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辦公室，不適合和張琪計較什麽。

  隻是方才墨水已經把整張表汙染了，無法複原，林佳瑤知道這事無法複原的，原本這張已經是這份表格的最後一頁，她隻要填完了就可以離開。

  林佳瑤歎了口氣，待到張琪走後，才慢吞吞拿著被汙染的表格朝王暉走去，“老師，這……”

  “填完了？我先看看。”王暉放下手中的小說，接過林佳瑤手裏的表格，看到上麵大團的墨痕時眉頭緊皺。

  “這是什麽？你告訴我這是什麽？”她的聲音尖銳，帶著憤怒。

  “老師，這是墨水的痕跡。”林佳瑤看著王暉，神色平淡回答道。

  她平靜的樣子，像是絲毫也不介意王暉的怒火。

  王暉自我覺得她當老師這麽多年，光是發脾氣時那種威嚴都能把學生嚇得不敢造次，像林佳瑤這樣絲毫不受影響的學生不多，她怒道，“你是當老師看不懂嗎？我還要你告訴我這是被墨水的痕跡？”

  林佳瑤端端正正站著，絲毫也抓不住她不恭敬的把柄，語氣也是非常平常，“老師，你剛才就是這麽問的，難道實話實說也有錯嗎？”

  “我說你……”王暉還是第一次被個小姑娘堵得沒話說，話說到一半卻是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林佳瑤等了王暉一會兒，見她說不出什麽，便接著開口道，“王老師，這表不小心被墨水弄髒了，你能多給一張給我嗎，我重新填。”

  “沒有，”王暉想都不想直接回答，語氣十分不耐煩，“我不是和你說了嗎，千萬不能寫錯，你倒好，直接在上麵搗亂破壞起來了，我看你還是別再我們班上課了。”

  “老師，我沒有在上麵搗亂，那墨水是剛剛不小心弄上去的，請你給我一張新的表。”林佳瑤直視王暉，眼神堅定，絲毫沒有畏縮與退讓的意思。

  “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還是怎麽樣，我說沒有就沒有！走走走，你這種和老師頂撞的學生我們班不收，愛去哪個班就哪個班，真是氣死我了。”王暉的聲調本就有些尖，現在一急起來音量更是大得驚人，整個辦公室都要震上三震。

  辦公室的老師紛紛將目光投向林佳瑤。

  王暉是江城一中多年資曆的老教師，這麽多年一直是世家子弟（2）班的班主任，就連教導主任都得讓著她幾分，更別說學生了，敢這麽和她說話的林佳瑤是第一個。

  女孩身子單薄纖細，麵對王暉那副嚇人的氣勢卻毫不退讓，連眉頭不皺一下，依舊筆挺的站在她麵前。

  “王老師，方才是張琪撞了林佳瑤同學一下，表格才會弄髒，要不這事算了吧！”江臨川從林佳瑤的身後站起來。

  他看了林佳瑤一眼，清了清嗓子又是笑著道，“我看林佳瑤同學對數學很感興趣，興許能成為（2）班的數學競賽的苗子。這對班上也是爭榮光的好事，你說是嗎？”

  “數學競賽的苗子？我看她是拉低我們班平均分還差不多，江老師你向來不多管閑事的，今天怎麽回事？”王暉將表格塞回林佳瑤的手裏，朝她不耐煩的擺擺手。

  “走走走，沒聽到嗎，別以為江臨川願意幫你說話，這事就能真麽算了，給我好好反省幾天，我再考慮要不要把你安在我們班。”

  林佳瑤拿著手裏的表格，沒動。

  反而朝王暉又走進了一步，微微彎下了腰，壓低了音量，在王暉的耳邊道，“王老師，難道，因為舒雅意給的錢比我爸還要多，你才這麽為難我？”

  王暉臉上的表情一滯，緩緩轉過頭，鏡片下那雙眼睛帶著銳利的光，“林佳瑤，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林佳瑤笑了下，“我當然知道。”

  林慶天人雖沒有親自過來，卻是派了秘書過來剛送完禮，舒雅意後腳便也替林佳瑤打點了一番，隻不過她的要求卻是讓王暉給林佳瑤使使絆子，最好能把林佳瑤趕出一中。

  上一世的林佳瑤在第一個學期過後，才被王暉注意到，受舒雅意的指使王暉三天兩頭就要林佳瑤罰站，林慶天根本充耳不聞。後來還是外公知道了這事，通過關係買通了王暉，這才對她的態度好一些，林佳瑤就像一個木偶被兩個人拽在手中來回擺弄，做什麽都不受自己控製。

  這一世，她早早就看到林慶天的秘書來過，又親眼看到舒雅意的車離去，她可不會再受人擺控。

  林佳瑤接著道，“可是老師你要知道，林氏企業在江城有這樣大的規模，全部是我爸在管理的，我的繼母舒雅意不過是個天天呆在家裏，除了有點小錢什麽都沒有，你說，你該聽我爸的還是聽她的？”

  “還是，你執意要找我的麻煩，那麽我可以替你到校長那匯報一下，以後我們就免去了這收禮的痛苦了，怎麽樣？”

  這些話林佳瑤一直都是壓低了聲音說的，隻有她們兩個人才能聽到。

  說完後林佳瑤直起身子，音量也恢複了正常，“王老師，現在可以給我一張新的表了嗎？”

  王暉那雙隱藏在鏡片後麵的眼眸閃爍不定，她可真是小看了站在她麵前的女孩，一個17歲的小女孩竟有本事觀察的這麽細微，每一字每一句都直點人的七寸。

  扶了扶鏡片，王暉給自己找台階下，“我這確實沒有新的表格，江城一中曆年來都是不收轉學生的，更別說你隔了一個學期才來找我，等我向教導處拿了新表，你再來補填吧。”

  王暉收拾了下桌麵上的本子，便起身朝辦公室門口走去。

  林佳瑤在身後跟著，路過江臨川辦公桌時轉頭朝他輕聲笑了笑，“江臨川，謝謝你。”

  印象中江臨川確實不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臉上雖然時時刻刻都保持著溫和的笑，可隱藏的那顆心卻是堅硬無比，比毒蛇還要冷血。林佳瑤也不知道江臨川到底是抽什麽風，不過對方既然幫了她，她也會記在心裏，將來下手的時候留幾分情麵。

  不讓這個曾經叱吒商場的年輕人走投無路。

  拐進高三（2）班的大門，林佳瑤發現王暉先是去了一趟隔壁班，不知和隔壁班說了什麽，又是春風滿麵走出來。林佳瑤準備進去的，瞥見隔壁班閃過的身影，特意駐足在原地等著王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