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頭露尾，既然要藏何不藏個徹底？”聶清歌冷笑一聲，直接打開窗戶跳了出去，聶清河一臉懵逼，他有些無措的站在漆黑的房間裏，想了想他現在跳出去應該也幫不上太大的忙，不如出去告知大長老他們。

  於是他拔腿跑出去，剛打開門，一把泛著紅光的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在樓道的蠟燭掩映下，刀身光亮還泛著紅光，明顯是淬了毒，還是看起來很可怕的那種。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隻好乖乖舉手暫時投降，一個眼神森然身材高大的黑袍人從旁邊走了出來，他臉上蒙了黑色的布，整個人都被裝在黑色的袍子裏，看不清真容，隻能看到一雙殘忍嗜殺的眼睛。

  聶清河低頭看，他的靴子上似乎有層層金色蓮瓣的暗紋，衣服雖是黑袍，但是看起來卻十分精致，尤其是來人氣度風采都不同尋常魔道中人，聶清河頓時腦袋“嗡”的一聲傻住了。

  居然來了個大人物！

  ……

  一直到第三天，聖女琳琅仍舊留在專門為她打造的萬毒窟中，這裏被她稱作人間煉獄，隻有七歲的年紀卻要經曆這些，然而她咬著牙苦苦忍受。

  這裏像是一個暗無天日的地牢，最中間的地方有個毒蟲坑，裏麵有各種各樣的毒蟲在互相撕咬，光是看一眼就讓人覺得分外恐怖，而毒蟲坑的旁邊還有著一些小牢房，此刻正在上演一些小孩子不該看的場景。

  地牢裏麵到處都是催情毒藥的氣味，琳琅咬著牙被迫看向牢房裏的一幕幕，這些毒藥對她似乎並不起作用，而身邊跟著她的女人看她如此則是滿意點了點頭。

  “你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了，隻需要長年累月繼續堅持，以後就能和正常人一樣了。”旁邊冷著臉的女人說道。

  “可是我現在覺得我與正常人也沒什麽區別。”琳琅攥緊小手麵無表情，眼前的一切她感到害怕，但是卻又無能為力，她身體小小的人也小小的，怎麽可能鬥得過這些人呢？

  “主上都是為你好，要是有什麽不解的可以回頭問主上，等他們這些人精疲力竭之後便喂養毒蟲，你的身體與常人不同，毒蟲無法傷害你，你要想辦法將存活下來的毒蟲馴養。”

  “我不會，我不知道該如何馴養。”琳琅眼神閃過一絲茫然，但是她不願讓旁邊女人看到，於是看著旁邊籠子裏互相糾纏不知疲倦的男女人影，他們發出的聲音既痛苦又愉悅，這讓琳琅無法理解，但是自小而來的羞恥心卻讓她知道這是十分不好的事情，於是問道：“他們都是什麽人？”

  “他們？合歡樓殘留下來的廢人罷了，不過這就是他們的宿命，他們害了很多人，殺了很多人，我們現在是在替天行道而已，等你馴服了這些毒蟲，就可以更好的替天行道。”

  琳琅抿了抿嘴唇，看著那些糾纏不休的人影，又瞥了一眼旁邊尚且不知道名字的女人，問道：“你既然是爹爹派來的人，應當告知我你的名字。”

  “白霜，我叫白霜。”

  “好，我記住了。”琳琅麵無表情，她的小手在袖子裏攥的緊緊的，然後吩咐道：“白霜，是不是我馴服了這些毒蟲，若蘭奶娘就可以回來？”

  “是，不過這還需要一些時日，你……”

  “我會聽話的。”琳琅目不斜視，目光隻看向那些撕咬不休的毒蟲，突然覺得人與那些沒有思想不會說話的蟲子也沒什麽兩樣，全都在互相傷害互相廝殺，可是……蟲子是為了生存，人又是為什麽呢？

  白霜在一旁看著分明恐懼卻還要保持淡然自若的聖女，突然感覺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恐懼。

  害怕一個七歲的小姑娘？她身體嬌嬌柔柔的，小胳膊小腿看起來一捏就會碎了一般，但是那種淡然卻讓人感到心驚，從三歲開始她就要接觸毒蟲並且就漠然處之，一直到現在看到這樣的場景還能夠麵不改色，其心性簡直比成年人還要恐怖，縱然是白霜身處其中也覺得觸目驚心，然而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卻沒有。

  她是嬌柔的小姑娘，但她同時也是聖女，這一點白霜從不敢忘記。

  在這監獄一般的地方呆了一個月，每日吃喝都有專人送來，期間白霜一直陪伴在琳琅身邊，眼看著她每日在毒蟲坑喂食人血之後親自跳進去，現在一個月過去了，坑裏如今隻剩下了五隻毒蟲。

  這些毒蟲每一個都有成年人大拇指大小，個個鮮紅飽滿英勇好鬥，它們在毒蟲坑裏各據一方互不相讓，很有可能下一刻就會互相廝殺起來。

  “剩下五隻！居然剩下五隻！”白霜大喜，而琳琅依舊麵無表情，她看了一眼白霜，“現在我要怎麽做？”

  “給它們喂食你的鮮血，它們現在已經到了很關鍵的時刻，喂食你的鮮血，如果沒有死的話它們將會全部陷入沉睡，數年之後會重新醒來，你將成為它們的主人，並且可以控製它們為你做事情，這將是很厲害的聖蟲！”白霜語氣激動。

  “好，那現在就喂吧，喂完我可以去見若蘭奶娘了嗎？”琳琅麵無表情的說道。

  “可以可以，等你出去就可以見到了。”

  “你，最好不要騙我。”琳琅看了一眼白霜，分明是童稚的聲音，但是卻讓白霜整個人如墜冰窟，她下意識的感覺到，如果欺騙了聖女，後果一定十分嚴重。

  給五隻毒蟲都強行喂食了自己的鮮血，很快它們便逐一昏死過去，琳琅並不關心它們是不是還活著，隻想早點出去而已。

  而白霜則是細心查看那些毒蟲，然後拿出了五個巴掌大小精巧的小黑罐子，將五隻毒蟲一一放了進去，一切都十分順利，她帶著聖女走出了地牢。

  這一個月的時間如同一場殘酷的夢境一般，然而即使是走出煉獄，境況似乎也沒有絲毫改變，還是昏暗的甬道和紅色搖曳的燭火，區別是她重新見到了若蘭。

  她穿著一身黑袍在甬道盡頭等著她，一張布滿了猙獰瘢痕的臉在燭光下看著如同惡鬼一般可怖，但是琳琅卻隻覺得親近，她邁著小短腿步伐越來越快，若蘭也在往這邊走，兩人最終相遇。

  “聖女……你，你受苦了！”若蘭看著聖女本來帶著嬰兒肥的小臉在這一個月的時間竟然瘦了一圈，不由得難過落淚。

  然而琳琅卻在她懷中幫她擦著眼淚，認真說道：“奶娘不哭，我們一起回家。”

  “好，一起回家，一起回家！”

  若蘭放下琳琅，兩人牽著手，一高一矮的身影就這麽消失在長長的昏暗甬道中，白霜從後麵看著兩人的身影，她莫名想象了一下如果這一次若蘭直接死了，那聖女會如何？

  回到兩人生活了幾年的小房間裏，關上門之後琳琅立刻撲在若蘭身上委屈哭了起來，“若蘭奶娘，你去哪裏了？他們是不是欺負你了？”

  “沒有，我隻是……我休息了一個月，他們沒有欺負我，他們欺負你了嗎？”若蘭雙手不斷撫摸著琳琅細嫩的臉頰，慈愛的眼神如同在看自己的女兒一般。

  琳琅不信，掙紮著扒開若蘭的衣袖和外麵的黑袍，往常細嫩的手臂處全是還未愈合的傷痕，看起來似乎是鞭子抽打的，一道一道看起來觸目驚心。

  “我的小聖女，不要看了！因為奶娘犯了錯所以才要受罰的，但是奶娘是巫醫，我很厲害，很快就可以治好自己的傷口，你不要哭不要擔心！”

  但是琳琅的眼淚卻止不住，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個月以來隻有今天她才像是一個正常的七歲小女孩兒，她抱緊若蘭喃喃哭道：“都是我……都怪我害了你！我以後一定要很厲害，我會保護奶娘的！他們都不能再欺負你了！”

  “我的小聖女已經很厲害了，奶娘相信你！”

  兩人抱著哭成一團，若蘭詢問著琳琅這一個月來遭受的苦楚，眼淚又是止不住，但是聽到有五隻毒蟲的時候，她還是止不住訝然。

  “五隻？從前……據說最多才隻有三隻而已，你竟然有五隻！”若蘭難以置信，“全都活著嗎？”

  琳琅搖了搖頭，“我也不太清楚，被白霜裝起來了，我對它們不感興趣，它們吃了人喝了人血，很可怕。”

  “都被裝起來了，那應該都還活著……”若蘭喃喃說著，她突然又哭又笑起來，“會有了那五隻聖蟲，你會變得很強大，強大到沒有人可以再來欺負你。”

  “也不能有人再來欺負若蘭奶娘，也不要他們去欺負別的人，我不想看到他們都死掉。”琳琅堅定說著。

  若蘭聞言心頭猛然一震，從小就被培養要憎惡那些人的聖女，如今遭受了那麽多苦難，竟然還難得的保持著一顆慈悲之心，哪怕外界的紛紛擾擾也無法改變她對無辜者的同情和憐憫。

  怪不得魔主擎蒼會懲罰她，大概是以為若蘭沒有好好教養聖女，沒有好好引導她。

  “那……如果那些人都是因為你死去的，他們本來可以不用死，但是因為你的原因……”若蘭聲音微微顫抖著，她不知道自己會聽到怎樣的回答。

  “他們不是因為我死去的，我沒有要求他們去死，也沒有親手殺死他們，是爹爹他們要那些人死，而且都說是因為我，但是其實琳琅什麽也沒做，所以怎麽能怪琳琅呢？要怪他們才是，等以後琳琅厲害了，才不要看他們殺人，我要把壞人全都關起來，讓他們沒有辦法做壞事。”琳琅一本正經，她看著若蘭的眼睛，問道：“我說的對嗎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