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繼在湖麵浮現，本來青碧如鏡的水麵蕩起兩道漣漪。

  同樣是青衫羊靴，不過一人稍白，一人稍黑。二人甫一上岸，便極快地遁了去，這湖麵又很快地恢複平靜，皓然如一塊兒上好的美玉。

  “師尊，咱是來告辭的。”桃花對著一張簡潔修長的矮榻說道。

  “嗯。”元尊哼了聲。

  “咱這麽走了實在是舍不得師父，旁的師父盡數不及師尊您，您當真是麵如冠玉，玉樹臨風，大公無私。”桃花恭維道，“咱看旁的弟子都領了些十分不值當的賞，隻有您一直未曾出手，實在是高明啊！”

  “說來聽聽。”元尊放下臉前的書卷，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瞧著桃花。

  “您看，咱是個千人喊打萬人喊罵的魁首，這身強體壯，人比花仙的難免招人嫉恨，您認咱做外門弟子也是為了咱好啊！”桃花換了口氣，“還有啊，這天機秘境是多麽歹毒的地方，萬一招人報複丟掉獎賞什麽的便十分不妙，師尊定是想在咱出來之後好好嘉獎一番。”

  “哦？”元尊輕輕挑起眉毛。

  “師父自不必說，咱好歹也是活了幾百年，人情還是知道些的。為師尊賺得魁首算得了什麽，隻要師尊出手大方，愛護弟子，便是弟子最大的福氣！”桃花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將元尊堵得不上不下。

  “你是在埋怨本尊？”元尊問道。

  “弟子怎敢！”桃花誠惶誠恐地搖搖頭，“能做師尊的弟子是咱的福氣。”

  “那本尊便放心了。”元尊拿起那卷書冊，從矮塌上放下修長的雙腿，“既然你身強體壯人比花仙，為師自然不必再給你什麽，不過有一事還望你記住。”

  “師尊但講無妨。”桃花期待的說道。

  “出了青雲閣不要說是本尊的徒弟。”

  “……”桃花遲疑了片刻，“師尊是怕咱功高蓋師，搶了您的風頭？”

  “你可知我善卦？”元尊回道，“好歹是本尊徒弟，便送你兩物。”

  “師尊要替咱占卜？”

  元尊掐指片刻，勾起了鮮紅的唇角。

  見元尊笑得開心，桃花放下心中巨石，“莫非咱是天上地下絕一無二的好命數？”

  “恰恰相反。”元尊笑道。

  “……”桃花臉色有些不虞，“沒想到咱氣運不好竟令師尊如此欣慰。”

  “隻是如本尊所想而已，”元尊氣定神閑，“你半陰半陽半人半魔，命中帶煞，不得善終，若非死於親手，便是屍骨無存，此生怕是不得飛升。”

  “……多謝師尊卜卦，不知這卦有幾成靈驗？”

  “十成。”

  “師尊定是擔心咱命格不濟，特地提出破解之法罷？”桃花滿臉期待，“那這第二件東西……”

  “這第二件東西，便是這書，拿好。”元尊將手中的書卷遞給桃花。

  細察手中書冊，三指厚，青藍皮，書封上寫著“斷命決”三字。

  “師尊是令咱學好這決，將害咱之人給斷了。”

  “非也，”元尊站在桃花麵前，“這是話本。”

  “……真沒想到師尊也看話本之物。”

  “本尊寫的。”

  “呀！師尊果真是無所不能，文思斐然啊～”桃花站定，翻開了書冊細看，紙是上品的白紡紙，字是上佳的瘦金字。

  仔細翻了幾頁，這書上的人物是個瘦弱美麗的女子，憑借一手回春技闖蕩著浩劫江湖。“師尊定然是想令咱如這女子一般，堅強不折，如此便飛升有望罷！”

  “這書中有一男子，作惡多端行事乖張，最終為天劫所害。本尊是想告誡與你，多行善事，好自為之。”

  “……”

  桃花默默將書冊收起，麵上實在看不出表情。

  見桃花這就要走，元尊重新躺下，耷拉下了眼皮，看模樣是要睡下。

  “師尊，難道沒有破解之法？”桃花站在稍遠處回了頭。

  “聽天由命。”

  一室寂然，似乎有陰雲覆頂，窗外的光線變得稀少，內裏也顯得有些幽暗。元尊的臉目開始變得晦澀，陰影從鼻梁之下一直到延伸到下巴。

  “老天爺懂什麽，說來還是咱最懂事。”桃花一邊走著一邊打開高門，外麵陰雲已散，早已是一片碧空。

  “高師叔。”

  高漸離看見站在門口的桃花，不覺有些氣憤。“這是所有的書，不要再找我拿！”高漸離將一摞花花綠綠的話本扔到桃花懷中，作勢要關上房門。

  “吱呀－－”

  桃花伸腳抵住快要合上的門，“師叔，你若是想看咱都給你，你看完了再給咱也不遲，如此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看著桃花不依不饒的腳掌，有些泛紅的眼珠子，高漸離狐疑問道，“莫不是丟東西了？”不對啊，此人走之前將床帳桌布也一並帶了走，如何會遺失東西。

  “咱是個好人。”桃花撇撇嘴說道。

  “嗯。”高漸離也不忍打斷桃花，兩人就隔著一條門縫對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