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的突變把賈鬆預想的一切計劃徹底打亂了。

  眼鏡男突然把問題拋來，賈鬆脫口而出，應聲是。

  周明亮見賈鬆表態，神色稍稍緩和。

  看著眼鏡男問，“你們老板也懂書法？”

  眼鏡男立刻回應懂。

  “賈校長手裏的唐雲字帖就是我們老板拿來請周教授鑒賞。”

  沒等賈鬆緩過神，眼鏡男一把奪過賈鬆手裏的包。

  迅疾從包裏取出一個木盒。

  打開木盒，裏麵露出一本字帖，“周教授，就是這本，就對是唐雲真跡。”

  邊說，眼鏡男已將字帖取出，雙手遞向周明亮。

  “周教授，這可是好東西，我們老板輕易不會示人，因為仰慕周教授的大名，才特意把字帖送來。”

  眼鏡男一係列動作太快，等賈鬆反應過來，已晚。

  周明亮看看字帖，又看看賈鬆，眼鏡男的意外出現，證明賈鬆原來是受黃大頭指派而來。

  這意想不到變化，讓周明亮一時也有點蒙。

  腦海裏再次響起嚴如靜的提醒。

  可麵前的字帖確實是真的，他從小學習書法，對唐雲的字一直深有仰慕，今天總算能看到唐雲的真跡，而且還是唐雲經典的《雲雅帖》。

  心情怎能不激動。

  眼鏡男雖然文化不高，察言觀色還是很有一套。

  見周明亮雖麵露猶豫，卻雙目放光，知道周明亮是動了心。

  立刻加把火，“周教授，我們老板交代了，這東西隻給真正懂字的人看，您若不看，我隻能拿回去，告訴我們老板，其實周教授。”

  眼鏡男故意沒說後邊的話。

  眼鏡男完全是現學現用，也用了剛才賈鬆欲擒故縱那招。

  周明亮果然再次中招。

  自己在嚴如靜和肖宇麵前已經丟了麵，豈能在一個混混麵前也丟麵。

  自己隻是看一看字帖，和黃大頭並沒有見麵，這並沒有違反嚴如靜的提醒。

  周明亮心裏想順了。

  輕笑一聲，“你們老板挺有意思，把字帖送來，卻又說我不懂字。他要這麽說，我還得真的看看。”

  眼鏡男立刻笑著應聲是。

  又把字帖雙手往前一遞。

  周明亮接過字帖。

  賈鬆心中暗道，完了，周明亮又中了欲擒故縱的招數，這是心高氣傲的人通病。

  容不得別人半點輕視。

  眼鏡男這小子雖沒多少文化，人卻夠機靈，現學現用的本事很強。

  怪不得黃大頭會把他當作心腹。

  周明亮看就看吧，隻要他定力足，還可以避免下麵的套，不與黃大頭見麵。

  如果覺得不妙，自己找時機再提醒提醒他。

  思付間，周明亮已經翻開字帖。細細品讀。

  很快就進入狀態，連聲叫好。

  “確實是真跡，難得，難得。”

  眼鏡男見狀朝賈鬆得意一笑。

  賈鬆勉強笑笑。

  周明亮沉浸一會兒，才抬頭看向賈鬆，“賈校長，這本字帖你看過嗎？”

  真跡帶來的愉悅已完全將周明亮心中的不悅，和其它疑問衝掉。

  這就是投其所好的力量。

  賈鬆笑應，“看過。”

  “那你感覺怎麽樣？”周明亮追問、

  賈鬆實話實說，“好，難得一見的好。”

  周明亮深有同感點點頭。

  “我很喜歡唐雲灑脫的性格，因為也就很喜歡他的書法，在京師時，我也看過他的幾幅條幅真跡，可都覺得不解渴，今天才覺得真正解了渴。”

  賈鬆應聲是。

  “雲雅貼是唐雲代表作，想真正領悟唐雲書法的神韻，必須讀雲雅貼。”

  周明亮重重點點頭，沒錯。

  “而且還必須是真跡。”

  兩人相視一笑，這是同道者才有的心靈默契。

  眼鏡男不懂書法，自然也不懂這種默契，不過通過察言觀色，他已知道這本字帖起了作用。

  立刻笑道，“周教授果然是懂字的人，那您就好好看看。”

  周明亮朝他淡淡一笑。

  繼續品鑒。

  突然眉頭一皺，字帖怎麽沒了？

  再翻，確實已經到底。

  而雲雅集所撰寫的文章還沒結束。

  周明亮以前雖沒看過真跡，但看過拓本，對雲雅集的文章也爛熟於心。

  深知文章的後半部分，無論是內容還是書法，才是真正精華。

  現在看到一半沒了，就像數伏天剛含到嘴裏一根冰棍，剛有了解渴的感覺。

  冰棍卻突然消失，這種失望，比百爪撓心還難受。

  “賈校長，這字帖怎麽隻有一半？”周明亮急問。

  賈鬆當然知道隻有一半，眼鏡男把字帖給他時，他就發現隻有一半。立刻明白了黃大頭的謀算，這叫下鉤。

  先用一半字帖作為誘餌將周明亮勾住。

  周明亮要想看到另一半，隻能去見黃大頭。

  頃刻間，兩人關係就發生了變化，周明亮由主動變成變動。

  黃大頭則相反。

  若想地位不變化，隻有一種辦法，周明亮定力十足，不為所動。

  賈鬆還未回應。

  眼鏡男已笑著解釋，“周教授，您看到的確實是一半，另一半在我老板那，那一半更精妙，如果周教授有興趣，可以去我們老板那品鑒，我們老板隨時恭候。”

  周明亮剛要回應。

  賈鬆輕咳一聲。

  “周教授，他說的沒錯，不過我認為興趣這東西，其實半隱半現才更有趣味，留點念想兒，也是一樂。”

  賈鬆看周明亮雙眼咄咄，已完全沉浸在對字帖的追逐中，忍不住隱晦的提醒他。

  周明亮一激靈，顯出猶豫。

  眼鏡男眼見周明亮要上鉤，正等著周明亮表態，被賈鬆突然打斷，立刻心中不悅。

  他雖然聽不出賈鬆話中的真正用意，但也感覺賈鬆這話和自己的話風不對。

  立刻反駁，“賈校長，你這叫吃獨食，你把雲雅集整個帖子都看了，自己樂完了，卻讓周教授尬在這，不上不下，你這算朋友嗎？”

  賈鬆聽出眼鏡男的不滿，一笑，“我隻是說出興趣的一種方式，周教授願不願接受，那是周教授的事。

  周教授這麽聰慧的人，肯定有他自己的定奪。

  周教授，我說的沒錯吧？”

  周明亮點點頭，“半隱半現，確實也是習書品畫的一種樂趣，唐雲的書畫中就常有這種風格。”

  這？眼鏡男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