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瑤迦心裏怦怦亂跳，惱羞成怒的瞪他一眼:“不能。”

  宇文昭失笑，眸光漸漸暗了下來，半響才開口:“不必瞞我，你的眼睛從來騙不了我。”他深深凝視著她，像是透過她的眼睛，已經猜到她內心在想些什麽。

  穆瑤迦慌忙低下頭，手指也無意識的在桌下糾纏起來。

  包廂裏氣氛沉悶，一絲冷風從窗外襲來，才吹散燥熱。

  穆瑤迦漸漸平複下來，餘光似乎看了他一眼，良久欲言又止道:“宇文昭，我有話想對你說。”

  “嗯？”男人低沉磁性的尾音挑了一下。

  穆瑤迦猶豫半天，最後還是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累了，不想再參與朝堂上的任何事了。”

  從伯遠侯案子開始，她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越來越疲憊。從前，她追尋著他的腳步，不論是邊疆還是朝堂，她都義無反顧。可是這樣的日子又能堅持多久？伯遠侯咎由自取落得如今這個下場，她欣慰卻也心寒，若是哪天宇文昭不小心觸犯天子威嚴，會不會也……

  穆瑤迦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

  “瑤迦……”宇文昭輕輕叫了她的名字。

  穆瑤迦沒有被他的話打斷，目光欲言又止，卻飽含深意:“若是你現在願意跟我遠離這一切，皇上再也不會對你有所忌憚。”而她自己，也能放心的和他……

  這是她放在心裏的心思，很少明說，此刻卻不言而喻。

  宇文昭歎了口氣，看著他的目光繾綣且溫和。這是在外人麵前，從未出現過的。

  “瑤迦，皇上不會放我走。”他甚至是有些篤定的說完這句話，沒有遲疑。

  伯遠侯這棵大樹剛倒，朝堂局勢正是動蕩不安的時候。皇上要想吃掉那些勢力，隻怕還需要他幫忙。

  穆瑤迦也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輕歎了一聲，抿唇不再說話。

  翌日，他們二人雇了一輛馬車，直奔京都。

  回到皇城已經是三天之後，宇文昭很快收到宮裏傳來的皇令。

  他沒有耽擱，坐著馬車進了皇城。

  在太監總管的帶領下，他到了禦書房。

  沒有敲門，兩個小太監主動把門打開，俯身請他進去。

  宇文昭跨過門檻，就看到皇帝坐在書桌前批改公文。他正值壯年，一身明黃色龍袍，表情嚴肅。

  “臣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宇文昭叩拜行禮。

  “起來吧。”皇帝放下筆，淡淡掃視了他一下。

  “謝皇上。”宇文昭起身。

  “伯遠侯的案子你居功至偉，想要什麽賞賜，朕都可以滿足你。”皇上平淡道，對於伯遠侯一案，他還是很滿意的。

  宇文昭垂下眉眼，並不被他的話所動:“為皇上分憂是臣的責任，皇上不必賞賜。”

  皇帝別有深意的看他:“昭兒，朕從今沒有把你當成外人。不管你有什麽請求，朕都能幫你實現。”

  利誘他？

  宇文昭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皇帝能給他的，不過是金銀珠寶，府邸美眷。而他真正想要的，卻從來不是那些。

  “皇上如此厚待，臣倒是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說看。”皇帝漫不經心。

  宇文昭忽地跪在地上，語氣鏗鏘有力道:“臣心悅穆家大小姐穆瑤迦許久，此生非她不娶。臣慚愧，特請皇上，為臣和穆家小姐賜婚。”

  賜婚？

  這倒是皇上沒有料到的，他略帶詫異的抬眼看過去，久久沒有回應。

  他和穆瑤迦的事，他也略有耳聞。隻是以他如今的身份，隻怕穆家根本高攀不起。

  皇帝有心試探，並未直接答應。

  “昭兒，你與穆小姐的事，朕聽過一二。隻是事關你的婚事，怕是宇文侯心裏已經有了其他打算。”

  宇文昭神色未變:“皇上，家父那邊，臣自會告知。”

  看來是鐵定要娶那穆家小姐了！

  皇帝心中隱隱感到不悅，他皺著眉頭，語氣加重:“你乃皇室子弟，穆府雖說貴為京都首富，卻也門不當戶不對。昭兒，朕勸你還是多考慮考慮。”

  宇文昭薄唇動了下，眸光染上一層暗色:“皇上，臣並不在乎門第之見。”

  皇帝被他說的煩了，擺擺手:“罷了，你先回去。”

  看來皇帝心中的確有顧慮。

  宇文昭眸光更暗，他沒有強留，行了禮後就退出禦書房，離開了皇宮。

  可禦書房裏的皇帝卻心緒久久不能寧靜，他命太監總管端來茶水，一邊擰眉一邊想著剛剛宇文昭求的賜婚，一邊細細品茗。

  穆府他早就派人查過底細，做的生意涉及甚廣。穆家老爺穆東也是個十分有手段的商人，上個月的官府招標，他們家可是出了幾百萬兩銀子。

  “皇上，茶要冷了。”太監總管小心翼翼提醒一句。

  皇帝這才從深思中回過神來，放下茶杯，忽地問:“你說，穆家嫡女，穆瑤迦如何？”

  太監總管剛剛也在禦書房，明白皇上說的是宇文昭求賜婚一事，遲疑了下，才斟酌著開口:“老奴以為，皇上不妨成全他們二人。”

  太監總管在皇帝身邊待了數年，說話也有幾分重量。皇帝並沒有第一時間反對，而是問:“給朕說說理由。”

  在他心裏，以宇文昭的身份能力，能給他當王妃的，必須是世家大族的千金。譬如宰相的獨女，或是太傅的千金。

  太監總管應了聲“是”，才又道:“皇上現在正是缺人手的時候，宇文大人能力卓絕，又忠心耿耿。對於皇上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此話他說的倒是沒錯，如今朝中變動，他需要一個人來穩定軍心。最好，隻是他一個人的心腹。而宇文昭，正是最合適的人選。

  太監總管見皇上沒有反駁他，又道:“而且宇文大人還是宇文侯的嫡子，以後必定是下一任侯爺。若是皇上現在滿足了他的心願，日後與宇文侯的關係……”

  皇上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宇文侯一向廣交好友，朝中支持他的不在少數。與他結怨，的確不可取。而且穆家對於他們而言，並不是無用。

  以後官銀的流通，甚至是官鹽和絲綢的推廣，都需要穆家的人在其中牽線搭橋。穆瑤迦是穆家嫡女，又深得穆東的寵愛，前些年她已經通過穆家，幫助國庫充盈幾千萬兩。雖身為女子，卻也是巾幗不讓須眉。

  想至此，皇帝心裏的猶豫已經消散了大半。

  不過是賜婚而已，根本影響不了大局。以後能同時得到宇文侯和穆府的支持，不失為一樁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