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街邊撿來的紙箱當床、穿垃圾桶撿來的衣服、一點辣醬配一小碗米飯就是整天的口糧……雖然這些事過去很久了，印象一直很深刻呢。”

  顧攸埋下頭，路逍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隻有那囈語在耳邊回響：“好不容易，媽媽跟現在的爸爸結婚後，過上了富裕的日子。但我不再能容忍身邊的不體麵，也極度排斥跟窮人打交道。”

  “這會讓我想起那時的日子，讓我聽到那個失去丈夫和孩子的女人的哭嚎……我不要再回到那時候，絕對不要！”

  顧攸抬起頭，眼神中透出近乎偏執的堅持，表情則略微帶著恐懼。

  路逍回想起了，在顏凝幽公寓樓下第一次看到顧攸，她堅持不肯住進公寓，被拋下後狠命的踢牆發泄的樣子。

  那時，覺得她任性又神經。

  現在再看，忽然感受到了那個身影心中的恐慌與無助。

  驅使她拜金的並不是對財富的渴望，而是過去留下的陰影。

  “我知道了。”

  路逍點點頭，用力抱了顧攸一下，旋即，扯過一邊的被子蓋在她雪白的嬌軀上，動作小心的把顧攸轉移到旁邊。

  顧攸下意識裹好被子，有些疑惑的扁著嘴：“你……你不要我嗎？”

  路逍坐起身，瞥了她一眼：“不要。”

  “……我真的沒有別的能給你的了。”

  顧攸沮喪的低下頭。

  “是什麽讓你覺得你還有資格驕傲的想著‘有恩必報’？”

  路逍轉過身，麵對顧攸盤腿坐著，嘴角帶著嘲諷。

  顧攸呆住。

  “認清現實吧，你已經一無所有了，有恩必報？你不配！”

  路逍冷漠和譏誚的說道：“如你所說，窮是一種病，是一種罪，那你現在也是患病犯罪的人吧？我多饑渴才會連這樣的人都來者不拒？”

  顧攸臉色猛地漲紅，眼中浮現屈辱和憤怒，她鼓起多大勇氣，下了多大決心，又有多自暴自棄，才會選擇交出自己身子……卻被人徹頭徹尾的不屑一顧。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你自己也隻是一個窮鬼而已！”

  她憤憤的質問道。

  “沒錯，我也窮過，我也喜歡錢，可我不覺得這是罪或者病！我咬咬牙拚拚命，還真能一直窮下去不成？”

  路逍一臉認真的說完，最終盯著顧攸，一字一句道：“一時沒錢會被說窮，但隻要心不窮，信念不窮，是有機會改變的。”

  顧攸的手緊緊抓住被子邊緣，眼神有些震動，可臉上，依舊帶著不服氣與憤怒的表情。

  改變，說的容易。可如果真有這麽簡單，她小時候和她媽媽怎麽會淪落到那種境地？

  “相反，一個人要是心窮了，信念窮了，那就真的窮了，一如你外公不知節製爛賭，一如你父親遊手好閑怨天尤人，一如……你不願接受現實，一無所有還要抱著狗屁驕傲放棄底線。”

  路逍瞟了一眼身子不住顫抖的顧攸，扭頭道。

  “你知道什麽！”

  顧攸再也忍不住了，憤怒的大喊道：“你一直窮著，你已經習慣了，等你有錢你就不會這麽想了！你一樣會驕傲膨脹優越！”

  麵對顧攸的爆發，路逍卻是笑了。

  “我不知道從窮變得有錢是什麽感覺？”

  路逍反問道，嘴角揚起玩味的弧度。

  “你笑什麽？”

  顧攸生氣的盯著他。

  “窮鬼大小姐，你能不能別自大了？”

  路逍露出戲謔的眼神，打開手機工行app，調出餘額界麵遞了過去。

  顧攸迷惑的看他一眼，壓著被子邊緣小心接過。

  而路逍想了想，又翻出由於車子維修拿回來的行駛證，扔到顧攸身邊。

  顧攸將視線投向手機，下一刻，就被餘額那裏好多個零驚的睜大眼睛：“個十百千萬十萬……一百多萬？！你為什麽有這麽多錢？”

  一百多萬？

  路逍一愣，他記得他卡裏隻有上周剩下的幾十萬啊，還是因為馮柳他們碰瓷讓他白撿了幾十萬才有的，上周揮霍太多了。

  旋即，他反應過來，今天是周一，應該是自己那個老爸打新一周的零花錢了吧。

  “你再看看那個。”

  路逍心裏美滋滋，臉上表情卻很是淡定的示意了下行駛證。

  “捷豹XJL……？”

  顧攸表情迷茫，她不是很懂車。

  路逍拿過手機，先瞟了一眼短信，果然看到備注“親爹”的人發來的短信：

  [兒子，零花錢已打，隨便花，不夠問我要。]

  還有一條工行發來的到賬短信，差不多都是下午4點多發來的，由於今天上課，路逍開了靜音，沒有注意到。

  果然是親爸爸！

  路逍開心的想到，然後翻出自己座駕的報價信息遞了過去。

  顧攸一看，小嘴頓時張開，整個人都變得傻愣愣起來。

  “原來你這麽有錢……”

  她心情複雜的低下頭，羨慕、驚訝、自卑、羞愧種種情緒閃過，想到自己剛剛對路逍的質問，臉上忽然有些發燙。

  “嗯。”

  看著見麵時那麽優越的顧攸露出這種表情，路逍心裏暗爽的同時故作淡然點點頭。

  顧攸憋著一股氣說不出話了，路逍非但不是她所想的窮人，反而很有錢，他一個高中生就有一百多萬，她即便沒落魄之前也完全沒這種待遇啊。

  再加上那三百多萬的豪車，她都沒法想象，路逍實際上到底有多有錢。

  這種情況下，她才認識到剛才以來說的那些話，太可笑無知了。

  路逍也不說話，就掛著似有似無的笑容盯著顧攸。

  “你，早不說你這麽有錢……是故意想看我笑話嗎？”

  過了許久，顧攸實在受不了了，咬著牙紅了眼圈，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道。

  “我說過了，是你自己不信。”

  路逍攤攤手，最後轉身下床：“顧攸，窮真的不可怕，我也窮過，可怕的是窮無底線，如果你真要報答，等你有錢再說吧，如此，真的不用，我是個走腎先走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