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兒跟跑腿送信員似的，一會兒聽他們說話，一會兒又要去地裏將姥姥叫回來的。

  等待她姥姥吳迎春回來的時間裏，玲兒姥爺一直在樂嗬嗬的跟楚南和董木秋講話。

  他身體硬朗，也很健談，一會兒說到自己女兒曉霞，一會兒又說到付博來的時候總客客氣氣帶來許多東西。

  大概十來分鍾，還沒見人，就聽到門外玲兒奶聲奶氣的聲音喊：“姥爺，我把姥姥帶回來啦。”

  玲兒大概是沒表達清楚家裏到底誰來，所以吳迎春被她拉進門的時候還抱怨著：“老頭子這玲兒喊我回來做什麽呀，地裏的雜草都還沒拔完……哎喲……”

  吳迎春已經被玲兒牽進大廳，看到沙發上坐著的楚南，有半天說不出話，後而淚濕完眼眶：“這，是楚南吧？”

  楚南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

  董木秋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了無措的表情，就像一個犯錯的孩子看見自己尊敬的人，想認錯卻又害怕得不到對方的諒解時一樣。

  董木秋跟著站起來，在楚南不知如何應答的時候，笑著說：“迎春阿姨，我是董木秋，跟楚南一起來的。”

  吳迎春閃著淚的目光轉到董木秋臉上，她臉上的笑意怎麽也止不住，她笑著道：“木秋是吧，付博來的時候跟我說過你，確實是個漂亮的姑娘，好，挺好。”

  這時，剛剛一直沒有出聲的楚南，叫道：“金蘭阿姨。”

  吳迎春一直縈繞在眼裏的淚水在這一瞬間流出了眼眶，她連連應著：“哎，哎。”

  就這一聲後，兩相無語。

  玲兒不知道自己的姥姥為什麽哭，肉嘟嘟的小手從茶幾上拿了一張紙巾，放到姥姥的手裏：“姥姥，擦擦眼淚。”

  吳迎春淚中帶笑的用紙巾擦了眼淚，左右看著也不知道做點什麽，隻好道：“過來餓了吧，阿姨，阿姨給你們做些吃的。”

  玲兒姥爺在沙發上笑著：“不然我讓你玲兒去地裏叫你做什麽呢，快，趁著機會，去將你這些年來念著要做給楚南吃的菜做咯。”

  吳迎春抹著淚進廚房了，董木秋也跟著走進去。

  她幫忙搭把手洗菜，想著吳迎春可能對楚南這些年的事情感興趣，董木秋挑著付博那邊可能不知道的事給吳迎春說了，說到他們兩是怎麽認識的，還有楚南就是個愣頭青，說著說著董木秋都快忘記自己來是幹什麽來著的。

  她一直以為楚南是孤兒，沒有什麽親人，真沒想到原來在這個小村莊裏麵還有他認識的長輩。

  吳迎春聽著美滋滋的，她跟玲兒姥爺一樣，因為背朝黃土麵朝天多了，皮膚也是黝黑的，臉皮有些幹，笑起來有細細的褶子，但仍可以看出年輕時是個漂亮的人，是一個十分溫和的人。

  “當初我送楚南走的時候還沒玉米杆子一半高呢。”吳迎春舉著手大概比了個高度，轉而又是傷感道：“轉眼他就到娶媳婦的年齡了，哎，我們家曉霞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呢。”

  談起當年，董木秋抿了抿嘴說：“吳阿姨，我們以後會時常回來看您的。”

  吳迎春將手中洗好的青菜甩甩水，放到一旁幹淨的籃子裏：“我知道，那麽小的孩子我把他送走了，他心裏是怨我的，可是送回蘇家對他才是好事。”

  董木秋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楚南和蘇家的事情，她從來沒有過問，也不敢輕易去過問，那時楚南的過去，現如今聽到了，她也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不問。

  差不多把菜都燉上了，玲兒帶著董木秋出門，小孩子隻知道牽著她一直走，不像那些專業的引導人士一般，能邊走邊說，而且玲兒是個小圓球，走一段路以後人明顯就累了，身上還流了特別多的汗。

  董木秋蹲下、身，拿濕紙巾出來給她擦：“累不累，不然我們先休息一會兒？”

  玲兒熱得臉頰緋紅，像個紅彤彤的小房子，她偷偷看了前邊不遠處一座青瓦房子，小聲又奶氣的說：“我想走到前麵去。”

  小孩子心思表現在臉上了，董木秋看出她就是想去前邊玩，牽起她的手道：“好，我們就走到前麵去。”

  玲兒聽後小臉都笑開，剛剛明顯放慢的步子又快了起來。

  還沒走到那青瓦房，董木秋就聽到一聲疊一聲尖銳的叱罵：“你個沒爹沒娘的孩子，不去孤兒院你呆在家裏幹嘛，告訴你，我可沒錢養你！你今天，必須得給我回孤兒院去！”

  董木秋能明顯感覺到玲兒拉著步伐走快了。

  靠近青瓦房，董木秋看見打開的大門外，一名婦人正凶神惡煞的將一名男孩往門外拖，嘴裏一直重複著讓他快滾回孤兒院。

  男孩沒哭，憤恨的咬著牙一聲不吭，雙手扒拉著門板，跟婦女拉扯的力量做對抗。

  婦女見拖他不動，，伸手從門角邊拿了把掃把，直往男孩的手上砸：“讓你賴著不肯走！死小子，我就不信了，今天還不能把你給送走！”

  掃把每落一次，男孩手上的紅痕就多一條，隨著婦女的謾罵聲，男孩細瘦的手臂不一會兒布滿了紅痕。

  玲兒小臉擰巴在一起，緊緊攥著拳頭，在婦女持續的打罵聲中，她轉過來對董木秋說：“姐姐，你能救救言哥哥嗎？”

  怕董木秋不幫，她用了自認為能將一個人惡化最壞的形容詞：“言哥哥的後媽是個壞人。”

  董木秋用手給她抹了汗，牽她走過去。

  麵對那還在用力打罵男孩的婦女，董木秋還算禮貌：“大姐，玲兒來找這位小朋友玩，你能讓他出來嗎？”

  婦女的打罵的動作停了下來，上下打量著董木秋：“你誰啊你，從哪兒來的，怎麽我沒見過？”

  婦女臉上還留著剛剛砸打男孩時的凶狠，說話也跟審問犯人似的，這模樣將玲兒嚇得往董木秋身後縮。

  董木秋安撫性的摸摸玲兒的頭發：“我是玲兒家的客人，迎春阿姨在做飯，玲兒想過來跟這位小朋友玩一會兒。”

  婦女大概覺得董木秋看著是個好欺負的人，覺得她不是玲兒的靠山，翻了個白眼，盯著躲在董木秋後麵的玲兒。

  “小胖妞，這女的哪來的呀，不是人販子吧！你智商這麽低當心被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