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她第一次對若蘭有了想隱瞞的事情，她覺得昨夜的煙花和昨夜的聶清歌都應該是隻屬於她自己的一個瑰麗的夢境，應該被自己小心珍藏起來，不願讓其他人窺探見自己短暫的幸福和美好，似乎是生怕這些被破壞掉一般。

  “琳琅！”若蘭的聲音突然尖銳拔高起來，生平第一次，琳琅感覺到若蘭奶娘明顯的對她生氣了。

  她輕輕揭開蓋在臉上的被子，然後偷眼看若蘭奶娘，果然她的臉上已經出現了慍色，這麽多年以來，琳琅很少看到若蘭奶娘生氣，尤其是對著自己，更是從沒有發過脾氣，若蘭奶娘向來都是溫溫柔柔輕聲細語的。

  琳琅被嚇了一跳，連忙試探著問道：“奶娘，你是不是生氣了？”

  若蘭的確是生氣了，她的胸脯微微起伏，滿是紅色斑痕的臉上也出現了與往常不同的神色，她輕輕閉了閉眼睛，然後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表麵已經恢複了平靜。

  “我的確是生氣了，我是氣你為何這些事情要瞞著我，你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會與我講，但是今天你卻為了一個外人欺騙我瞞我。”

  琳琅連忙從床上坐了起來，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有意要欺騙你的，我隻是覺得這件事情你不知道比較好，若是知道了，爹爹指不定回頭會怪你沒有看管好我，這樣的話你會跟著我一起受罰，而且我覺得……爹，爹本來就要我接近聶清歌，我現在這樣做也沒什麽不對，我隻是覺得沒有什麽必要有無距係的告訴你罷了。”

  若蘭看琳琅態度不錯，於是歎了一口氣，語氣溫和了不少。

  “你是個好孩子，奶娘都知道，隻是你三更半夜被聶清歌帶出去，若是出了什麽意外或是他不再送你回來又該如何？屆時我和你陽蒙叔叔都找不到你，你爹爹也不知道你的去向，我們是不是會心急如焚？”

  琳琅聞言有些愧疚地低下了頭，她昨晚倒是沒有想那麽多，去的時候並沒有想過聶清歌不會送她回來，因為那個時候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聶清歌不會傷害她。

  這種感覺十分飄渺而又輕靈，她不知道為何會突然間對一個剛認識幾天的人產生這種難以言狀的信任感。

  “對不起奶娘，我以後不會如此了，是我昨晚實在沒有別的選擇，聶清歌是將我擄走的。”

  若蘭意味深長的歎了一口氣，道：“那為何我問你的時候從未說過你房間裏有其他人？拋開這件事情不談，昨天夜裏你與他出去都做了些什麽？跟奶娘詳細說說。”

  琳琅感覺心裏有些別扭，這件事情本是她心裏要美好的回憶，不願意拿出來被聖教其他人知道，但是既然奶娘問了而且爹爹也已經知道了此事，便隻好開口了。

  但是說的時候琳琅卻留了個小心眼，她將兩人親密接觸和其中的曖昧全都略去不談，隻說了聶清歌為她搜集了滿城的煙花，並且放了半夜煙花的事情。

  若蘭欣慰的點了點頭，坐到琳琅床邊，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琳琅你做的很好，你爹爹也十分滿意，看來著聶清歌已經喜歡上你了，既然如此就很好辦了，本來這一次出來隻是讓你接觸外麵的時間，還沒有規劃這麽長遠，沒想到你直接吸引了聶清哥的注意力，接下來你隻需要繼續與他接近獲取他的信任。”

  琳琅低下頭沉默了一下，然後抬起頭問若蘭：“獲取他的信任之後呢？”

  “傻孩子，當然是回到聖教帶來你的勝過，若是獲得了聶清歌的信任，將勝果下到他身上就容易得多，而聶清歌如今是飄渺山的第一人，實力強橫不必多說，聖蠱在他身上成功下了，大長老也就不在話下，更別談其他三大家族了。”若蘭說的溫和，眼中有一種溫潤的欣慰的光。

  琳琅從小到大一直看著若蘭奶娘都是這種溫柔的模樣，但是此時此刻看著若蘭奶娘的眼睛，她心中沒由來地出現了一種煩躁的情緒。

  “為什麽要給聶清歌下聖蠱呢？下了聖蠱……他就隻能做一個乖乖聽話的傀儡了，難道這樣的結果就是爹爹想要的嗎？可是聶清歌他並沒有做錯什麽。”

  若蘭呆住了，她萬萬沒有想過琳琅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沉默了許久，然後道：“奶娘不會害你的，琳琅，你隻要乖乖聽你爹爹的話就好，或許聶清歌並不是什麽壞人，跟我們也無怨無仇，但是聖教需要他達成自己的目的，況且你可以控製聖蠱，這就意味著利用完聶清歌之後，可以將他身上的聖蠱解掉，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麽傷害。”

  琳琅低著頭不說話，腦子裏覺得若蘭奶娘說的似乎是對的，但是又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說道：“那我聽爹爹的，隻是報完仇之後我就不想在參與聖教的事情了，若蘭奶娘，咱們一起四處走走吧，去看風景去看新的動物，帶著燒餅一起，去靈藥穀也走走，去見見你的家人，你有姐妹兄弟嗎？靈藥穀是什麽樣子……”

  若蘭聽著聽著，突然尖聲叫道：“不去靈藥穀！”

  琳琅再次被嚇了一跳，看若蘭奶娘眼中似乎有憤恨的情緒，連忙問道：“怎麽了？為什麽不去靈藥穀？”

  若蘭撇過頭，“不想去，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去過了，不願意再回到那個地方。”

  琳琅愣了一下，道：“我以為你會想自己的家人，所以才會問的，對不起。”

  若蘭平複了心情之後轉頭對琳琅說道：“我不願意再回靈藥穀，因為我有自己的難處，這些難處說起來有些難以啟齒，所以從前也從未告訴過你，隻是今天世界差不多到了，我從前總是與你說過那些所謂的正道人士，總在背後幹些齷齪事情，他們對你娘所做的事情隻是其中之一罷了。”

  這麽多年以來，若蘭第一次願意跟琳琅談及她從前的事情，琳琅盡管從前有著巨大的好奇心，但是卻尊重若蘭那奶娘，如今忍不住問道：“奶娘，你有什麽苦衷可以告訴我，若是誰欺負你了，我以後也要幫你報仇，就算靈藥穀的人也一樣，我馬上就可以拿到聖蟲了，以後就會很厲害，一定可以幫你報仇的。”

  若蘭歎了一口氣，悠悠的說起了那段難以啟齒的往事。

  二十五年前，若蘭尚且隻有十六歲，與如今的琳琅一個年紀，嬌嫩如花，青春爛漫。

  作為靈藥穀長大的女孩子，她自小便跟著家人學習一些簡單的醫術知識，她們家隻是普通的農戶之家，但是若蘭自小便天賦極好，上山材料的時候總是能夠一眼辨認每樣藥材，而且對於藥材的藥性用途全都記得一絲不苟。

  像她們這樣的農戶，在靈藥穀周圍還遍布著許許多多，他們總是上山采藥，然後將新鮮的或是炮製好的藥材交給靈藥穀的大家族，換取一些吃的或是錢財，也有農家表現十分優秀的孩子會破格被大家族看中，然後出人頭地，進入大家族之中，繼續學習。

  一般像他們這樣的孩子，就相當於脫離了農戶進了大家族，並且有機會接觸外麵的世界，琳琅恰好就是其中的幸運兒之一，因為她被選中進了靈藥穀老穀主的大家族，當年的靈藥穀穀主還是那位近二百歲的老穀主，他叫蕭羽。

  能夠被選拔進靈藥穀的大家族，對於若蘭來說簡直是十六年來欣喜若狂的事情，當天晚上她便飛奔回家跟母親說了這件事情，母親是周圍農戶中最為貌美善良的女子，平時裏也總是一副溫柔的樣子，但是當天晚上，聽到若蘭說了這個消息之後卻臉色蒼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若蘭不明所以，她問了緣由母親卻不願意說，當時的興奮讓她沒有思考太多，雖然母親極力反對她去大家族讓她拒絕，但是若蘭還是一心想要進去，最後違抗了母親的命令自己偷偷收拾了東西去大家族。

  剛開始的時候無疑是興奮而又期待的，而大家族的遺書和種種深奧的醫理知識也讓她求知若渴，但是過了幾個月之後，突然有一天有一個貌美的少婦找到了她，要她去自己那裏伺候，琳琅去了才知道那是家主之子蕭仲的妻子，也就是現在靈藥穀的女主人。

  她不明所以，以為是自己的能力得到了主人家的賞識，所以興衝衝的去了，一開始也都正常，但是過了一陣之後，卻發現那女主人總是針對她，故意折騰折辱她，但是若蘭不放在心上，她覺得這些可能是對她的一種考驗。

  直到有一天亂七八糟的傳言傳進了若蘭的耳朵之中，說她娘是個狐狸精，當年勾引了少穀主所以才有了她，還說她現在也是個狐狸精，開始勾引少穀主的兒子了。

  若蘭覺得如遭雷擊，她實在難以理解這些傳言都是怎麽出來的，但是她這陣子來到家族之後，因為遺傳母親的美貌，確實得到了很多青年子弟的追捧，其中也包括少穀主的小兒子。

  那小兒子尚未娶妻，跟若蘭兩個人又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所以就自然而然的互相生了情愫。

  若蘭說到這裏的時候，眼中出現了一些明亮而追憶的光輝，隨即便迸發出了一種刻骨銘心的仇恨。

  琳琅看著她眼中的這種仇恨，不由得暗暗心驚，便小心翼翼的問著：“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