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婚
作者:硯南歸      更新:2020-12-15 17:18      字數:4505
  景康帝聞言眉梢一挑, 看左玟的目光有些複雜。卻是靜默著,示意晏寧公主自己上前。

  扮成小內侍的晏寧上前一步,麵上微紅, 喚了聲,“左狀元。”

  左玟對這種目光熟悉得不行, 看到景康帝的態度,也十成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心中發苦,卻也隻能按臨時設想出來的思路,試圖趕在景康帝開口前來婉拒極有可能迎來的賜婚了。

  她麵上平靜,注視著晏寧, 溫聲問,“上次殿試時, 姑娘曾在末學的書桌旁道了聲‘好’,不知是何緣由?”

  晏寧想起自己上回的冒失, 麵色更紅, 卻難掩仰慕之色。答, “是因為看到了左狀元的文章, 情難自禁。”

  左玟故意問, “是麽?姑娘識字?”

  這問句讓晏寧有些不高興,她撇了撇嘴角, 不甘示弱道, “本宮……我, 我是說我也讀了四書五經的。雖不如狀元郎的錦繡文章,識文斷字卻也不成問題。”

  左玟點點頭,一臉的讚許之色, “姑娘的親長待您極好, 定是高瞻遠矚的睿智長者。”

  這麽說著, 左玟餘光瞥到景康帝麵上帶了幾分笑意。

  估摸著鋪墊做的差不多了,這才把話鋒一轉,道是,“那姑娘可知在下為何要寫那篇策論?”

  晏寧一懵,“為何?”

  左玟遂答,“因為在下在金華麗澤書院求學時,曾正麵應對過倭寇。親身被他們舉刀追殺,也在看到千佛寺做法事時,親眼目睹了那些堆積如山的無辜百姓屍身。

  不僅有青年男女,年長的翁嫗,更有四五歲的孩童,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乃至被折磨致死的孕婦,可謂血流成河,殘肢——”

  “左卿!”

  景康帝皺起眉頭,及時嗬止了左玟繼續說下去。眼光嚴厲,充滿不讚同之色。

  公主被左玟的話語嚇得俏臉微白,卻是義憤填膺道,“世上竟有此等殘暴之徒!”

  左玟心知自己嚇到公主勢必會在某種程度上讓景康帝不悅,但比起直接拒婚觸怒聖顏,亦或是當個“女駙馬”哄騙公主,這種程度也就不算什麽了。

  反倒是景康帝隻是嗬止她這一反應,讓左玟對之前的某個猜測又多了一重肯定。

  沒有再繼續嚇唬小公主,左玟再度轉換話題。“陛下,宴前裴相曾說東海局勢萬變,問臣下是否願往……”

  景康帝麵無表情,眯了眯眼,沉聲問,“哦?左卿如何作答?”

  左卿?

  沒有錯漏這個稱呼。左玟深吸一口氣,雙手前拱躬身行禮,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一時之間,景康帝與左玟有誌一同陷入了沉默。

  左玟能夠感覺到皇帝的視線凝在自己低垂的頭頂,充滿了壓迫感。

  過了片刻,景康帝尚未說話,那晏寧公主卻是不解地發了聲,“父……你們怎都不說話了”

  這幅嬌憨中帶些天真的模樣,看在景康帝眼裏,不覺歎息。

  搖了搖頭,嚴肅道,“晏寧,你且退下吧。朕與左狀元還有要事相商。”

  聽到這句話,左玟心裏一鬆,又拱了拱手,終於恢複站直的狀態。但還是微微低頭,不再多看晏寧一眼。

  晏寧公主咬了咬唇,“為什麽?您剛才明明——”

  “晏寧。”麵對女兒的撒嬌,景康帝難得板起了臉,嚴厲地重複了一遍,“你退下。”

  大許是覺得自己口吻太過,他又補了一句,“你先去園子裏逛逛,今日新進士百官齊聚一堂,少不了賦詩作詞,你去聽一聽,也可以沾些文氣。”

  最好能重新看上一個靠譜的。

  後半句景康帝沒說。

  晏寧聽得景康帝這般嚴肅的語氣,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應了聲,又戀戀不舍地看了眼左玟。結果左玟壓根不抬頭看,她也隻好氣悶地走開。

  晏寧公主走開以後,景康帝站起身來,淡淡對左玟道,“左卿,也隨朕走走吧。”

  左玟低著頭恭敬應“諾”,看到景康帝走下坐席,覆手走出。便保持兩步之距,跟了上去。

  在她之後,其餘真內侍和侍衛也熟門熟路地保持了部分距離跟上。

  一陣春風吹過,臉頰額頭處的肌膚涼颼颼的。左玟抬頭看景康帝的背影,見其專注行走,沒有轉頭。才抬手抹去了自己腦門上的汗。

  景康帝一行人身後,並非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相反,絕大多數官員都把這一切納入眼底,隻是揣測著景康帝的模樣,沒有貿然行動。隻是把這一幕記下,裝作沒看到罷了。

  擠到裴相一桌的燕老將軍捅了捅裴相,低聲問,“什麽情況?”

  裴相收回看景康帝儀仗的視線,淡淡答了一句,“自己猜。”

  燕老將軍、豎起耳朵的群臣:……

  再說左玟跟在景康帝身後,一路走到了堆秀山上的禦景亭。

  那堆秀山是一座人工假山,由各種奇形怪狀的石塊堆砌而成,騰空而立,上麵僅有一亭。是個相當適合講私密話的地方。

  讓侍從們走遠,景康帝站在亭欄邊良久,轉過身,看著左玟沉聲道,“左卿是個聰明人,可知自己今日錯失了什麽?”

  本朝與前朝不同,並沒有娶了公主就得清閑不沾實務的規矩。相反隻要駙馬有本事,得公主加成,是更容易受到重用的。

  左玟點了點頭,“下官明白。”

  “你就不害怕嗎?”

  聽似壓迫的語氣,可左玟抬頭一瞥,看到景康帝微挑的眉梢和探究的目光。便笑起來,恭維道,“下官知道陛下是明君,更是慈父。”

  人長得好看到了一定的地步,當真是讓別人看了都不忍心斥責的。

  景康帝本來就沒有真心要責怪左玟的意思,待見了她的笑顏,更是連演戲也作罷了。

  笑指左玟,“朕的狀元郎,卻是生得好顏色,不怪晏寧……咳咳。”

  後麵的話許是照顧到女兒的名聲沒有說下去。

  笑過以後,景康帝再度板起臉,正色對左玟道,“你猜的沒錯,東海的確有變。”

  左玟抬起頭,麵色嚴肅,認真傾聽。

  景康帝自己坐到石凳上,示意左玟也坐下。

  然後才歎息一聲繼續道,“當初你寫殿試文章時,朕更多是欣賞你的文采和經濟策論,卻是不曾想到你所指出的危害才是重點,而且……會來的這麽快……”

  說話間,景康帝對不遠處的某個侍衛招了招手。那侍衛便小跑過來,將一隻錦盒放在石桌上,又再次跑開。

  “你打開看看。”景康帝吩咐。

  左玟便起身,將錦盒打開。那裏麵,儼然是一份奏折。

  “陛下?”

  “看吧。”

  左玟遂咬牙展開了奏折。不出意外,裏麵是東海匪患肆虐的消息。刺眼的是傷亡人次,以及被特意點出的□□武器。

  片刻後,左玟放下奏折,銀牙緊咬,目光炯炯。正要開口說話,景康帝卻先一步開口道,

  “朕憐惜你的才華,可以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如今後悔還來得及。”

  頓了一頓,他又道,“你猜的沒錯,若你選擇去東海,朝夕難保。朕不會讓晏寧跟你。若你選擇留在京師,便如懷安駙馬一般無二。”

  懷安駙馬是長公主的夫婿,曾為探花郎,如今已是三品大員。官運亨通。

  一個是娶公主當大官的康莊大道。一個是去東海,直麵匪寇的艱難之路。

  誰會喜歡麵對困境呢?這個選擇並不難,正常人想都不用想就可以作出決定。

  就算不願取公主,辭官回鄉當個教書先生,也要比另一條路好。

  左玟同樣不假思索,起身一拜,肅穆道,“書生有心,未必無用,臣願效仿裴相當年,舍去此身,為大周百姓盡綿薄之力。”

  “你決定好了?”

  “是。”

  “好!不愧是朕親選出的狀元郎。”

  景康帝拍桌而起,卻是從袖中取出一朵大紅的牡丹,親自給左玟簪到了冠上。道,

  “當初殿試之時,朕與裴相論起你的策論,朕遲疑不知你是否堪當大任,還是如趙括一般紙上談兵。裴相便對朕說了一句話,安了朕的心。”

  左玟頂著牡丹花,謝過了景康帝,而後麵露好奇之色。

  景康帝笑著道,“裴相說,是騾子是馬,拉出去溜溜就知道。

  左卿,如今就到了你證明的時候了。你若是千裏良駒,朕必然不吝惜給你開路,切莫讓朕失望啊!”

  …………

  從瓊林苑回到京城的宅院時已是深夜。

  景康帝與左玟說完話就離開了瓊林宴,順道還帶走了不怎麽高興的晏寧公主。

  他們走後,左玟又被官員和進士們逮住灌了幾輪酒。

  有人旁敲側擊詢問皇帝與她說了什麽,但左玟始終保持三分警醒。在遠派的命令沒下達前,不敢透露自己與景康帝交談的隻言片語。

  滿足不了好奇心的同僚自然又是一輪好灌,一直把她拖到了現在才歸家。

  謝過了送她回來的侍衛,走進家門時,那種受到賞識的心潮澎湃感在酒意的揮發下,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餘韻。

  不得不說,她還是太年輕了。被皇帝三言兩語說得熱血沸騰,恨不能隔日就奔向東海拋頭顱灑熱血。

  而今冷靜下來再想想……倒也沒覺得後悔。

  左玟揉了揉頭,到門口來接她的鬱荼便體貼地送上了解酒茶。

  接過湯碗,左玟先笑著道了聲謝,卻是頂著鬱荼那雙幽深又灼熱的視線,頭皮發麻。

  借著些許醉意,她道,

  “當初在路上是迫不得已,如今已入了京城,非常安全。再說我從未當鬱兄是真的書童,還請鬱兄往後不要這樣了。咱們還是作朋友相待吧。”

  聽到左玟的話,鬱荼手指攢緊,目光更是灼灼逼人。沉鬱道,“恩公不要我了嗎?”

  左玟聞言一陣頭疼,盡量解釋道,“你並不欠我什麽,反倒是我多次得你相救。我本該將鬱兄奉為上賓,好好招待。如今卻終日讓你為我受累,著實良心不安啊。”

  鬱荼抿了抿唇,低聲道,“可我所願,就是常伴恩公左右。”

  “鬱兄……”

  左玟還要再勸,鬱荼卻不想聽了。

  看著少年醉酒後更加豔麗的麵容以及含情的桃花眼,他眼中的紅色一閃而過。

  克製住胸中翻騰的怨念與獨占之欲,鬱荼後退一步,低聲道了句“恩公早些休息”。便匆匆逃出了門。

  再不走遠一些,他恐怕就克製不住想要讓恩公永遠隻看得見自己一個人的妄念了。

  看著鬱荼被黑霧裹住消失的影子,左玟也歎了聲。明明喝過解酒湯,卻覺得頭更疼了。

  就算對方自己願意,她也真的接受不了好朋友給自己當仆人,照顧她生活啊。何況她本來還是個女子,不便之處多的是。

  怎奈何鬱荼那般執拗,真讓她不知怎麽辦才好。

  揉了揉頭,疲憊不堪的左玟借著月色推開自己的房門,連蠟燭都懶得點。直接就準備懶一晚,睡醒後再打理自己。

  摸黑解開了外裳,上了床榻。剛一躺下就覺得有什麽不對。

  一條柔柔的手臂環上她的胸前,淡淡的牡丹花香醉人耳目。

  有嬌媚的女聲嗬氣如蘭,挨著她的耳廓,輕聲吐露。

  “左郎昔日說自己心中隻有科舉,拒絕了妾身。如今左郎已高中狀元,是否當全了妾身一片報答之心呢?”

  說著,那柔荑沿著她的身體下滑,到腰,到小腹。拉開了她裏衣的帶子。

  似有人覆上她的身,未著片縷。與左玟露出的些許肌膚相貼。握住她的手,輕輕一按。那等溫熱絲滑,膚如凝脂。柔軟得不可思議的觸感——

  被嚇懵逼的左玟:!!!

  姐姐!你不要胡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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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的最後一天啦~想要評論營養液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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