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蘭點頭，看著懷中嗦著手指的小嬰兒，道：“聖女怕是餓了，叫三位喂奶的過來吧。”

  陽蒙似是沉默了一瞬，隨後道：“隻有兩位了，其中一位同尹雪柔一樣，取鮮血每日一滴喂聖女一同服下。”

  若蘭眼底閃過驚訝之色，她粗糲的聲音喃喃道：“這麽快……才三個多月而已，況且每日一滴鮮血，人活著也可以取……”

  “聖女養育一事全憑主上吩咐，況且隻有死人的心頭血才更能激發聖女心中的恨意，你做好自己分內的事便可，其他事情無需多言。”陽蒙的聲音冷冷的，似乎不帶一絲感情。

  從陰冷黑暗的紅蓮聖教總部到尋常院落，這是聖女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陽光，若蘭本是心中歡喜的，但是剛剛聽了陽蒙的話，她看著窗柩外邊暖洋洋灑下來的陽光卻覺得渾身都有些發冷。

  聖女琳琅被她抱在懷中，睜著黑玉般漂亮的大眼睛看窗外花間自由飛舞的蝴蝶，滿眼純真與好奇，陽蒙看了一眼，有些不忍的撇過頭去。

  聖女現在還小，什麽都不懂。

  但是也幸好，什麽都不懂。

  ……

  “魔道派係眾多，但是目前最為壯大的便是紅蓮聖教，其他魔道小派係都在依附紅蓮聖教，有消息傳來，紅蓮聖教前些日子選出了新的聖女，你們可都要用功修煉！否則等這新的聖女成長起來，對於這世間來說又是一場無妄之災啊……”

  飄渺山的大學堂中，白胡子的大長老撫著長胡子歎息，他看起來已有古稀之年，臉上滿是皺巴巴的紋路，一身墨綠色的衣服套在他略顯臃腫的身上，腳底恰好又踩著暗棕色的靴子。

  聶清歌在底下看著，莫名就聯想到了冬日大雪壓矮鬆，他前幾日還私下跟人隨口提了一嘴，大長老為人正派，也確實如同鬆樹一般堅韌不拔，隻是長老們的打扮未免太搞笑了些。

  不過眼下他的關注點在那個所謂的魔教聖女身上，便連忙起身問道：“敢問大長老，魔教聖女有何厲害之處？是前陣子剛剛出生的嗎？”

  “又是清歌！”

  “還好大長老/胡子茂盛繁多，否則要被氣掉光了！”

  “大家知道什麽是大雪壓矮鬆嗎？嘿嘿嘿……”

  大學堂中隨著聶清歌站起來，頓時出現了一陣低語和哄笑聲。

  “又是你！問題怎麽這麽多！”聽到“大雪壓矮鬆”，大長老氣的吹胡子瞪眼，一不小心撫著白胡子的手又帶下了幾根白胡子，這話他可是私下聽過，雖然那臭小子背後加了一些溢美之詞，但是依舊讓他覺得氣憤。

  他瞪了聶清歌好幾眼，聶清歌恍若未覺，隻當沒看見，就那麽直挺挺的站著等待回答。

  “好吧，既然你有提問那我就答你，其他人也跟著你們那失憶的丟人同門再聽一次！魔教聖女已經三百多年沒有出現過了，但是眾所周知，上一次出現給修仙界乃至整個人間帶來了巨大的浩劫，原因便在於魔教聖女長成之後極為擅長蠱惑人心，並且在她們死後可以血肉之軀練就操控人心的秘藥，這秘藥的威力就算是我，恐怕也難以抵擋。”

  大長老歎了一口氣，底下紛紛開始倒吸涼氣。

  “大長老都抵擋不了？據說那秘藥能夠迷惑人的心智讓人心甘情願為人所控，這……”

  “要是門派大人物被下藥豈不是完蛋了？”

  “真是可怕，魔道中人果然人人得而誅之！”

  聶清歌皺著眉頭若有所思，按照這樣說的話，魔教聖女命運聽起來極為悲慘，死後肉身還要被做成秘藥，洛雨涵轉世的命運必然也一樣悲慘，會不會是這一代的聖女？

  想到這裏他心中微動，又繼續問道：“聖女是從出生開始確定的？既然聖女如此厲害，那魔教為何兩百多年之間都沒有新的聖女？”

  “這個問題問的好，大家也要引以為戒！無知就要多讀書，哼！不要動不動什麽問題都來問老夫，不過既然你問了，我還是回答你。”大長老慢悠悠的踱步，走到聶清歌的麵前仰頭看了他兩眼，命令道：“你坐下，我不喜歡別人比我高！”

  聶清歌一陣無語，不過還是乖乖坐下。

  大長老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魔族想出一個聖女條件極為苛刻，首先其母要是正道女子，並且自小有慧根修習仙術，其父應是純正的魔道中人，正邪結合的孩子被孕育之後，其母要陸續服下魔教特製的五毒，使胎兒在母體中便改善體質，但是魔教五毒全都入體，縱然是我也要脫一層皮，更別提孕育孩兒的虛弱女子。”

  “所以對受孕的母體要求也很高？”聶清歌繼續問道。

  “對，而一般自小修習正道仙術自身資質十分出眾的女子又怎會受魔族擺布？一般知曉自己懷了這樣的孩兒，不惜身隕也要讓那孽種死掉，更別提乖乖服下五毒誕下孩兒，據說魔道中人在母胎受孕時還有其他令人發指的行徑，其中種種密辛我們不得而知，你們隻需知道，聖女一旦出現，對於我們正道是一種極大的威脅。”

  大長老語氣嚴肅，長長的白胡子隨著激動說話飛了起來，聶清歌眼睜睜的看著麵前飄下來兩根，看來這胡子要是按照這個速度下落，應當是離禿不遠了。

  按照這個意思，聖女是從孩子還未出生就開始培養的，如果是前陣子出生又恰好跟洛雨涵轉世的時間對的上，那很可能……

  聶清歌這樣想著，又聽到大長老沉聲道：“不過大家也不用過於恐慌，魔族這兩百多年動不動就放出消息說有了聖女，後來一直不了了之，都是為了引起咱們的恐慌，這一個聖女據說是上個月月圓之夜出生的，出生時風雨大作雷電齊鳴……哼！以為是傳說中的渡劫呢？大家不要恐慌，跟著老夫勤加修習仙術，縱然有魔道聖女，我也能將她斬於仙劍之下！”

  剛剛還說聖女秘藥連他也難以抵擋呢？聶清歌頓時有些無語，這大長老說話偶爾會略帶吹牛成分，不能盡信。

  不過大長老的話卻是讓聶清歌沉思起來，他和洛雨涵是三個月之前轉世到這個世界的，而這一個聖女傳出的消息是上個月降生？如果消息準確的話就有些對不上。

  “大長老，我還有一個……”

  “還問還問！沒文化就要多讀書，哼！一整節課都被你浪費掉了，耽誤大家時間，好了！以後每節課隻允許你問一個問題！”

  大長老氣哼哼的宣布下課，然後撫著白胡子離開了大學堂，聶清歌對於大長老的話若有所思。

  旁邊的聶清河則是走過來笑嘻嘻道：“清歌，看來你命懸一線之後確實什麽都不記得了，不然從前講過的東西你又怎會完全不記得？不過這也不要緊，這些東西我也知道，你問我就好。”

  “那你還是繼續給我講講有關聖女的事情吧。”

  “聖女啊……這說起來反正挺複雜的，反正你記住了，魔道中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聖女更是壞到令人發指，雖然其出身遭遇讓人唏噓不已，但是這也不能成為她助紂為虐害人的理由，唉！希望這一次傳出聖女的消息也是假的。”

  聶清河伸手拍了拍聶清歌的肩膀，他個子稍微矮一些，拍聶清歌肩膀略微有些勉強，場麵看起來一度有些滑稽。

  聶清歌則是絲毫不介意，兩人邊走邊說，旁邊還有其他同門說笑走過。

  “這麽說來聖女身世很慘，那麽成長呢？”

  “成長？這個就不得而知了，在魔族這些是不傳之秘，鬼知道聖女是怎麽長大的，不過想來不會有多好過。”

  “那麽……還有比聖女更慘的嗎？我是說身世之類的。”聶清歌猶豫了一下問道，按照天道轉世輪回的尿性，肯定不會讓洛雨涵有多好過的。

  “比聖女更慘的？嘁，這世間多了去了，因饑荒被活活餓死的流民不慘嗎？死於魔族黑手之下的不慘嗎？要說到慘，那是沒有最慘隻有更慘，而且我跟你說——”

  聶清河壓低聲音湊近聶清歌，“從前正道與魔道大戰，魔道中人竟然將正道女子囚禁於地下無限羞辱，用於發泄獸欲，並長期洗腦，最後竟有女子愛上了魔道中人，可是她們分明受盡折辱，那可真叫一個慘啊！”

  人質在受盡折辱之後竟然喜歡上了綁架自己迫害自己的人，這確實是一種諷刺，這分明就是斯哥爾摩綜合症，但是這個世界沒有這樣的名詞。

  “這件事情很隱秘是嗎？”

  “對，畢竟那些正道女子……唉！不提也罷，這簡直就是對我們這些正道門派的羞辱，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不願提起，你知道就好，改天千萬不要在大課堂問長老，不然我可跟著慘了。”

  聶清歌點了點頭答應下來，兩人邊走邊聊，但是他的心卻一點一點沉了下去，按照這樣算的話，在這個世界命運悲慘的人實在太多太多，聖女可能會是洛雨涵的轉世，但卻不能肯定。

  大千世界芸芸眾生，聶清歌實在不知道從何找起，自從他進入這具身體之後，這具身體天資變的好了太多，而且他還在逐漸適應調整中，眼下想找到洛雨涵簡直如同大海撈針一般，所以他隻能先提升自己今後才能更加方便尋找她。

  轉眼之間一年的時間便過去了。

  雅致的院落之中，各種鮮花正是盛放的時節，爭奇鬥豔，而多彩的蝴蝶在花叢上下翻飛，花叢邊站著一個穿淡粉色薄衣衫的矮小身影，她此刻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