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高的陣法平地而起，將這座雅致漂亮的小樓徹底包圍在內。遠遠能夠看見陣法的輪廓，好似青紫色的巨獸般穩坐這方，將原先的樓宇吞入腹中。

  天未暗，日光盛極轉衰，向西而行。

  花族族人看著遠處的場麵，心中麻木如斯。不過是起了層陣法，這點動靜還不比那外來的女人渡劫來得猛，起碼他們還能長長見識。

  有些人看了幾眼便收回視線忙活去了，一些人則看熱鬧似的站坐到牆頭，像是要見證什麽東西似的百無聊賴地等著，盡管什麽也瞧不見。

  “牡丹，牡丹！”晚香玉靜悄悄來到屋中內室，小聲呼喚著賀朝的花名兒。

  隻見屋角甕口發出“哢噠”的響聲，隨即那麵石蓋被挪開來，鑽出個瘦臉桃花眼的男人，正是賀朝。

  他混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本不存在的浮土，笑得溫文爾雅，“不知晚香玉姑娘喚我何事？”

  晚香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族長那裏忽然起了很大的法陣，特地過來告訴你一聲。”

  賀朝皺了皺眉頭，走到巴掌大的小窗戶跟前看，果然看見遠處衝天的陣氣，這是打上了？！這孟嚐可不是簡單的人物，青龍大洲皇族的開山老祖哪是那麽好打的。

  雖說他也是青龍的人，可箭在弦上，桃花若死，他也不得善終。更別提那三個靈寵了，即便他一心歸降，也會被那幾個壞蛋拉到地獄墊背去的。

  “牡丹，我們要不要過去幫忙！”正想到它們，便見桃烈嗖的自翁中跳出來，走到賀朝跟前看著遠處的陣氣蠢蠢欲動。他在這翁底下挖了許久的土，再也不想挖了。他可是神獸，不是挖洞的臭老鼠！

  晚香玉眼前一亮，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張由花族藤麻提煉出的甜汁熬成的糖皮，“烈弟弟，這是我熬了好幾天熬好的糖皮，你……”

  桃烈一把接過，衝晚香玉擠了擠眼，“小爺正想吃這一口，晚姐姐可真是善解人意啊，牡丹哥有你這樣的美妻真是有福氣。”

  “嗬嗬，”晚香玉掩著嘴巴笑道，“瞧你說的什麽混話！”她害羞地看了看賀朝，又衝著桃烈笑了好一會兒。

  牡丹俊雅瀟逸，言語之間善解人意，顧盼生姿，找遍花族也是最為俊秀懂事的男人。可沒想到這小家夥長得更好，妖冶俊麗，熱情活潑，比個妖精也不為過了，若是再大上一些，她說不定還會選他。

  “……”賀朝對桃烈這般壞心眼的行徑早已習慣，索性他也需要晚香玉這般喜歡著他，於他行事有利。

  轉頭看著啃糖皮啃的不亦樂乎的桃烈，賀朝提醒道，“你若去記得帶上李白，如今的陣法怕不是隨便就能進去的，桃花自身也難保。”

  “成，”桃烈很快又跳入翁中。

  看著桃烈、桃滾、李白三人站到他跟前，他忍不住質問道，“你們都要去？”

  如此事敗，他便當真孤身一人了。

  “你可要去？”

  “我的本事論起來不如烈弟，還是等在這裏，待你們得勝歸來。”賀朝看了晚香玉一眼，她已經露出驚疑不定的臉色，怕是已猜出他們不是簡簡單單遇難而來的落魄散人。

  尋常時日禮遇憧憬，挖土鑽道說是苦心孤詣、尋找出路也是信得。可到了性命攸關時便要拋卻了不安定的東西，生怕會妨礙到她的性命。

  可不論生死，他都要把這件事辦成了。他賭桃花生，孟嚐…死。

  賀朝依然溫文爾雅地笑著，“我還記得晚香玉姑娘是前前任族長的女兒，若非白芍父親加害，你便是公主罷？”

  見賀朝要忙他的事情，桃烈幾人徑直離開了原地，將那條地道完全留給了他。

  晚香玉轉了一圈眼珠子，微不可微地向後退了幾步，“那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我都快要忘了。”

  “姑娘怕我嗎？”賀朝走上前抵住晚香玉身後的木門，“怕我會害你。”

  他俊朗白皙的臉蛋距晚香玉滑膩肥碩的臉蛋隻隔了一個巴掌，而晚香玉此刻卻沒了憐香惜玉的心思，她有些迷茫得看著眼前的桃花眼書生，“你要害我嗎？”

  “你覺得我會害你嗎？”賀朝一隻手撐著胳膊抵住房門，一隻手握住了晚香玉的手指，輕輕拽下了她手中的符籙，“乖乖聽話，我不僅不會害你，還會給你更多。”

  像是受到蠱惑一般，晚香玉呐呐地看著賀朝，“那個桃花死了怎麽辦，我就是花族的罪人，會被族長賜死。”

  “既如此，賀某決不苟活，”賀朝的桃花眼瀲灩生光，像是煙雨之下的一隴河塘，溫柔雋永，“我希望晚香玉姑娘心甘情願地同我共赴這生死之約，而非嘴上說說而已，不行嗎？”

  這些日子占了他許多便宜，總要收收利息罷，他賀朝可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自然，被桃花擄走這件事算是例外。

  晚香玉認命地點點頭，“我隻去過兩三次，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她的腿有點軟，卻不敢像往常一樣扶住牡丹的身子。

  如今的牡丹完全像是變了一張麵孔，那副溫文爾雅、舉止得體的模樣好像隻是他披著的一層皮，在看到那個法陣之後完全的破碎了。

  太可怕了，晚香玉覺得這樣的牡丹一定殺過人，那雙桃花眼不單單是好看而已。

  “隨我走吧。”賀朝依舊溫柔地看著晚香玉，卻讓晚香玉絲毫生不出旖旎之思。

  爹！娘！我就該嫁給木槿算了是不是？！雖然瘸了腿，但是臉尚且能看。雖然年紀大了，但荷花媳婦還是念掛著他……晚香玉抽搭起來，她就不該見色起意，貪圖美色。如今爹娘在天之靈也會看不下去的。

  “香玉姑娘，”賀朝伸出一張潔白的帕子，“哭了便不美了，賀某也會心疼的。”

  晚香玉壯著膽接過帕子，也不管這牡丹為何改叫賀某了。她小心翼翼走下那口翁，順著地道一直向下走去，隻盼著桃花真的能贏，由她做花族族長的話，說不定比現在的要好。

  想著想著她好受很多，人也變得安靜下來。

  “香玉姑娘若想，我們可以送你出花族，”倘若贏了的話。賀朝輕聲細語道。

  “……”出花族，那真是完全不敢想到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