,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