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襲
作者:硯南歸      更新:2020-12-15 17:18      字數:7196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以前——

  自從真真被左玟拿走, 顧衍之沒有一日不想將真真找回來。哪怕幾次去請求都被陸長庚攔下打一頓,也不能讓他放棄。

  他知道自己不該用同窗的臉作畫,也知道左玟能留下真真不燒毀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他應該感激。可偏偏他就好似陷入泥沼,著了魔似的, 怎麽都無法放下對真真的癡執。

  他想著, 那或許就是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吧。

  顧衍之日日在自己的書齋外看著左玟那邊的燈火, 聽著那邊的話語聲。他知道左玟不凡, 有幾個不尋常的朋友。但被鬼王恐嚇過的顧衍之根本不敢把這話傳出去。

  他隻能羨慕的看著那邊窗戶映出的影子,想象他的真真是否也在其中。一想到真真對左玟的癡慕,顧衍之的心就像浸泡在火融的岩漿裏, 一刻也止不住疼。卻不能靠近。

  直到這一夜, 他發現那邊窗欞映照的人影, 一瞬間突然消失了。

  “真真!”

  來不及多想,顧衍之用最快的速度衝向了左玟的書齋。

  書齋裏空無一人。

  不管是左玟, 還是他的那些朋友,一個也不見。

  顧衍之滿心恐慌。卻看見了落在牆角書櫃的畫軸。

  他打開畫軸,長著狐耳的少女終於再次出現在他眼前。

  真真一臉驚喜,臉龐羞紅, 癡癡喊,“左郎——”

  卻在看到顧衍之的瞬間變了臉色, “怎麽是你!”

  “是我……”

  顧衍之顫抖著手,再見真真的驚喜與被真真厭惡的疼痛糾纏在一起, 令他心疼到窒息。

  他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一瞬間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不顧畫中女郎的驚呼, 將畫卷重新卷起, 顫聲呢喃, “真真,我帶你走。走的遠遠地,再也不回來……”

  他可以去山林裏,去最邊陲的小鎮,去沒有人認識他也不會認識左玟的地方。終有一天真真能忘記左玟,接受他。他可以等。

  顧衍之拿走了畫卷,重新將一切恢複原狀,關好門。他不知道左玟他們什麽時候會回來,發現真真不見。所以他必須抓緊時間。

  留書一封請陸長庚轉告父母,幫他給左玟道歉。顧衍之簡單地收拾了銀錢衣裳,以及和陸長庚一起習武時用的軟劍防身。最後再帶好真真的畫軸,趁夜離開了書院。

  他走得很急,戰戰兢兢,連燈籠也不敢提,唯恐被人發現。

  終於走出了書院,顧衍之回頭看著那夜色中即將告別的建築,仿佛也代表著他將要告別的所有的過去。

  這樣真的,值得嗎?

  正是這一時的停頓,讓顧衍之碰到了一夥十餘個穿著古怪手持刀弓,往書院奔襲而去的異族人。

  他們拿著四五支火把,火光映照出古怪的發型和刀兵的樣式,讓他一眼確定,這夥人不是中原人,且來者不善。

  顧衍之頓生警惕,“你們是什麽人?來書院有何意?”

  看起來像小頭目的匪首看了眼顧衍之背著包袱的書生裝扮。因為在夜裏,也沒有注意到他背在腰後的劍。小頭目眼光不屑,用異族語言下了命令,留下兩個同伴解決顧衍之,自己和其他七八人繞過湖水,繼續往麗澤書院而去。

  被留下來的兩人二人都拿著樣式古怪的長刀,身上裹著本地百姓的秋裳,上麵還沾著斑斑血跡。他們對視一眼,不知說了什麽,先後大笑起來。

  顧衍之警惕地看著二人,手腕繞到身後,握住了劍柄。

  他幼時跟陸長庚一同習武,雖然學的沒有陸長庚用心,但也有些底子。

  眼見拿刀的人將手中火把遞給同伴,拔出腰間那樣式奇特的長刀,笑嘻嘻地著朝他劈來。

  那人並不把文弱書生當一回事,態度十分隨意。

  顧衍之後退兩步,臉色發白。在其靠近之時,還是拔出長劍,迎了上去。

  這一下猝不及防,本來可以直接捅進匪人的身體。奈何顧衍之本身還是個書生,沒有殺人的意圖。遂隻在對方腹部劃了一劍,見了血便收。

  “啊——”

  被劃傷的匪人捂著腹部,抬手看到手上的血跡,罵了幾句什麽,麵上神態暴怒。再度揮刀砍來。動作比之前漫不經心的樣子要快上兩倍。

  另一人發現顧衍之有武器,不是他們以為的文弱書生之時,也變了臉色。一手拿火把,呼喝著一同攻向了顧衍之。

  這兩名匪人看起來像是武士,但實際上並未受過專門的教導。不過是憑借兵器和一腔孤勇砍人而已。沒過幾招,顧衍之就發現了這一點。

  他是可以跑的,這些人的目標是書院,不一定會追著他不放。但想到往書院裏去的其餘七八個人,顧衍之眼底浮現掙紮。

  猶豫片刻,咬牙避開匪人的刀鋒,奔向書院的方向。一邊跑,一邊大聲喊,“敵襲——殺人啦——快來人啊——”

  這一番操作徹底激怒了異族匪寇。兩人喝喝罵罵追上顧衍之,刀鋒砍向他的背後。

  到底書生的長袍跑起來不如匪寇的方便,他避開了兩刀,還是被砍中。劇痛從肩胛的地方襲來,同時裂開的還有他背上的包袱。

  “真真!”

  顧衍之眼見畫軸滾了出來,落到身後。往前跑的動作頓時停滯,麵目恐慌,連忙回頭彎腰去撿畫軸。

  他的在乎表現得太明顯,根本瞞不過後麵跟著的匪寇。

  閃著寒光的刀鋒砍向他的手肘,顧衍之在地上一滾,錯開刀鋒。也錯過了撿起畫軸的機會。

  另一隻人則代替他,撿起了畫軸。

  火把照耀下,那剃了醜陋發型的匪寇單手抖開畫卷,借著火光看清了畫卷上的狐女郎。

  “啊噢——”,聲音充滿了驚豔和淫邪的讚歎。

  顧衍之目眥欲裂,衝過去伸手奪畫,“把她還給我!”

  “誒——”那匪寇見他衝過來,手快地將畫卷接近火把,說了句聽不懂的話,語氣挑釁。

  火舌被風一吹,差點灼傷畫中的女郎的臉。真真對火光滿是畏懼,不敢動彈暴露自己,卻又止不住花容失色。

  然而匪寇是不會看的這麽仔細的,看得仔細的,隻有顧衍之。

  “真真……”

  他心口被濃濃的懊悔淹沒,在匪寇要燒畫的威脅下,還是停住了腳步。

  青年俊朗的麵容白的嚇人,語聲嘶啞,透著哀求,“把畫還給我,你們要什麽都可以。”

  就算聽不懂他的話,也能聽得出他的軟弱。

  兩個異族匪寇互相對視一眼,不知交談了什麽。那個被顧衍之劃傷腹部的匪寇,捂著肚子走到顧衍之身邊,一腳踹在他的膝蓋上。

  顧衍之跌倒在地,被那匪寇踩上肩胛的傷口,狠狠碾磨。

  他喉嚨裏發出隱忍的痛呼,趴伏在地上喘息。卻還是仰頭看著那被放在火把邊的畫卷,看著那滿麵恐慌的狐女郎,流下悔恨的淚。

  “對不起……對不起真真……”

  畫卷一次次被拿開,再湊到火邊。看著這文雅書生哀求的模樣,兩個異族匪寇相對望著哈哈大笑,腦殼中間剃光的半月形襯得麵孔愈發猙獰醜陋。

  當匪寇終於看膩了書生的醜態,像是要舉刀砍下之時,一道女聲卻突兀地響起了。

  “顧衍之,你起來!”

  那女聲尖刻,竟是從匪寇手中的畫卷上傳出。

  匪寇的刀鋒頓住,指著畫卷喊了聲什麽,似是詫異和惶恐。但顧衍之卻沒有功夫去想,他艱難地再次抬起頭,看向空中被舉起的畫卷。

  長著白色狐耳的女郎像是一瞬間活了,妝容姝麗,神情冷漠。

  她眼角的桃紅色被火暈染化開,似是流下血紅的淚,紅唇張合,對地上的顧衍之說,

  “你不該畫我。”

  說完這一句以後,真真仰起頭,看向自己最畏懼的火把。仿佛有無形的風,吹動了畫軸。撞上燃燒的火把。

  明亮的火光在畫紙上蔓燒,仿佛隻是眨眼的功夫,火舌就侵吞了狐女的身形。隻留下最後一句,似怨恨,似釋然的話語。

  “顧衍之,我不欠你……”

  一切的恩怨糾纏,都隨火光湮滅。互不相欠。這世上再無真真,顧衍之再無促使他做出不合道義之事的邪念,也不必為顧忌她甘心受辱。執念因畫而起,因畫而滅。

  “真真——”

  他喊得撕心裂肺,手臂抬起,也無力挽回。火光燃燒,小片帶著火花的碎紙隨風飄落在顧衍之掌心,燙得他手心立刻起了黑色的印痕。

  寒光閃爍的刀鋒再度向顧衍之斬下,刀芒晃了他的眼,他也無動於衷。癡傻了般,隻愣愣盯著掌中焦黑的碎紙屑化成灰燼。

  真真,沒有了。

  半空中,一團濃霧靜靜停留在此間上空。

  見此情況,濃霧裏驀然發出一聲歎息,“你因她的麵容借到一絲氣運,得以化出靈性。然而她尚在劫中,以你的淺薄福德焉能消受得起……罷了,為免她傷懷,貧道且救你一救罷……”

  話音落,那燒毀的畫卷灰燼中升起一點靈光,飛入了濃霧之間。誰也不曾看見。

  下方,顧衍之還陷在悲痛中,不可自拔。

  “是我錯了,真真……是我不該……”

  如果他不動邪念盜畫逃跑,就不會遇到這些匪徒。如果他一開始不要冒用同窗的臉作畫,而是老老實實完成自己的畫作,就不會有後麵所有的事。

  都是他的錯,憑什麽讓真真消失?

  “對不起真真。”

  他表情似哭似笑,閉上眼,任淚水順著麵頰滑落。放棄了趁機逃跑的機會,靜待刀鋒落下。

  “該死的是我啊……”

  等了半晌,疼痛遲遲不到來。反而響起了兩名匪寇的悶哼。

  顧衍之睜開眼,恰好見到舉著火把的匪寇倒地,露出其後陸長庚持劍的身影。

  陸長庚語聲透出關切,“衍之,你沒事吧?”

  有人一腳踢在他肩膀上,彎腰撿起地上他剛剛掉落的劍,嗬罵道,“顧衍之你傻嗎,劍在手邊就讓人砍!”

  他傻愣愣尋聲望去,踢他的人桃花眼裏充滿了對他的嫌棄——那是左玟,不是真真。

  左玟後麵,還有幾名其他的同窗,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

  一刻鍾以前——

  左玟身後跟著隱身的小七和鬱荼,正快步往山長的住所走去。卻忽然聽見一道略耳熟的聲音從山門外傳來。

  “敵襲——快來人——”

  她沒有立即辨認出那是顧衍之的聲音,但不影響她調轉方向前去救人。

  跑了沒幾步,就遇見了同樣往山門外方向去的陸長庚,又有其他十來名同窗,都從書齋裏出來。疑惑不解。

  “怎麽回事?”

  “是誰在喊?”

  眾人湊到一起,李磬走到左玟身邊,“玟弟,你也出來了。”

  左玟點點頭,瞥了眼後麵跟來的宋誌等人。打個招呼,喊了聲“磬哥,誌哥。”

  就跟著一群人快步跑向山門外。

  她心裏焦急,又見陸長庚衝在最前方,也不理人,似是憂心忡忡。便追上喊,“陸兄——”

  陸長庚回頭看了她一眼,麵目嚴肅,“那是衍之的聲音。”

  左玟一驚,有種不妙的預感,“顧衍之?他怎麽會在外麵。”

  偏偏外麵的叫喊聲已經停下,也不知顧衍之是遇到了什麽。隻能加快腳步。

  遠遠看見了書院大門就在前方,卻見黑暗中寒光一閃,衝出七八個手持刀兵的匪徒來。

  為首的身著竹甲,其餘人套著不倫不類的秋裝,發型也甚是古怪。高喊著他們聽不懂的話語,舉刀就跑過來砍人。

  左玟一眼認出了那發型,神情大駭,“是倭寇。”

  其後一群書生都被殺人的刀槍嚇得止住腳步,四下逃竄。獨有陸長庚,拔劍而出,率先迎上了穿著竹甲的小頭目。

  嘴裏喊,“快去叫人——”

  “那陸兄你……”

  說話間,其他倭寇衝了過來,李磬忙把左玟一拉,邊跑邊道,“陸齋長會武,咱們又不會……你就別湊熱鬧了……”

  左玟倒是想說她有小七和鬱薇暗中保護,但此處人多,也不合適大聲喊。隻好跟著李磬跑。

  沒跑兩步,隻覺背後一陣發涼,汗毛倒豎。左玟一偏頭,就見一名舉刀的倭寇追著他們,亮白的鋒口逐漸逼近。

  她忙把李磬一推,喊“磬哥快閃開—”

  自己也往旁邊躲閃開去。

  在地上滾了一圈,轉頭便看見那揮刀的倭寇好似腳下打滑一般,身體往後仰倒。手中長刀也不知怎麽的脫手而出,落下來時恰好鋒口朝下,又恰好捅進了胸口。

  鮮血從傷口飛濺出來,快要濺到左玟身上時,仿佛被什麽阻了一下,落在草地上。

  左玟:……

  大概是見過了鬼,眼前死的又是倭寇,親眼看到兩名倭寇死在眼前,左玟竟然也沒有很多害怕的感覺。

  伴著這名倭寇倒地,左玟隻聽見自己耳後半空有個軟萌女聲小聲埋怨。

  “你怎麽把人弄死了?”

  柔媚的女聲語氣透出一絲狠戾,“他想動恩公,該死。”

  “我們不能用法力殺人,你還下次?真不怕天庭找你麻煩?”

  “他是自己不小心死的,與我何幹。”

  “嘿嘿,這倒是個好辦法。”

  不能用法力殺人嗎?左玟皺起眉頭。

  然而環顧看到其他同窗被倭寇追的模樣,左玟還是不忍得對著半空道,“鬱姐姐,還請你出手幫一幫那些學子。”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不要殺人。”

  雖然她巴不得那些倭寇速死,但也不想為此害了鬱薇。

  柔媚的女聲輕輕應聲,“好。”

  話音剛落,濃黑的怨氣四散而出。幾個追著書院學子的倭寇都不約而同地,因為各種原因摔倒,掉落了手中的刀兵。昏過去,不再動彈。

  有膽子大些的幾個書生,搶過地上的武器反製了倭寇,危機解除。

  而陸長庚,則是趁機一劍捅進小頭目的身體。擦去臉上的血跡,陸齋長仿佛不知自己剛才殺了人,又焦急地往山門外跑。

  左玟見此,想到生死不知的顧衍之,也從地上爬起來,拔腿跟上了陸長庚。

  她後頭的李磬,還有別處脫險的書院學子,也站出來幾個,三三兩兩跟上。

  就是這般,以陸長庚左玟為首,十來名書院學子一齊跑出了山門。方一出來,就救下了倒在地上等死的顧衍之。

  左玟看見那傻呆呆的顧衍之就來氣,一腳踢過去,罵道,“顧衍之你傻嗎?劍在手邊就等死?”

  地上的傻子看著她,也不知是疼,還是嚇著了。兩眼通紅,目光卻死寂一片,恍若幽魂,“真真沒了……是我害了她……”

  “真真?”

  左玟這才借著火光,看見了地上燒焦的畫軸。她瞪大眼,質問,“真真怎麽會在這裏!”

  顧衍之失魂落魄,伏在地上痛哭。他肩胛處的刀傷還在往外滲血,一身狼狽不堪。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旁邊陸長庚不解,“是那卷畫?”

  左玟握緊拳頭,還是沒忍住,又是一腳把顧衍之踢翻。

  低喝,“回頭再跟你算賬!”

  便不再理睬顧衍之,對陸長庚焦急道,“這些都是海上來的東瀛倭寇,我才得到消息,他們還有許多人,準備到金華城裏去。隻怕府君沒有防備……”

  左玟也沒有說她的消息從哪裏來。但看著這些倒地的倭寇,陸長庚也立刻相信了左玟的話。

  他拿了一柄倭寇使的刀,道是,“此事不能耽誤,我這便出發去府城報信。”

  左玟忙拉住他,“你一個人?那怎麽行,太危險了。”

  陸長庚卻不顧左玟勸阻,鄭重道,“金華百姓的安危重於我個人。你幫我照看一下衍之,書院有馬,我走小路去,不會有事。”

  說罷,便要去馬廄牽馬。

  在半路上,方才遇見聽到動靜往這邊來的山長和幾位先生。

  得知陸長庚要連夜去府城報信,竟也沒有先生阻攔,都與陸長庚一般無二的說辭。道金華百姓的安危,重於他們報信的幾人的安危。陸長庚應當去報信。

  最後又使了教授武備課的周先生與另一個門夫隨同陸長庚一起前往。

  左玟還是提心吊膽,卻聽見耳畔有柔媚女聲傳入耳中,道是,“左郎君放心,我已遣……下屬沿途看顧,他們不會有事。”

  是鬱薇!

  鬱姐姐可太靠譜了!

  左玟隻聽見鬱荼說遣下屬看顧,哪裏知道鬱荼的下屬都是厲鬼幽魂。非但幫忙看顧了陸長庚三人,還順便多做了點別的。

  直叫那夥往金華城去的倭寇,被弄得哭爹喊娘,叫苦連天。出現在金華城外時,已經承受不住自盡了半數。

  那是後話,暫且不提。

  卻說放下心來的左玟向鬱薇道了謝,便請李磬幫她一起將上了傷藥後的顧衍之送回自己的書齋。

  她答應陸長庚照顧顧衍之,哪怕再討厭這人,也得說話算數。再說那畫裏真真的事,她還要好好跟顧衍之說道個清楚。

  回到書齋裏,待李磬離開後,眾女都才顯出身形。

  妙真、顏如玉和被綁住的青行燈先出來。

  妙真一臉焦色,“左郎,真真不見了。”

  顏如玉則看向那一身狼狽的顧衍之,問青行燈,“偷東西的人是他嗎?”

  青行燈看了兩眼,點頭,“就,是他。”

  左玟聽到她們的對話,疲憊地歎了口氣,坐在凳子上,不想說話。

  小七和鬱薇也顯出身形。鬱薇隻站到左玟身後不語,小七氣呼呼地跳出來,踹了一腳那失魂落魄的顧衍之。

  “還真真呢,真真已經沒了!”

  妙真、顏如玉震驚,“沒了?”

  “什麽叫沒了?”

  顧衍之抬起頭,眼光混沌,渾渾噩噩。一言不發地,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我……該死……”

  卻在此時,有一清越男聲慢悠悠地響在屋內。

  道,“你當真這般在乎那畫中靈,也不是沒有救她的法子。”

  這聲音聽得左玟一愣,覺得甚是耳熟。

  小七眼一亮,激動喊,“仙長!”

  “仙長?”

  不同於小七的興奮,鬱薇卻陡然警惕起來。眼中泛起猩紅。道道黑色的怨氣無形散開,但依然探測不到任何存在。發現這種情況,鬼王眼中紅光更甚,然卻謹慎不敢妄動。

  一團濃霧突兀出現在屋內,恰好阻隔在鬱荼與左玟中間。

  濃霧散去,便顯出個身穿灰色道袍,頭戴木簪,看不清麵目的青年道人來。

  正是古寺槐樹上,與左玟有一麵之緣的道長。

  “道長?”左玟語聲中透出驚喜和自己也沒察覺的雀躍,“你怎麽來了?”

  道人輕輕笑了聲,清越的嗓音含著一絲絲難以察覺的寵溺,“貧道再不來,你還不知要——”

  話未說完,他就不再說下去了。搖了搖頭,似乎意猶未盡。

  倒叫左玟困惑得很,張口想問,又覺得不太恰當,也就罷了。

  那道人轉頭瞥了眼鬼氣森森的鬱荼,目光微凝,不曾言語。而後走到跪下的顧衍之身前,淡淡問,“用你的畫魂,換取那畫中靈存活的一線生機,你可願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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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沒解釋清楚,增加了一些顧癡迷真真的原因在26章。不想回頭看到的親親,下章還會解釋一遍的。畫魂是我自己編的,不知道有沒有人寫過,也下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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