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打定了主意要抗拒到底的錘子被判官的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打動，判官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你能老老實實的招供，就說明你還有一點良知，也就有救贖的價值，也就不會墮入地獄受苦。

  於是錘子便一五一十、事無巨細的把自己做過的壞事都講了出來，但是卻唯獨隱瞞了殺黃金哥的事情。

  他之所以要隱瞞這件事，是因為他覺得跟殺人比起來他所犯下的其他罪行都是小事。畢竟在現實世界中，欺行霸市、恃強淩弱那些事不是死罪，但殺人是要償命的。

  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就如打傷老治愈師那件事沒能瞞過閻羅王一樣，殺黃金哥的事也是紙裏沒能包住火。

  迫於無奈，錘子隻能把心一橫，承認了殺黃金哥的事，還連同他的背後靠山頂針也供了出來。

  招供完之後，閻羅殿裏安靜了下來。

  片刻之後，就聽判官問道：“都錄下來了？”

  “錄下來了”閻羅王說著輕輕揮了揮手。

  錘子正在納悶發生了什麽，忽然覺得後頸一疼，接著就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冰鎮煙灰酒館的地窖裏，梁穀衍、破傷風和玉羅刹三人站在暈倒在地的錘子身邊擊掌相慶，都為這場成功的演出欣喜若狂。

  其實哪有什麽陰曹地府、哪有什麽閻羅王、判官和牛頭馬麵，這一切不過是玉羅刹的幻術而已。

  梁穀衍等人一連盯了錘子五天的梢，但是卻一無所獲。

  這五天裏錘子的日程一成不變，總是吃飯、睡覺、欺負人，外帶上午到關帝廟裏上一炷香。他既沒有接觸他的靠山，也不跟手下人談論什麽要緊的事，尾隨著他根本探聽不到什麽消息。

  而且錘子每天外出的時候雖然會帶著幾個手下，但是隱遁區裏卻始終有人留守，所以也沒辦法到他的房間中搜查證物。

  如此一來調查就陷入了僵局，眼看一個禮拜的約定馬上就要到了，梁穀衍絞盡腦汁卻依舊束手無策。

  第六天早晨跟蹤錘子道關帝廟的時候，破傷風說錘子晚上睡不著覺是因為壞事做絕，燒香引出鬼了。這句話一下子啟發了梁穀衍，想出了利用錘子的迷信來對付他的計劃。

  晚上三人潛入隱遁區，先用瓦裏斯搞來的熏香迷倒了錘子手下的一幫地痞，又讓獸化的破傷風打暈了剛從睡夢中驚醒的錘子，然後把他帶回了瓦裏斯的地窖。

  之所以不連錘子一起迷倒，然後趁機搜索他的房間，是因為梁穀衍覺得既然要做就做的絕一點，直接追求比物證更有效力證據。

  三人把錘子帶回地窖之後，就上演了先前精心設計好的那出大戲。他們靜靜地守在錘子身旁，玉羅刹一看錘子將要蘇醒過來，立即就對他施展了幻術。

  錘子中了幻術之後，地窖裏的燈光在他眼裏就成了鬼火般的幽綠，而梁穀衍、玉羅刹和破傷風在談眼中則成了閻王爺、判官和牛頭鬼卒。

  這樣的場景對於迷信思想嚴重的錘子來說非常有說服力，不用別人介紹他也能想到發生了什麽——他認為自己已經死了。

  但是這個計劃有一個致命的破綻，那就是錘子會發覺他“死後”並沒有記起自己在現實世界的身份，而是以生死之間的世界裏的錘子的身份到了陰曹地府接受最終的審判。

  為了不讓這個破綻影響整個計劃，梁穀衍可謂費勁了心機。

  一開始，他並沒有像電視劇裏衙門斷案那樣問一句“堂下何人”，而是直接喊出了錘子這個名字，誘導錘子默認以這個身份接受審判。

  然而錘子隨即還是想通了這一點，並且提出了質疑。

  不過梁穀衍早有準備，立即安排破傷風和玉羅刹配合演出了“參觀地獄”的戲碼。

  錘子看到的所有關於地獄的景象，都是玉羅刹在和梁穀衍精心策劃後用幻術構建出來的幻像。所以即使錘子閉上眼睛，那些恐怖的景象依然會出現在的他的腦海裏——幻術本身就是作用於大腦，而不是雙眼。

  這出戲的目的是為了幹擾錘子的思路，同時讓他陷入震驚、自亂陣腳。一旦他慌了神，後麵再用“魂魄進入生死之間的世界”的說法就比較容易說服他了。另一方麵，還可以給他灌輸坦白從寬的思想，以便於徹底擊潰他的心理防線。

  果不其然，盡管魂魄的說法也不太能經得起推敲，但是對迷信思想很重的錘子來說，反而是很容易接受的。

  在“軀體已經在現實世界中死亡了，而魂魄又被從生死之間的世界抓到陰曹地府”的情況下，一個市井無賴還能做出什麽樣的選擇？落入圈套的錘子跟梁穀衍想的一樣，既害怕墮入地獄受苦，又對來生轉世為人抱有希望，所以便一股腦兒的把所有罪行都交代了。

  不過最後迫使錘子交代殺害黃金哥一事的時候，梁穀衍心裏還是有點兒打鼓。畢竟這件事隻是瓦裏斯的猜測，完全沒有憑據。

  如果這個案子不是錘子做的，那麽這場戲就有穿幫的可能性，尤其是先前追問了錘子打傷治愈師老頭的事，給錘子營造了“閻王爺什麽都知道”的印象，倘若在殺害黃金哥的事上搞錯了，那麽這種印象也就隨之破滅了。

  但是現在跟瓦裏斯的約定馬上就要到期了，梁穀衍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隻能鋌而走險放手一搏了。

  他的打算是，即便拿不到錘子殺害黃金哥的供詞，錘子交代的其他事情或許也有可以利用的。如果其他的罪行都不足以成為能控製錘子的把柄，那就隻能拋開一切偽裝，給錘子這個渣滓來一次嚴刑逼供了。如若這樣還是不行，那就幹脆除掉他，至少也能為第十三界的人們除去一個禍害。

  所幸黃金哥真是錘子殺的，所幸錘子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既交代了這個案子還供出了他的靠山頂針。

  而始終蒙在鼓裏的錘子所說的一切，都被梁穀衍用那台小型數碼攝像機給錄了下來。如此一來，瓦裏斯要的證據到手了，錘子從此以後都要被瓦裏斯攥在手掌心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