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瑕不能掩瑜，但是相較於布局和用色，畫藝才是根基，林小姐根基不穩，已經落了下乘，縱是布局和用色也不能彌補。”

  還有一位於畫藝上麵頗有造詣的評審，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所以暫時沒話，另二位評審，於畫藝上麵，倒是沒有高深的造詣，便沒有發表意見。

  一時間勝負僵持，難分高低。

  舒如雪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她差一點忘記了，有博雅軒的主人在，她又怎麽會輸呢？

  這樣的結果，在林佳瑤的意料當中，舒如雪畫藝精湛，這是毋庸置疑的，反觀她的梅杏梨棠春季四景，布局雖精妙，用色雖獨到，但是到是飽受爭議。

  林佳瑤注意到舒如雪投過來的目光，帶著一絲挑釁的冷意，目光定定的迎了上去，沉靜的目光，似深潭一般，將舒如雪眼中情緒，盡數噬盡。

  舒如雪的目光一縮，這才收回了目光。

  這時，那位拿不定主意的評審，好像一下子就有了決斷，正欲開口……

  底下的張楚楚突然間站起來：“既然勝負難分，不如聽聽在座的各位千金小姐的意思吧，在座的各位千金小姐，或多或少於畫藝上麵，都有一些涉獵與造詣，況且畫藝是給人欣賞的，布局再妙，用色再巧，畫技再精，根基再牢，也要觀賞的人覺得好看，才能稱之為好畫，各位小姐，覺得我說得可對？”

  孫靜好何等精明，亦笑了起來：“我看張小姐的提議不錯，畫藝不似琴藝，棋藝，書法，需要懂行，才能評斷一二，俗話說的很，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請大家來評賞一二，這樣的決定才是最公平的。”

  有張楚楚和孫靜好兩個的話，在座的各位，也深覺有理：“既然兩幅畫勝負之分，頗有爭議，幾位老師心中難以決斷，不管是勝還是負，對於各位老師來說，都是十分的艱難，以免讓各位老師留下遺憾，我覺得張小姐的提議倒是十分有趣新奇。”

  大家紛紛表示讚同，倒是毫不顧忌博雅軒的主人和各位評審。

  舒如雪的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大勢已去，她敗局已定。

  有博雅軒的主人在，這一局她已經贏了，但是她卻沒有想到，居然會節外生枝，在座的所有人都讚同張楚楚的提議，博雅軒的主人就算再不願意，也沒有辦法駁了眾的意思，這於她大為不利。

  她在江都的圈子裏名聲不好，不若林佳瑤正麵，這是她的劣勢所在，不可扭轉，再加上林佳瑤方才，一舉在琴藝，棋藝，書法三藝上麵脫穎而出，正是風頭正盛之時，大家的心裏都會偏向林佳瑤居多。

  她沒有想到，最終致使她敗局的人，居然是她雖恨，卻從來沒有放在眼裏的張楚楚，人稱“杜瘋子”，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張楚楚，更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幫助林佳瑤，明明方才她和林佳瑤幾次三番的發生衝突的。

  博雅軒的主人麵具下麵的眉，不可見的蹙了一下，便放開了：“兩位小姐可有異議？”

  林佳瑤搖搖頭道：“自然沒有。”

  林佳瑤倒是沒有想到，張楚楚會提出這樣的提議，很顯然這樣的提議，對她才是最有利的，如果沒有意外，她和舒如雪之間的畫藝比鬥，勝局已定。

  林佳瑤的目光緩緩的的看向舒如雪，她的臉色很蒼白，嬌柔的似一株，迎風擺動的紅梅，冰清玉潔的姿態之中，還帶著幾分傲然的屈強色，隻是臉上如何也掩飾不了，她此時的不甘與惱怒之色。

  舒如雪緊緊的咬著唇，雙手緊握成拳，尖利的指甲，刺進了掌心的肉，疼得讓她幾欲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半晌她才低聲道：“我也沒有！”

  博雅軒的主人低低的發了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這才道：“既然如此，就按照張小姐的提議來吧！”

  底下的眾位千金紛紛就這兩幅畫表達了自己的喜惡，而那些於畫藝上麵頗有鑽研的人，也品評一二：“布置和用色是天賦，不是人人都能掌握，但是畫藝，卻可以慢慢提升，林小姐短短三年內，在琴棋書畫上麵都有造詣，實乃天賦異稟，我覺得林小姐更勝一籌。”

  底下支持林佳瑤的人，遠遠比支持舒如雪的人要多的多，毫無意外，這一局林佳瑤勝了。

  林佳瑤和舒如雪雙雙回到座位上。

  舒如雪承受著，所有人看過來的同情，憐憫，鄙夷，譏諷，嘲笑等各種目光，心中恨意翻騰，她沒有想過要輸的，結果卻輸得一敗塗地，還是以這種最屈辱不堪的方式輸的。

  這筆帳，她會記在心裏的，有朝一日，她一定會加倍奉還，讓這些踩了她一腳的人，匍匐在她的腳下，肮髒卑賤，搖尾乞憐，舔著她的腳趾頭，討好她，奉承她。

  還有林佳瑤，她是絕不會放過她的。

  能贏舒如雪，林佳瑤的心中，雖然十分高興，但是也知道自己贏的頗有些取巧之意，不過誰說取巧又不是一種實力和本事呢？

  她雖然在畫藝上麵有所不如，根基不如舒如雪深厚，但是她的梅杏梨棠春季四景圖，無論是構圖，還是整體，都要比舒如雪的牡丹圖要複雜精致許多，更勝舒如雪一籌，也是理所當然。

  隻是，博雅軒主人的態度，讓她頗有些玩味，按道理說，博雅軒的主人，身為知音會的舉辦者，不應該隨便發表自己的看法，畢竟幾位評審都是博雅軒的人，她的觀點容易影響其他幾位評審的觀點。

  而博雅軒的主人摒棄了她這幅畫所有的優點，獨獨將她的根基淺薄，畫藝不精，拿出來說話，倒有誤導旁人的意思。

  她觀察過那位猶豫不決，最終沒有說上話的評審，他本來對輸贏有所決斷，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何，變得突然間左右為難，如果不是張楚楚提出讓大家評斷的提議，估計他就會轉了風向。

  所以，博雅軒的主人，是站在舒如雪這一邊的。

  那麽張楚楚呢？

  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心裏又是怎樣想的，若說在幫她，但是她的行為，著實半點也不像，甚至倒是像因為和她結怨，所以是想看她的熱鬧。

  若說她不是在幫她，那麽三番二次的提醒，和這一次的提議，又算什麽呢？雖然她的提醒有點晚，有點讓人覺得是不懷好意，但是好歹也是提醒了。

  若說她是想害她，但是她隱隱的又對張楚楚之前說的那句“我張楚楚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是卻也沒有害人之心”的話，有些相信的，張楚楚此人，心高氣傲，真正驕傲的人，應該不屑害人。

  隻是，她到底有什麽目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她有關？

  眾思煩亂，毫無頭緒，林佳瑤有些頭痛，全身油然生出一股子疲憊無力之感，她揉了揉自己脹痛的額頭，情緒不由焦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