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晴皺著眉，專門找了件長外套，把自己緊緊裹了起來，一副戒備森嚴狀地坐在沙發上，等待著臨將到來的配對人。

  這裏的配對規則她已經聽他們說過了，配對對象會在當天晚上的十二點到達，在此之前，你根本不可能知道那是誰，所以，自己就坐在這裏等著吧。

  眼看著時鍾一點一點指向了十二點，黑暗中，她盯著門口，等著即將出現的可疑男人。可是等了許久，那人都未曾出現。牧晴又困又累，靠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哢噠一聲，門開了，睡夢中的牧晴猛地驚醒過來，短短一瞬她就反應過來目前的處境，馬上坐直了身體看向門口。

  兩三秒後，一個緩緩的腳步聲走了進來，那是一個身材高挺瘦削的男人，他不是……牧晴看到他的身影後，眼睛微眯起來，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那人走到沙發邊，向她伸出了一隻手時，牧晴愣愣地看了一會兒，毫不猶豫地握住，低聲說話:“原來是你。”

  “是，是我。”那人回她的，同樣也是中國話:“你是不是不願意接受?

  牧晴搖頭:“我知道你是誰。

  男人輕笑起來:“當然，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麵了，幾天前才剛剛分別。”

  “不，不是那麽簡單。”牧晴盯著麵前的男人..不，應該說是黑衣人:“你走路的姿勢變了，說話的聲音也變了，可是卻有一點沒變。

  牧晴停頓了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你身上的氣息沒有改變過，所以那晚在三號樓，你抱住我躲避的那一瞬，我就知道了，你是江恒。

  男人沉默了數秒，並未說話。牧晴伸出手，按亮了沙發旁的台燈，看清了麵前的男人，他長著一臉清俊的臉，下巴的弧度很性感，眼睛很深邃，一副文藝青年的內斂模樣。確實，他是江恒。

  兩人凝視著對方，眼睛裏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有無奈有欣喜也有傷感，匯集在一起，有一種千言萬語無法說出的感覺。十幾秒之後，牧晴用力抱住了他:“你還活著真好，我一直在猜想，你在不在這個世界裏。

  身體一直很僵硬的江恒，被這個擁抱困擾住了，他想推開，可最終還是沒這樣做，隻是用手撫了撫她的後背:“你來這裏，是因為我?”

  “或許吧。”牧晴不置可否:“你是不是有好多故事要告訴我?”

  江恒沉思了數秒:“我不知道從哪裏說起比較好。”

  牧晴牽住了他的手:“那就從一開始說起，你穿越蟲洞之後的事。不過你不用著急，我知道故事會很長，我們可以慢慢說。”

  此後的記憶裏，牧晴總覺得恍惚，她拉著江恒在沙發邊坐下，那盞昏黃的壁燈照在他的臉上，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的臉和從前一樣，可是又有許多東西不同……了聲音和走路之外，他整個人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兩個人默默地凝視著對方，一時之間竟是一句話也不想說，空氣中湧動著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流，這氣流帶著悲愴和溫暖，滿滿的都是對過往的祭奠。

  “今天不說好不好?很晚了，我想休息了。”江恒伸出手，像從前一樣撫了撫她的頭發。

  牧晴乖巧地點頭:“好。”

  兩人上了樓，和衣而臥躺在那張大床上，牧晴側過身子，望著他的眼睛:“我心裏一直隱隱地猜測是你。有時候看到屋裏的水漬，我還會想，你會不會變成了湖裏的鬼魂……像我這種無神論者居然會有這種想象，是不是很可笑?

  江恒搖頭:“不會，我很高興你一直想著我。真的。”

  “那你，有想過我嗎?”牧晴緊張地看著他，心髒砰砰跳得很厲害。

  江恒沒說話，但是身體傾了過來，摟緊了她，嘴唇貼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很想，也很擔心你。”

  牧晴心裏酸澀起來，她其實有許多問題想知道，比如江恒為什麽會以黑衣人的身份出現，比如他對這個世界還了解多少……可是此時此刻，她卻一句也不想說，似乎靠著這個男人，以往所有的艱難都不算什麽，自己終於有了信念，有了希望。

  兩人都很疲憊了，互相依偎著沉沉地睡去，這個夜裏，夢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那些混沌又迷茫的陰霾逐漸消失，陽光透了進來，一點一點驅散了它們。

  第二天一大早，紫予就來了，她披著那件深紫色的鬥篷，站在門外看著江恒:“我答應你的已經做了，你答應我的事，可有記得?”

  江恒點了點頭:“等著我的消息吧。”

  紫予滿意地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眼他身後的牧晴，瀟灑地轉身離去。牧晴走了出來，站在江恒旁邊:“你答應了她什麽?”

  江恒欲言又止:“我答應給她一個孩子，我和你的孩子。”

  “江恒，你怎麽能答應這個?”牧晴震驚不已:“我們現在的狀況不適宜談這個，更何況，就算……就算有了孩子，也不能交給他們，你應該很清楚他們的所作所為!”

  “為了救你，我隻有這一個辦法。”江恒牽著她的手進了客廳並關上了門:“這隻是權宜之計，你不必擔心，我不會讓事情發展到那種地步。”牧晴點了點頭:“自從照顧了琳達，我才知道孩子對於母親的重要性，我不希望我的人生會像她那樣。對了，那個孩子如何了?”

  江恒緩緩說:“孩子沒事，等他長大了，受到了足夠的訓練，他會回來。隻不過注射過N一17的人是有缺陷的。和正常的人是不一樣的。“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畢竟已經挽回不了了。N一17究竟是什麽，一種病毒嗎?”牧晴好奇地問起來。

  江恒說:“你想知道的話，我隻能從這個星球說起。

  牧晴乖巧地點頭，並且泡了一杯茶遞給他:“我們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說。”

  “好吧，“江恒看了她一眼:“我進入蟲洞之間，受了很重的傷，蟲洞裏的壓迫感與缺氧度很強，以致於我整整昏迷了數日，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這個星球。

  “這裏到底是哪裏?太陽係嗎?”牧晴低聲問了起來。

  江恒搖頭:“不，我認為它不在太陽係，甚至有可能它在銀河係之外，這裏的生物與地球沒有任何相同之處，我們叫它R星。唯一幸運的是，這裏的氧氣含量與地心引力與地球十分相似，這是我們能活下來的原因之一……第二個原因，自然是人為的了，我們能來到這裏，並且在他們的安排下生活，自然也是R星的高等人物所為。

  這番話牧晴早就猜測過，但是從江恒口中聽來，仍是覺得十分震驚。這種感覺就像你一直感覺要地震了，和別人親口告訴你是完全兩碼事。就是從幻想到現實的一個飛躍般的過程。江恒伸出手，去撫觸牧晴那頭海藻一般的長發:“我才來的時候和你們一樣，從穀底到荒原，沒有人知道我是怎麽活下來，那段時光似乎也過了很久，久到我自己都忘記了。

  說這番話的時候，江恒的表情有些迷茫，感同身受的牧晴飛快地說:“我知道，就是找到希望與迫不得已毀掉希望的感覺吧。”

  “是，我們的雙手都沾滿了鮮血，哪算再不情願，也不可能幹幹淨淨地活到現在。”江恒十分無奈:“而經曆了這些，心智要麽變得格外堅強，要麽變得渾渾噩噩。沒有第二種。

  江恒似乎不願竟提那段時光，他很快講起了之後的事情:“在礦場的時候，我就認識了紫予，幫著她做了許多事情後，我才以黑衣人的身份進入了這裏，也大概了解了這個星球的事。

  生存在這裏的物種，智力與地位卻有三六九等之分，最高級的生物叫做智人，它們掌控了這個世界的大多數物質與財富。它們智力超群，從詭異的放射性治病技術到太空穿行、扭曲時空都比地球提前若幹年。這部分人孤傲異常，權利無限，所謂的沒有任何缺點。

  “智者模樣奇怪，他們有著詭異的大腦，可是身材發育卻很畸形，有的甚至無法行走。”江恒低聲告訴她:“不過，如果你有一天見到他們，絕對不要去招惹，他們有著毀滅一切的力量。而下等物種就是這個世界的蟻人，蟻人身強體健，智力低下。他們主要生活在礦場，做著最辛苦與危險的工作，除了吃住，無一權利。主要的爭端也是集中在此，紛爭不斷，戰亂異常。