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因為話本麽，高漸離笑笑，拿出一套衣服，連衣裳帶鞋襪準備的齊齊當當。

  “那女使送來了青雲閣弟子新衣，我替你收下了。”

  桃花拿起高靴看了一眼，淡青靴麵，羊皮外襯，手感光滑，是個好鞋麵。桃花點點頭，敲了敲靴底，不薄不厚，穿起來也舒服。

  桃花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這雙靴子擱在重器店起碼要收上百靈石。

  又拿起衣裳瞧看起來，這弟子衣服倒是中規中矩，沒有露胳膊露腿，和朱雀的衣裳無甚不同。白色底衣外隻綴著一層淡青色的娟紗，白玉色的中溜腰帶，整體十分利索。

  桃花又摸了摸，觸手涼滑，靈氣氤氳……這娟紗之上竟有青雲重重，在月光下隱隱若現，緩緩流動。

  “哈哈哈……不愧是青雲閣，連弟子服都是法衣，想來咱還沒有穿過法衣！”桃花霎時間歡天喜地，將《閉月小傳》的缺失拋在了腦後。

  高漸離無奈地回了房間，明日要去拜見鸞尊，萬不可遲到了。

  朝霞初生時，高漸離已經不在房間之內，內院之中除了桃花，一人也無。

  這些人已經去拜見師父去了，不論是外門弟子還是內門弟子，總歸要見師父一麵，否則見了外人說不知師父長什麽樣兒，多尷尬。

  桃花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師父，那些外門弟子有女使驅使見了外門師父，內門弟子有提前定下的內門師父，唯獨自己什麽也沒有。

  這叫什麽事兒！衣服都給了，還想賴賬不成。桃花在屋中想了半日也毫無所獲，索性看起《雲中仙子》，這是個新本，傳聞是新人寫的，故而賣的便宜了些。

  “造孽啊！這紫霞仙子若是喜歡湯鯉何不去強占了他，非要等到快死了說什麽死亦同衾的屁話，新人就是新人，寫得亂七八糟，一派狗屁。”桃花看到大半便有些氣急，奈何想看那張生道人如何發財致富，隻好硬著頭皮翻了下去。

  “金道友……”女使剛剛行到門口，便聽見一派狗屁，不由得愣了片刻。

  見女人正在翻書，又了然地敲了敲旁邊的門，“金道友，元尊有請。”

  “哎～”什麽時候請不好，非要這個時候請，那張生道人已經賣了許多煎餅馬上便要攢夠本錢了……

  桃花放下書，理了理衣裳，“走吧。”

  “……”元尊接見還有什麽不滿，這人真是……不知好歹。“金道友請。”

  女使走得很快，將桃花帶到便走掉了。

  “來了。”

  “回尊上的話，咱確實來了。”桃花行了一禮，看上去很恭敬。

  “嗯。”元尊嗯了一聲。

  “不知尊上召見有何貴幹，咱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鞍前馬後兩肋插刀。”桃花又道。

  “為何不行大禮？”元尊問了聲。

  “尊上萬福金安。”桃花行了大禮，趴在地上悶了一小會兒。自個兒在那兒舒舒服服躺著，哪有半分見後輩的模樣，竟還讓小輩行大禮，怕是受不住禮早晚摔下來。

  “不叫師父？”

  “師父萬福金安！”桃花又磕一響頭。

  “嗯，先做個外門弟子吧。”元尊無趣地招招手，桃花立馬走上前去，見那衣服都掉下來了，心想著要不要撿，這撿了說她多管閑事，不撿說是目無師尊。

  “你過來作甚？”元尊淡淡地質問桃花，令桃花不禁一征。

  “師父，外門弟子過來了？”一隻小山高的石犀走上前來，口吐人言，其嗓音粗鄙刺耳，令桃花分外熟悉。

  “這是本尊親傳弟子，你在進秘境之前為他煉好法器。”

  “……師尊，弟子明日便要入境。”

  “嗯。”元尊擺擺手，翻身睡下了。

  “……”可以換師父麽，桃花狐疑看向石犀，“師尊原身是犀牛不成？”

  “師尊自然是人修，快隨我來，不要打擾師父睡覺。”石犀回過頭甩了甩尾巴，示意桃花趕快跟上。

  一個犀牛妖煉什麽器啊！舍本逐末可不好，桃花好心提醒道，“這法器可是精巧得很，沒個爪子可不好用。”你那蹄子能用麽。

  “無妨。”那石犀走著走著便變了個樣子，化成了個黑皮寬膀的少年，“師父要我出閣曆練，走之前起碼要有件像樣的法器。”

  “敢問師兄在閨中待了幾年？”桃花不懷好意問道。

  “堂堂男子漢說什麽閨中！師妹讀的書實在少了些。”

  “……”

  “煉吧，這是我全部的器材。切記要厚重霸氣些，本想讓閣中長老煉，師父非要指定你，可千萬不要煉壞了。”石犀寶貝一般捧著那些器材不動手，看上去十分不信任。

  “不想煉不要強求，咱也不是什麽閑人。”桃花心情不佳，更加不想廢話。

  “給你，脾氣還真大。你還記得秘境中的事兒？我都忘了，你也忘了吧。”石犀在旁邊好聲好氣說道，“你千萬要煉好，我深信你並非公報私仇斤斤計較之……”

  “嘭！”桃花重錘一揮，旁的聲音好像自行消失了。

  錘擊之聲陣陣，令石犀不由得放心幾分，這人打起器來還是像模像樣的嘛。

  “師妹，我誤會你了，真是不好意思，這些靈玉你拿去當做是我的陪罪禮。”

  金屬撞擊之聲暫停，“師兄說什麽客氣話，大家身為同門哪裏分什麽你我，這些東西咱就收下了。”

  人與妖之間的感情就是如此美妙單純，沒有什麽是物質解決不了的。

  桃花開始接受了令石犀作為自己的師兄，也對這個善良的小犀牛有了更深的感情，“咱從小便是個窮光蛋，到現在身上也沒有多少靈石，出去吃飯都要師叔接濟……”

  “這些靈石給你，師父給了我很多，我從來不缺。”

  “師兄宅心仁厚，佩服佩服。”桃花一掃竟是五十萬靈石，不由得又喜又悲。喜的是得了五十萬靈石，悲的是這元尊連根毛兒都沒給自個兒，活了數百年連隻牛都比不了。

  索性敞開心扉，桃花又贈石犀一道救命秘訣，令石犀十分感動，差些將犀牛角摘下贈人。

  十分忙活地折騰了一夜，桃花終於趕在日出之前煉好了器，“好了！”桃花看了看手上這把淩厲的斧頭，十分滿意。

  “我看看！”石犀激動地接過手，“師父果然厲害，知道師妹煉的一手好器，這法器用得十分趁手，我還擔心會太輕便沒有用處，看來是我多想了。”

  “還差一點。”桃花突然提到。

  “差了什麽？”

  桃花拿過斧頭用雷絲寫了二字，“石犀。”

  石犀接過一看，不由得嫌棄萬分，“這字如何能寫這麽醜！”

  “……不妨師兄寫上一寫，好讓咱看看。”桃花不悅，將二字抹去，看石犀題字。

  “如何？”石犀有些興奮地看向桃花。

  “師兄明明是牛，還真是不務正業……”桃花看著那兩個娟秀漂亮的“石溪”二字，有些有氣無力。

  桃花還未進入秘境，石溪便下了山，連聲聲念念的師父都未去辭別，臨行前還對桃花說什麽“青雲師友若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桃花隻覺心中鬱悶，她連作詩也不如牛。

  幾年後石溪道人憑空出現、聲名鵲起，搞得他哥哥鹹溪道人的名聲也很大。緣由在於這石溪為人簡單，出門就受騙，轉頭就被賣，情急之下做了許多不地道的事兒，所幸出閣之後牢記桃花的救命秘訣，做了破事就喊“我哥是鹹溪，有種尋仇讓他打死你！”如此一來，鹹溪道人的名頭可不就一並大起來了麽。

  自然，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